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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時報-環球網報道 記者 白雲怡 李司坤】經過四年的跌宕起伏,美國總統特朗普的任期将于1月20日結束。自從入主白宮以來,他和他的政府一直備受争論:支持他的人愛之如蜜糖,反對他的人恨之如砒霜。從2017年“讓制造業回流美國”的宏偉願景,到本月的“沖擊國會”和“二次彈劾”,回望過去這四年,這樣一個由商人“轉行”而成的總統,為美國,為世界帶來了哪些改變?
值得一提的是,無論特朗普為美國,為世界留下的“遺産”是好是壞,他所帶來的影響或許都将在其終結四年任期之後繼續存在。“美國正在目睹一場政治與社會重構的實況直播”,美國政治分析網站Axios這樣形容“特朗普四年”為美國帶來的改變,“這一刻——以及我們此刻的決定——将留待我們的後代子孫去細細研究”。
政治:民衆對政府不信任度劇增——要“抽幹華盛頓沼澤”,卻成“沼澤中的一塊”
如果要問在過去四年中,特朗普對美國政治生态造成的最大、最長遠的影響是什麼?很多人都會回答:他僅靠一己之力,卻幾乎徹底動搖了美國民衆對整個政府機構建制的信任。
特朗普 資料圖
“對于數百萬美國人而言,特朗普助長了他們對美國政府機構的長期的不信任——這可能會在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造成看不見的破壞性影響。”《今日美國》19日這樣評論稱,特朗普利用了美國已經存在的不信任、兩極分化和失望感,并通過自己的言辭讓所有這些事變得更加糟糕。
複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信強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四年前,特朗普曾打着“抽幹華盛頓的沼澤”的口号入主白宮,這是美國民衆對華盛頓分贓政治和黨派惡鬥積怨最直白的體現。然而,在掌握權力之後,他卻不僅未能對華盛頓政壇做出任何積極的改變,其濫用職權、不受制約的程度反而比任何一位美國總統都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對美國的政治秩序和基本政治倫理也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傷害。
美聯社分析認為,經曆了特朗普四年執政後,可能更不被美國民衆信任的政府部門包括:就“通俄門”進行調查的美國聯邦調查局、“忠誠度不足”的最高法院,以及“不聽話”的五角大樓等。除此之外,特朗普在敗選後不斷抨擊美國選舉系統存在“欺詐”,并多次發出郵寄選票或将導緻大選結果被竊取的誤導性信息,更被認為或将對民衆對美國政治制度的信心造成長久的沖擊。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對美國建制的不信任是兩方面的”,信強表示,一方面,特朗普的支持者對民主黨治下的政府和國會信任度急劇下降,另一方面,他也為民主黨及其支持者對未來對共和黨其他政治人物的懷疑埋下伏筆。
“特朗普的站位顯然無法抽幹‘華盛頓的沼澤’”,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刁大明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盡管特朗普不代表華盛頓的精英,但他是一名“民粹富豪”,他仍然代表着一些權勢集團的利益,隻是表現方式更赢得民粹的追捧而已。
“當特朗普用‘抽幹華盛頓的沼澤’這一反建制的方式進入華盛頓時,他本身也就成為了沼澤的一部分。”這名中國學者認為,“而更糟糕的是,在特朗普執政四年後,美國似乎又一次進入了一個高烈度的、政治參與暴力化的動蕩階段。”
經濟:“制造業回流美國”的誘人願景并未實現
四年前,特朗普曾抛出一個誘人的願景“讓制造業回流美國”,并發動了自己津津樂道并視為最大功績之一的對華貿易戰。甚至在2020年的美國大選中,許多選民支持特朗普的理由也是“認為他擅長搞經濟”。
那麼,特朗普在經濟領域到底留下怎樣的遺産?答卷并不如想象般的那樣漂亮:據路透社1月14日的報道,截至目前,中美貿易戰已經導緻美國就業崗位減少了24.5萬個;而到2022年,這一數字可能會再增加到73.2萬,即使到2025年也會保持在減少32萬個的水平。而與之相對的是,2020年中國卻頂着貨币升值和美元貶值的雙重壓力,對外進出口順差猛增27.4%,達到了3.7萬億人民币。
刁大明對《環球時報》分析認為,客觀來說,美國經濟在新冠疫情暴發前相對比較穩定,并處在向好态勢,特朗普也的确把一些資本帶回美國。然而,特朗普并未在過去四年中解決美國實體經濟空心化的趨勢,而很多資本在“回流”美國後,也并未進入實體經濟,而是成為利潤被富人分走。“特朗普曾為美國塑造的願景,并沒有實現。”
而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則使特朗普在經濟領域的考卷進一步減分。按照保守估測,2020年美國GDP下滑4.3%,較2019年減少超過6000億,未來五年的GDP甚至可能會縮水萬億美元。
“由于對疫情的糟糕應對,特朗普正在把美國拖入一場經濟衰退,這一點已經幾乎沒有疑問。”信強認為,“而他所津津樂道的關稅戰,除了在美國激起保護主義的浪潮外,并未使美國獲得任何實際的好處:全球化下的分工體系業已自然形成,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而美國自身的經濟活力和創新卻反因排外意識的擡頭而受到傷害。”
在經濟領域,特朗普另一項引人關注的政策是減稅:他在上任第一年結束時簽署法案,将美國企業稅率從35%大幅削減到21%,個人的稅率也有所降低。
“特朗普的減稅政策對最富有的美國人和大公司而言是一個福音”,“德國之聲”17日評論認為,但另一方面,據無黨派的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減稅将使美國的國家赤字在10年内增加1.9萬億美元,由于需要削減社會福利作為平衡預算的工具之一,“最低收入者和最弱勢群體可能會付出代價。”
“整體看來,我并不認為特朗普在經濟領域留下什麼正面遺産,他所遺留下的其實是一個爛攤子”,信強表示,特朗普政府在應對新冠疫情時的“放水”政策更為美國未來暴發金融危機埋下潛在的可能,對美元霸權也是又一次透支。
國際秩序:沒發動戰争,卻造就了“同盟關系創傷後應激障礙”和瀕臨冷戰的中美關系
實際上,特朗普執政四年的“遺産”并不僅在美國内部,他也将“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風帶到了世界舞台上,挑戰國際社會長期以來的外交規範。
從2017年至今,特朗普宣布退出的國際組織或條約超過10個,更在全球範圍内發起貿易戰。普遍分析認為,在“美國優先”的指導原則下,這些舉動讓美國與諸多盟友的關系變得糟糕,并使美國在國際社會上的影響力逐步下降。而盡管拜登已表示将在執政後緻力于修複和盟友的關系,重返多個國際協議,但這或許并不容易。
“跨大西洋兩岸關系從未如此糟糕。歐洲與美國之間不再存在信任。它可以修複,但……我不确定會與以前一樣。”路透社曾援引一名不具名的歐洲外交官的話稱,“現在歐洲的領導人和民衆都已經意識到,你與美國達成協議,四年後,下任政府可能把協議扔進垃圾堆,因此,美國的可信度和可靠性是個問題。”
“特朗普留下的記憶将依然存在,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人們對未來美國總統可能會采取的政策感到焦慮。”布魯金斯學會的邁克爾·奧漢隆認為,這種現象叫作:“同盟關系創傷後應激障礙”。
而盡管特朗普常被稱贊“在執政期間沒有像其他美國總統那樣發起熱戰”,但分析人士同時指出,特朗普也把世界上最大兩個經濟體推向了瀕臨“冷戰”的邊緣。
美國卡内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史文此前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曾評價特朗普任用的國務卿蓬佩奧是“美國曆史最差的國務卿之一”,他的一些對華言論充滿了“政治機會主義加意識形态狂熱”,也導緻美國的對華政策日益走向極端。
“從各方面來看,他們對中國的了解都少之又少,但卻像傳教一樣去試圖界定什麼是中國、我們應該對中國做什麼。蓬佩奧說‘盲目的對華接觸政策已經失敗’,這是對曆史的巨大扭曲。對華接觸不是盲目的,它也并沒有失敗。無論是對于中國、美中關系,還是全世界,它在許多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功。”
“特朗普這四年為中美關系留下了兩點尤為嚴峻的影響,一是縱容國會通過一系列對華負面立法,這些法案将在特朗普下台後繼續成為懸在中美關系頭上的一把劍;二是特朗普政府推行的所謂‘全政府到全社會’的對華戰略,毒化了美國的對華民意。”刁大明認為,特朗普在中國關系上扮演了極具破壞性的角色,而這一影響恐怕不會随着其離任而快速消解。
美國國會大廈 資料圖
1月6日,也就是特朗普的支持者沖擊美國國會、挑戰大選結果的那一天,著名智庫美國對外關系委員會主席理查德·哈斯在推特上寫下這樣一句話:“如果‘後美國時代’有一個開始的日期,我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今天。”或許,這句話,也正是形容特朗普時代的最好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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