從高處俯瞰維多利亞港,可以看到一排排依山傍海的獨立别墅,和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 。這裡是香港最繁華的地區,也是富豪的集聚地。
但同樣映入眼簾的,還有一間間鐵皮搭成的天台屋,以及破舊不堪又密集的舊樓。
100多年前,這裡還隻是一個平凡的漁村。
一個多世紀過去,如今這個位列世界十大金融中心的國際化大都市,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香港。
事業有成的人常用“富人思維”和努力說教其他人,認為底層人隻要擁有富人思維并堅持“996”努力奮鬥,改變人生就會輕而易舉。
變形的富豪是一位香港政商兩界無人不識的田北辰。
田北辰出生于香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田氏家族,父親田元灏曾是香港紡織界的頭号人物,人稱“一代褲王”。
母親榮志文,也是香港江南四大家族榮氏家族的後人。
自己也很努力,人稱“田二少”的他,畢業于哈佛大學,擁有工商管理碩士的高學曆。留學回港後不久,田北辰就自立門戶,開創了自己在全球坐擁700多家門店的服裝王國。
在節目正式開始前,田北辰曾樂觀地說:
“我始終信奉自由市場,可說是淘汰了很多弱者,但是如果你有鬥志,即使是弱者,也可以變為強者。”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完不久,就會被打臉。
節目組的安排下,接下來的一周,田北辰将體驗一周時薪25元的掃街清潔工工作。
開拍第一天,來到油麻地時,田北辰一臉自信。
他爽快地向節目組交出了自己所有的信用卡,現金,領取了第二天的生活費:50元。
但到了住處時,田北辰的表情就變得有些精彩起來。
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将要歇腳的地方洗浴公用,一個房間裡有三十多張床位,空間狹小無比還分上格下格。
這樣的住處,俗稱“籠屋”。
在香港,大約有20萬的人結束一天的奔波後,回到這個地方。
因為這種床位,一個月隻要一千三百元。
住在這裡的合租者,大多領着低保或從事一份薪金不高的工作。
當田北辰好奇地問起領着低保的陳伯,覺得這裡環境怎麼樣,陳伯隻是無奈笑:
“差不多吧,說不上什麼環境,我們沒有選擇。”
也許看不到老伯對生活的盼望,田北辰很快就結束了跟他的對話。
節目第一晚,田北辰無心睡眠:
他已經感覺,鄰居身上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讓自己整個人也開始變得悶悶不樂。
習慣于提前規劃日程的田北辰,上床前想起第二天還要提早趕去灣仔碼頭工作。
但出行一向有司機接送的田北辰,對于如何去灣仔碼頭上班一竅不通。
所以,為避免遲到,他便下了床,去街上四處詢問上班合适的交通方式。
幾經周轉才得知,隻有通宵巴士可以到達自己上班的地方。
看到通宵巴士的車票價格,田北辰卻忍不住抱怨起來:“搞咩啊!車費要十三元多?我哪有這麼多錢?”
要知道,他一天的生活費隻有50元,而上班來回的車費就會花去近27元。
剩下的22元,他還要安排好自己的一日三餐,這種預算在香港來說,完全不夠用的。
他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記得2004年,烽煙節目中有人就香港馬鞍山地鐵的票價批評:“做生意是否隻要求成本平衡有利益(就行),不顧大衆的負擔?”
時任九鐵管理局主席的田北辰當時回應的是:“如果你覺得貴,可以有其他選擇,我們的鐵路公司不是社會福利機構。”
七年後,再次面對鏡頭的田北辰也不得不承認當年自己考慮不周:“交通費扼殺了窮人的的生存空間。”
第二天,忍痛斥巨資去上班的田北辰,掃街沒多會兒,就又犯了難。
領班給他安排的工作是:2個小時内,清理完一條街整排十幾個垃圾桶。
但過了大半個小時,他也隻清理了兩個,還有不少人往他剛清理幹淨的垃圾桶中扔垃圾。
沒多會兒,田北辰就累得大汗淋漓,同時忍受着街上路人的厭惡。
起初,工作時的田北辰還擔心被人認出來,但工作後他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穿上清潔工服後,周圍三尺之内都不會有人靠近他:
“路人看到我,好似看到魔鬼一樣。”
那些經過他們的人,大多會捏着鼻子快步離開。
看着他們,田北辰才恍惚想起,以前似乎自己也這樣過。
工作的時光,對他來說漫長無比,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飯時間,他就已經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到了便利店,卻發現他的預算,隻能買得起一塊三明治。
“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在便利店買不起自己想要的東西。”
坐在台階上吃着千挑萬選的便宜午餐,田北辰有些煎熬。
熬了9個小時後,終于到了下班時間。
當田北辰疲憊不堪地準備下班時,卻發現自己的同事,竟然還要趕去做夜班。
“一份薪金才5千多,哪裡夠,要多做一份工作,每個月就可以多賺3、4千。”
田北辰感到不可思議:“你們當自己是超人的?每晚隻睡五六個小時?”
同事顯然習以為常:“我們都一樣,每天都工作十七個小時。”
這種超強度的加班,讓過去座右銘是“如果你今天感覺還不錯,你将會被人淘汰”的田北辰都感到不人道:
“很恐怖,我現在已經累壞了。”
回到住處後,田北辰仔細算算每日開支,為了能省點錢吃好的改善生活,準備做點什麼。
他想到從節流入手——找一間更便宜的闆間房。
但跟着中介看過房後,田北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小耳朵。
光是一個沒有任何遮擋物、設施簡陋的床位,要600元一個月。
而有格擋的,空間一樣狹小無比,房東開口就要價1500元到2000元一個月。
在散發臭味的廁所上方,還有一個隔間,據說以前還有人住在那兒。
想洗澡,水得自己燒;在這裡,連熱水器都是奢侈物。
就這種牆皮随時會脫落,又髒又亂,毫無隐私可言的地方,竟然還供不應求。
當田北辰問原因時,中介淡淡地說:
“很多人搬出去後,外面的租金上升(太快),就隻能搬回來住。”
言外之意,無外是:你不租,多得是大把人要租。
面對這樣的環境,田北辰隻好放棄了自己節流想法:“這哪裡是給人住的房子。”
第二天上班時,他沉默地搬運超重的垃圾,還要對垃圾桶中的碎玻璃,尖銳斷木小心翼翼。
到了中午時,他開始問同事附近有沒有低于20元的飯。
田北辰自己都沒有發現,當他處在一個清潔工的位置時,思考模式都開始變得像個窮人。
在這種環境下,他和剛開始加入節目前的自己判若兩人:
“如果要做一個月或半年,我未必有鬥志。”
我們被各種勵志精英不斷灌輸某種想法,總以為隻要擁有“富人思維”和鬥志,就一定能改變命運。
但返貧的田北辰,恰恰證明:有時,精英的“富人思維”是多麼的無力。
“很奇怪,我這兩天隻是考慮吃東西,我完全沒有什麼盼望,我努力工作,隻是希望吃一頓好的。”
本自信滿滿,覺得自己完全能勝任清潔工工作的田北辰,體驗了兩天便退出了。
對他而言,這種再努力也沒有盼頭的日子,起碼還有個期限。
但對那些永遠在死胡同中努力的人們來說,大多數人,也隻能繼續麻木地忙碌下去,煎熬着每一天。
喬治·奧威爾曾說:“貧窮的本質就是消滅未來。”
當一類人的收入掉入一定水平之下,就會有另一類人理所當然地來對前者進行說教。
事實上,世界上有即使努力了也無法得到回報的人,有想要努力卻無法努力的人,有因為過于努力而身心崩潰的人,也有在努力之前先被澆一盆冷水的人。
但那些愛說教的人,沒有親身的體會,就想當然的為别人貼上标簽。
在離開節目時,田北辰曾說過一句讓人印象十分深刻的話:“這個社會是極度嚴厲地懲罰讀不成書的人。”
讓人不由想起,曾有一位作家寄語兒子寫道:
我要求你讀書用功,不是因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就,而是因為,我希望你将來擁有更多選擇的權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 ,而不是被迫謀生。
當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義,你就有成就感;當你的工作給你時間,不剝奪你的生活,你就有尊嚴。
,成就感和尊嚴,能給你快樂。
《親愛的安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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