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飛藍天之★夏》

264摟草打兔子（一）陳瑾198707

陳瑾做了安在天的秘書以後，幾天就适應了安在天的工作方式。安在天每天來上班，進了214房間就不出來，除了上廁所和中午吃飯。雖然安在天口口聲聲地叫她大姐，實際上還真是把陳瑾當做了使喚丫頭，這個事也是怪了，陳瑾還就發自内心地願意給安在天當這個使喚丫頭，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

陳瑾每天來，也是先到214房間，如果沒有要出去辦的事，安在天就會給她一些報表讓她看，看完了還要說說自己的看法。安在天一般還會問她幾個問題，通過安在天的問題，陳瑾就能理解安在天讓她看這些報表的目的，就像在上海時用鉛筆做的标記一樣。幾天以後，陳瑾就有了一個感覺，安在天讓她看的報表，她還沒看詳細内容，隻是看了都是什麼表，陳瑾就隐隐約約地知道了安在天的目的。

陳瑾來了以後，安在天就不去找新的報表了，都是讓陳瑾去找。安在天說想看什麼，陳瑾就在本子上記下來。安在天說的往往不是具體要看哪個報表，要陳瑾去理解安在天的意思，再根據安在天的意思，把具體的報表找來。所以陳瑾幹的這個活，讓一般人去幹，還真幹不了。你理解不了安在天的意思，上哪兒找報表去呀。

陳瑾把新的報表找來，安在天還經常問她找這些報表的過程。有的時候安在天先說了過程，然後問陳瑾是不是這樣的。安在天說的過程，一般就是陳瑾剛剛親曆的，好像安在天跟着去看了一樣。陳瑾是怎麼跟對方說的，對方又是怎麼說的，報表是從桌上拿的，還是從櫃子裡現找出來的，安在天都能說上來，你說怪不怪。

陳瑾通過找報表，看報表，就理解了安在天近期的大目标。那就是，藍天公司的日報表系統，随着業務量的增加，将要出現難以解決的問題。這樣的問題有些已經發生了，這個陳瑾知道，她被借調到總部來幫忙一個多月，就是參與解決這樣的問題。陳瑾對王建兵也是很佩服的，這個土八路就是鬼點子多，經常是陳瑾用财會專業的理論分析，認為是不可能解決的問題，王建兵總是能用土辦法解決。

陳瑾猜想，安在天認為這樣的問題越來越多，總會有王建兵頂不住的那天。王建兵肚子裡的鬼點子不可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一旦王建兵頂不住了怎麼辦？藍天公司的業務不就亂套了嗎？陳瑾沿着這個思路接着猜想，很可能李唐龍把安在天找來，就是想讓他解決這些問題的。

要徹底解決這些問題，首先就要在問題出現之前預見到，這個預見的難度絕不亞于解決問題的難度。說起預見的本事，陳瑾就佩服安在天了。安在天能夠預見的事情太多了，從陳瑾認識安在天那天開始，陳瑾就屢屢親身感受到安在天的預見能力，太神奇了。

其實，站在财會專業的角度看，陳瑾認為最好是把日報表制度廢了，所有問題就會煙消雲散。陳瑾從事财會專業研究和教學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企業天天做資産負債表，不是别的企業想不到這個點子，也不是别的企業不需要，而是日報表的可行性太差了，運行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太多了。

但是藍天公司從頭就被李唐龍定下了基調，藍天公司裡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日報表是企業運行所必須的，幾乎沒人對此産生疑問。陳瑾從進了藍天公司開始，就一直覺得這個現象很可笑。一定要做日報表可笑，李唐龍說過的話就不能更改更可笑。李唐龍說過的話就一定是對的？憑什麼？李唐龍是神嗎？

安在天要去外地分公司了解情況，選的第一站是南京。看了半個月的報表以後，陳瑾也能猜出安在天的想法了。跟安在天朝夕相處的日子長了，陳瑾也養成了和安在天一樣的習慣，遇到什麼事都不直接問，而是在頭腦中推理事情演變的過程，好像别人明确告訴你的都不可信，你自己憑空想象的才是可信的。

陳瑾是這麼看南京分公司的。

首先，看穆婉秋畫的銷售量變化趨勢圖。在九個分公司裡，南京分公司的銷售業績是最差的。但是看數據的變化趨勢，就會發現，南京分公司在五一以後有了明顯的改觀。穆婉秋做的銷售量變化趨勢圖裡，每個分公司都是一條折線，南京這條線一直在下面。五一前，南京的斜率跟其它分公司是一樣的，在圖上看到的直觀印象就是，南京的這條線和大部分其它分公司的線是平行的。五一以後，南京的斜率就上去了，雖然銷售量還是在最下面，但是和其它分公司的差距在變小。南京發生了什麼事？南京分公司做了怎樣的努力，才發生了這樣的轉折呢？穆婉秋畫的變化趨勢圖裡，各個分公司的折線是一直通到年底的，後面幾個月的數字都是穆婉秋算出來的。按照穆婉秋的計算結果，南京分公司的銷售量年底前就能趕上來，到了年底南京就不是墊底的了。穆婉秋的計算結果會變成現實嗎？

其次，看安在天做的财務數據差錯統計表。表裡的大部分數據是安在天做的，還有一小部分數據是陳瑾提供給安在天的。陳瑾确定這些數據的原則都是安在天規定的，陳瑾也嚴格地遵照了這些規定，所以數據之間做比較才是有意義的。這個表有了些眉目的時候，就能從中分析出一些結論了。其中的一個結論就是，南京分公司的差錯率比較高。南京的銷售量小，财務單據的數量就少，可是差錯數量卻跟别的分公司差不多，當然差錯率就大了。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南京分公司财務人員的專業能力差，還是工作态度不夠認真呢？

第三，看陳瑾做的費用支出統計表。這個表是安在天讓她做的，表的格式和數據确認原則都是安在天規定好的，安在天還提供了一部分數據。在這個表裡，南京的特殊之處就很明顯了。隻有南京一家支出了總經理特别經費，陳瑾特意去查了，是分公司集體旅遊，五一假期去了一趟揚州。既然公司規定了特别經費，就不能說這是錯誤的，但是南京分公司的領導是怎麼想的呢？

陳瑾的這些疑問，安在天肯定都知道，可能安在天還有其它疑問，是陳瑾不知道的。這樣，安在天選定南京作為實地考察的第一站，陳瑾就覺得很正常了。

陳瑾和安在天去南京，是坐火車去的。安在天說，他們現在的工作，很多都是要冥思苦想的。坐火車去，表面上看，會耽誤很多時間，對苦思冥想耽誤的卻很有限。坐飛機去節省下來的時間，不一定能解決他們想解決的問題，多花的錢就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火車票是殷桃給買的，不是陳瑾要偷懶，是安在天要自覺接受殷桃的監督。安在天讓陳瑾填寫出差申請，安在天簽字以後，再讓陳瑾給殷桃送去。火車車次安在天都沒讓陳瑾寫上，而是讓殷桃定，殷桃給買的是哪次車，他們就坐哪次車去。

陳瑾覺得還好，殷桃給他們買的是軟卧，在火車上比較舒服，跟平時的工作狀态差别就小了。他們大部分時間各自看着報表發呆，各自做着自己的分析和推理。他們也偶爾交換一些意見，分享一些對報表内容的理解。

火車到南京的時間是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們走到出站口，就看到了藍天公司接人的大牌子，上面寫的是陳瑾的名字，是一個小夥子來接他們的。陳瑾看到，小夥子戴着胸卡，卡上有兩顆星，名字叫成才。陳瑾覺得，這個名字挺有意思的，應該是家裡人望子成龍吧。

成才的膚色很黑，是那種健康的黑。但是看姿态，看表情，聽成才說話，都是明顯的書生氣。陳瑾甚至感覺，成才像個小姑娘一樣拘束和腼腆。

他們跟着成才，坐上出租車。出租車開了不長時間，就停在了一家高級賓館的門口。進了大堂，陳瑾才看出來，這個賓館叫玄武飯店。成才領着他們到前台，辦好了入住手續。然後成才問陳瑾，

“陳會計，您用不用洗漱一下呀？還是先去吃早餐？”

“不用了，先吃飯吧，吃了飯咱們就直接去公司。我和安總帶的東西都不多，沒什麼要放到房間裡的。”

“好吧，我知道了，不過咱們得吃慢一點，或者吃完了你們上樓去歇一會兒，公司要八點半才上班，去太早了，還沒開門呢。”

“哦，那就吃慢一點吧。”

陳瑾說着，看了安在天一眼。安在天從下了火車，還一句話也沒說過。陳瑾看他，他也隻是點點頭。

他們去餐廳吃的是自助早餐，陳瑾選了一個四人小桌，把包放下。成才讓他們先去取餐，等陳瑾和安在天都回來了，成才才去。成才也回來了，坐下來開始吃了，陳瑾覺得這個小夥子挺精明的，就問他，

“你們馬總在嗎？”

“在，馬總跟我說了，讓我先把你們領到他那兒，他跟你們商量後面怎麼辦。”

“你是行政部的，是嗎？你的領導是吳總，吳剛，對吧？”

“對，我是秘書，接你們是我的工作。你們在公司有事，也可以找我，我在四樓，今天不會出去的，就等着你們給我派任務了。”

“你到藍天公司多久了？分公司成立你就來了嗎？”

“不是，我是新招進來的，才上班不到半個月。”

“啊？這麼短時間，你就熟了？”

“是啊，怎麼了？不應該嗎？我就是打雜的，哪個部門的工作都幫着做點兒，所以很快就熟了。”

陳瑾覺得，讓這麼精明的小夥子做秘書，有點可惜了，成才應該可以勝任更重要的崗位。

“你說說，你都幫哪個部門了？是怎麼幫的？能舉個例子嗎？”

“可以，無錫辦事處成立的時候，我就去了，在無錫待了一個禮拜呢。我是第一個去的，租房子，收拾房子，給他們買生活用品，都是我去辦的。”

“你還挺能幹的，公司的什麼事你都管，是嗎？”

“這有什麼，領導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呗。”

“你做的這些，都是吳總給你派的活呗？”

“不全是，四個老總都給我派活兒，遇到時間上錯不開了，他們老總去商量，讓我先幹哪個。”

“馬總是總經理，是馬總說了算吧？”

成才笑了，好像是陳瑾提起的是件很可笑的事兒，

“在公司裡，是财務總監徐總說了算，馬總也聽徐總的，我們吳總和業務總監藍總也聽徐總的。”

“哦？是這樣啊？這倒是挺新鮮的。”

這頓早餐吃得還真夠慢的，三個人都吃完了，還說了一會兒話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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