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30天大限
李國豐的大嫂帶着他的母親來了。
老太太一直有心髒病,最近比較嚴重。帶她在當地醫院看了,醫生說需要做心髒搭橋手術,因為農村的醫療條件不好,建議最好到大城市來做。宋華知道本市有一家國内有名的心髒治療權威醫院,就設法托關系、找熟人,想送婆婆去這裡治療。但她的圈子範圍不大,所托的人都回複不行,說這家醫院因床位緊張,很難挂上号;即使有号,一般也要預約到幾個月之後才能手術。
萬般着急之中,她最後想到了一個人——張承志。
“喂,張總麼?我是宋華,”她把電話打過去。
“說。”對方的語氣很冷,讓她有些猶豫,問:“你忙麼?”
“不忙,閑的我正在屋裡拿大頂玩呢。”
宋華笑了,說:“張總,有個事情真是沒轍了,想讓你幫幫忙,看有你有沒有辦法。”
“說。”
宋華把婆婆要看病的事情說了,張承志問:“上那看幹什麼?去中法醫院多好啊?”她早聽說中法醫院與這家醫院齊名,都主治心血管疾病,堆着笑說:“中法醫院我們更沒有路子了。”
“明天早晨8點,你帶着老太太在中法醫院門口等我,就這樣,挂了啊?”
第二天早晨,宋華帶着婆婆和嫂子早早來到了醫院門口等候。
8點過後,張承志與一個身材魁梧、相貌有些粗野的男人從醫院裡走出來。走到她們面前,張承志說:“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醫院基建處方處長;這是我妹妹,中級法院宋華。”宋華剛要伸臂握手,那人似乎沒有看她,對張承志說:“好了,你走吧,交給我吧。老太太是患者啊?好嘞,您跟我走。”宋華想和張承志客氣幾句,發現他已經急匆匆的走了,根本沒回頭。
她們一行跟着方處長走進醫院門診大樓,看到他在這裡的人脈很好,幾乎所有醫生和護士,見面都熱情的和他打招呼。她想,可能越是這種大的機構,可能行政後勤人員越吃香,就像法院一樣,總務處長從來就是人人捧奉的大爺。
方處長帶他們七拐八拐,走進了三樓的一間診室,門口牌子寫着:心血管部主任。進門後屋裡的醫生護士又和方處長一陣寒暄。他對一個中年醫生說:“主任,就是這個老太太。”主任問:“你們帶片子了麼?”
“帶了,”宋華急忙把片子送過去,主任拿過片子,對照着熒光燈箱仔細看了一番,說:“堵的不少,這樣吧,一會你們去辦手續住院,後天上午我給她做。”說完伏在桌上,給她們開具了住院手續。
着急了幾天的大事,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解決了。辦完手續,把老人安頓進病房之後,宋華撥通張承志的電話:“喂,張總啊,完了啊,告訴你一聲。”
“誰完了?是你還是我啊?”對方說。
“讨厭,住院的事情辦完了,你說咱們怎麼謝謝人家啊?”
“謝什麼?連他們醫院門口的崗樓子都是我們建的。”
“那就謝謝你了,手眼通天的大能人。”
“少來啊,告訴你,我給你考慮的時間30天,今天是19天,還有11天,我等你的消息。”
“什麼啊——你有點正經的行不行啊?”今天宋華的話中始終帶有些卷舌音,這種“嗲”,讓她自己都臉紅了。
30天到了。
其實,那天在西餐廳張承志說給她30天“大限”時,她就牢牢的記住了,為此,她還在辦公室的台曆上做了記号。這30天、特别是他幫助婆婆看病後的11天,她一直在思考怎麼應對張承志的要求。
她原以為,他說出30天隻是個數字概念,他不會等到30天再和她聯系,因為話已經挑明了,他可能随時會來電話和她聯系。但在這30天中,他真的沒和她有任何聯系,隻是自己為醫治婆婆的病,主動打電話給他。今天是30天整,她估計他肯定要來電話詢問了,因而很緊張。從早晨上班起,她就害怕電話鈴聲響,但同時又期盼着電話鈴突然響起來。為什麼有這種複雜的心态,她自己真的說不清楚。但是,她的預感又一次錯了,直到下班關門,也沒有一個電話打進來。出了單位大門後,她下意識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看看他的車是否停在周圍,他會不會在這裡等候她。但什麼也沒有,她松了一口氣,同時心裡也莫名其妙的産生出一絲沮喪。
第二天上午,她正在整理文件,手機突然鈴聲大作,她抓起一看,果然是張承志。她極度緊張,立即起身把門插上,盡量用平和的語調:“喂,你好。”
“不怎麼好,最近總失眠”話筒裡傳來張承志獨特的語調。她馬上裝出剛知道來電的是誰:“奧,張總啊,您好,怎麼?不舒服麼?應當去看看醫生。”
“謝謝組織上的親切關懷,我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今天是31天,昨天是30天。”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明白。”
“要說我們生意人瞎話溜神,您一個法官怎麼也愛裝傻啊?行了,我明白了,都知道了,一切在不言中。不過,作為分手,我們應當在一起吃個飯,叫散夥飯吧。你放心,我不會再有什麼癡心妄想了,我們隻談友誼、不說感情。”
“吃飯可以,但必須是我請你。”
“行啊,你說吧,在哪兒?”
宋華想了想,說出了一家餐館的名字。
宋華說的餐館在一條幽靜的街上,小時候父親經常帶一家人來這裡吃飯,所以她印象很深。她告訴張承志不要接她,下午她早點出去,直接在餐館見面。下午四點多,她就請假出來了,打車來到了餐館前,看見張承志的車停在門前,知道他已經到了。
可能是時間早的原因,她進門看見餐館裡面一個人顧客沒有,隻有張承志坐在一個角落,側背着門看桌上攤着的文件。他看的很專注,還用一支筆在文件上寫寫劃劃,乃至沒發現她的到來。她注視着這個男人,心想人都說男人工作時最美,此時的他确實比平時看到的更英俊。她輕咳一聲,他擡起頭看她,立即收起眼前的文件:“來了宋法官,請坐。”
她坐下後,他給她倒茶,随口吆喝一聲:“服務員,上菜。”原來他把菜都點好了,宋華說:“不是說好我請客麼?”
“我請客你掏錢不是一樣麼?”
菜很快上齊了,四碟清淡的炒菜和一條松鼠桂魚。宋華想他真會點菜,松鼠桂魚是這裡的招牌菜,小時候每次爸爸請吃飯都點。她端起茶杯:“來老張,以茶代酒,我們碰一下。”
“相識就是緣分,為我們的友誼。”
吃着飯,倆人開始閑聊,内容主要是李國豐的工作。李國豐果然留在了機關黨委工作部,宋華說真沒想到還提拔他擔任了黨辦副主任。張承志滿不在乎的說:“那是必須的,去時我就告訴他們要有職位,沒職位到哪去幹什麼?”她聽完打心眼裡敬佩這家夥的活動能量。
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張承志口氣認真的說:“宋華,今天約你來,主要是想向你道個謙,我吓着你了。”宋華要插話,他立即擺手:“你别說,讓我說,你想說什麼我知道。宋華告訴你,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喜歡什麼就直說,雖然壞一點,容易被人誤解,但我覺得比那些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的人要強的多。我這一輩子就這麼混過來的,我的朋友都知道。”
他喝了一口水後繼續說:“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被你的美驚呆了,說句話你可能不相信,當時我就想:我要有這麼個媳婦,保證天天回家。所以我向你進攻,想做你的情人。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不是什麼女人都願意作别人情人的。因此,我死心了,也知足了,畢竟向你袒露了心聲。我雖然欺負了你,但你沒有傷害我,我很感謝。”
“我為什麼要傷害你?”宋華問。
“你要告訴麗榮我不是瞎啦,你們可是閨蜜,麗榮什麼時候提到你都贊美。”
宋華說:“那我受寵若驚,麗榮可是我的榜樣。”
“榜樣什麼?腸粘連?”
“什麼?”
“你不知道啊?她一着急就腸粘連,就要住院,昨天又住院了,就是和我小孩生氣,你說一個孩子,你偏要她學奧林匹克、獲諾貝爾獎,不是天方夜潭麼?”
聽到這裡,宋華有點可憐這個男人了,她甚至覺得他追求自己就是為了宣洩心中的不如意,于是說:“張總,我說說我的意見——”
“别,千萬别說,我們今天挺融洽,千萬别說别的。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打住吧,我們馬上就走,千萬别鬧不和氣。”
宋華見他說話這麼霸道,也很生氣,大聲說:“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她突然嚴厲的态度讓張承志很吃驚,于是說:“好,你要說什麼就說吧,我聽着。”
宋華說:“我知道你對我好,是真心的。我也很同情你,說實話,喜歡你。但是,我說三點你能答應麼?”張承志一頭霧水:“條件?什麼條件?你說吧。”
宋華說:“第一,要和我好,你今後不能有别的女人。”張承志懵了,但馬上反映過來:“那當然,我從來沒愛過任何女人。”
“第二,我們的關系不能傷害任何人,特别是麗榮,那是我的同學,傷害了我會一輩子要忏悔的。”張承志說:“這個話應當我說啊,我比你害怕,我倒了一批人要倒,你放心吧。”
“第三,我愛跳舞,你不能幹涉我。”
張承志說:“我怎麼會幹涉你呢?就這樣說吧,這個城市哪個舞廳你要去,提我都别買單,這個我不是吹牛。”
宋華說完之後,張承志徹底的明白了,說:“我們走吧。”宋華沒有拒絕,跟着他走出了餐館。
他的車停在了路旁的大梧桐樹下,燈光被樹枝遮掩着,車子裡面黑黢黢的。張承志拉開後坐門,示意她上去。她遲疑了一下,上去了。他也上去了,後坐的空間裡面立即充滿了暧昧的氣息,她則像木偶一樣麻木不仁……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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