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剛畢業那會兒，陰差陽錯的進了大廠工作，遇到了很多牛逼的人物漲了知識，也遇到了各路奇葩漲了見識。

我當時所在的一個部門小領導，就特别愛裝逼，每句話裡都要夾雜一兩個英語單詞，聽起來特别别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英語專業畢業的。

我當時是她的手下，沒少受她使喚，經常幫她拿快遞買早餐，也因為我的英文不好，總被她罵，她的名言：“這個report 一點也沒有insight,讀起來一點也不make sense, 我們馬上就要deadline了，你什麼時候才能send給我？”

曾經我就問過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她說：”這個format一點也不好看“，我說:"啥是format?"

那個上午我感覺我捅了馬蜂窩，她叨逼叨了我一個上午，整個旁邊兩條工位十幾個人都安靜的看了一場好戲，到了飯點，她們都熱情的叫上我一起去吃飯，然後讓我給他們講講前面惹毛小領導的前因後果，然後他們都投來了關懷和憐憫的目光。然後吃飽喝足擦擦嘴，笑嘻嘻的回到工位，他們應該會覺吃了飯吃了瓜，又是圓滿的一天呢。

但是我從此在心裡恨透了這種中英混雜講話裝逼的人！

後來我們這個小領導把老員工惡心走以後（以後有空再給大家講這一精彩故事），開始招收新員工，可能是因為恨透了英文不好的我吧，他後來找人特别看重他們的英文水平，索性都招的是留學生，不過因為是大廠，确實招來了挺牛逼的幾個人，有一個是杜克大學畢業的，另一個是哥倫比亞大學的，還有一個是法國某知名（但我沒記住）大學的，然後，我們幾個就成了好朋友，以我為首，經常私下吐槽我們的小領導，我對此真的是樂此不疲。

跟着他們八卦的同時，也跟他們學了不少東西，他們幾個留學生在一起聊天的時候也特别喜歡中文裡夾雜英文，可我怎麼就是讨厭不起來呢？（後來我才知道原因，請繼續往後看）

她們會說：“我現在特别想吃burger." "咱們今天去吃MacDonald吧” 、“XX,你就是一個特别disorganised的人” “對我就是disorganised and boring的人，那又怎樣”……

然後我就會不知廉恥的問他們disorganised是什麼意思？然後他們也會耐心的解答我的各種奇葩的問題。後來我說我申請了working holiday visa 我要出國了，他們也舉雙手贊成，并且給了我很多建議和幫助，不管是從生活方面還是英語學習方面，我隻感覺我們的革命友誼變得更加堅固了。

後來我這一走就是4年，這4年的磨煉先按下不表，但我回來以後也變成了我曾經讨厭的說話方式……

一天，一個朋友推薦我去一家西餐廳，說他們家的貝果特别好吃，我說啥是貝果？他說，就是圓圓的一個圈的那種面包，你在國外肯定吃過，我說：”哦哦哦bagel啊“，然後我感覺我又捅了馬蜂窩，他說：”嗨呀，非得說英語你才懂是不是？這幾年把你在國外呆的牛逼了是不是？中國話都不會說了是不是？……“巴拉巴拉，叨叨了我一個下午。

啊，我内心是多麼的委屈呀，因為貝果這個東西，我在國内的時候根本沒吃過，那時候為了攢錢學英語，我連金拱門都很少去，更别說西餐廳了，什麼貝果，牛角包，馬糞（馬芬）我通通不知道。而我知道這些也全都是在國外的那幾年見識的，好多東西對我來說他沒有中文名，隻有英文名，因為我認識它的時候，它就叫這個名字。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以後，我就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在聊天的過程中，盡量避免出現英文單詞，說實話，确實有一點困難，但也不是辦不到，這就跟把方言轉化成普通話一樣，比如，把“鈎子”翻譯成“屁股”，把“撒”翻譯成“頭”，把“瓜慫”翻譯成“你很棒”，這是一樣的。不想讓别人聽不懂，盡量就講别人聽得懂的嘛，這不就是語言的本質嘛，我不能因為你不會說陝西話，就說你是個“瓜慫貨”，是不是，你也不能因為我聽不懂四川話就說我是個“憨批”是不是。

但是你是個四川人，當你說到“幺妹”的時候，我依然覺得很可愛很俏皮，我也為自己能聽懂一兩個四川話而高興。當我說“額的神呀”的時候，你也會把佟掌櫃的搞笑形象聯系到我身上對不對。

所以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當年那幾個留學生中英混雜我就不讨厭，小領導中英混雜我就特别讨厭呢，因為他們一個是把英語當成溝通工具，一個是把語言當成裝B工具，當我表示聽不懂的時候，他們一個是耐心解釋，一個是罵我笨。

雖然在國外呆了四年，但至今，我的英文也沒好到哪裡去，有很多專業領域的專業術語我根本不懂，但并不影響我唠嗑啊，但同時我也非常開心我教會了我們班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說：“新年快樂，恭喜發财”還有“牛逼”“變态”這些國粹，我感覺我也為文化輸出盡了自己的一份力。

但同時我也很慚愧，身為一個中國人我連新華字典的字都沒認全，我真沒用！

“璬璮髽擿薿薸檑櫆檞醨繄磹磻瞫瞵蹐蟏㘎鲾鲿鳁鳂鳈鳉獯䗪馘襕襚螱甓嬬嬥瓀釐鬶爇鞳鞮藟藦藨鹲檫”

有意而言，意盡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

——蘇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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