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置疑,古書難讀,學校裡的語文教育,對于文言文知識介紹得比較簡單,側重于叙事的較多,一般了解的是人物和情節。對于較為艱深的文獻解讀,是中學語文教育所不能勝任的。更不用說關涉到從古文字入手探究古代思想社會的學術研究了。
為了普及古代賢人聖哲的思想,弘揚優秀的中華文明,講求修身治國之學,培養為人處事的君子作風,有需要将那些艱深難解的古代語言翻譯為準确流暢的現代漢語。這個工作是很有必要的。有如下幾個原因:
一是術業有專攻,讀者大多數不是專家,古代文獻讀不懂。
二是普通讀者即使想讀懂古代的一些文章書籍,也沒有時間自己摸索探尋。
三是文化需要普及,殿堂文化需要轉譯為民間文化。這是弘揚中華文明,提高國民素質的需要。
在上世紀80年代曾經出現過一股古文譯白話的熱潮,各種對古代經典進行譯注翻譯的書籍層出不窮,對于普及古代文化起到了積極推動作用。要把古文轉譯為白話文,并不簡單。明白是一回事,準确表達是更難的一回事,所謂深入淺出。要想準确的翻譯,不僅牽涉到理解,而且牽涉到學養。所以,由古文到白話文的翻譯并非易事。
那麼,其中有什麼标準嗎?有,這就是嚴複先生提出的信達雅。
嚴複字幾道,是留洋深造過的傑出人才,曾任北京大學校長,他翻譯了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的《天演論》,文中他創造性地将原英文轉譯為中文的“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等觀點,極大地推動了當時社會思潮的進步,成為當時有志青年據以改造舊世界的有利武器。文中有導言《譯言例》一篇,将翻譯的标準确立為信達雅,雖然他是站在英文與中文對譯的角度總結的,但對于把古文翻譯稱文言文同樣有用。
信達雅三者密不可分,所謂信就是貼近原作者,代作者立言。達就是通達,如果句子不通順,譯了也是白譯,照樣看不懂。雅就是典雅,嚴複先生特别指出:用文言句法表達容易,用現代白話很難典雅。在這裡他特别提出了古文典雅,俗語粗俗的特點,當然這與舊知識分子接受的傳統教育也密不可分。
梁啟超之弟梁啟雄所著《荀子簡釋·重印序言》指出:古今文法本不相同,加之古人簡冊契刻,物力艱難,故下筆簡約,若按古文句直接譯出,與現代語法不合,不通。若純粹用現代漢語譯出,确能明白曉暢,但未必為古人足意,就會失真。可謂是切中肯綮了。
不僅中西文化的差異導緻某些句子無法準确翻譯,僅就古文譯為白話來說,也并不容易。單字還好說,一旦進入句子層面:句序、省略、句式都是需要考慮的,這還說的是散文。
若是古典詩歌,那就更難了。當把一句句古詩譯成白話時,意思是明白了,但是古詩已經死亡了。作為古典詩歌的音律節奏,含蓄委婉已被徹底打破,美是存在于形式之中的,離開了形式,那種美也就被破壞掉了,所以古詩不可翻譯。
古代的翻譯被稱為訓诂。訓,就是順,用現在的話疏通古文。诂,以今言釋古語。簡言之,訓诂就是以通語(如現在的普通話)釋方言,以今語釋古語。因白話文始興于五四新文化運動,此前古書的訓诂都是以文言詞語為主流,此即為注疏章句之學。儒家的十三經就是由經和注、疏、章句組成。經為本,為源,注疏章句為枝、為流,共同形成中華文化的根苗。
最後,我們以嚴複在《天演論》開頭的一句話,作為結束,以表示先生對我國近代翻譯事業所做出的的偉大貢獻:赫胥黎獨處一室之中,在英倫之南,背山而面野,檻外諸境,曆曆如在幾下……
(本文摘自我的原創書《高中生文言精解一本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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