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這“沒有最熱，隻有更熱，沒有最冷，隻有更冷”的爛天氣，一度讓有脾氣的人也磨的沒了脾氣。

▲西安的冬天。圖 | 華商報

這西北風呼呼一吹，刺到骨子裡的涼意簡直就跟馬路牙子上灑水車滋溜一道的顔色深淺有的一拼，關中漢子們紛紛拿出了過冬的姿态，平底鍋裡烙的鍋盔馍還在滋滋作響，升騰的白色霧氣卷着撲鼻的香就進了心，機靈的打着滾，而那時候的胃，便突然開始惦記起了羊咩咩的味道。

我趕去店裡，呼呼一碗水盆下肚，從胃裡上升的暖意頓時席卷了全身，直達血管的四面八方。立時覺得，這時不時就凍到懷疑人生的日子還是可以熬過去的。

▲水盆羊肉。圖 | 網友@清水雷鳴

以前還隻是西安土著心裡百年名校的駐紮地後宰門，如今伴随着袅袅的煙火氣就成了人們心裡又一處舌尖私藏好去處。

下午6點，天剛蒙蒙黑的當頭，左倒右堵好不容易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一波到了後宰門的我，着實方了好一陣。若明若暗掩映在巨大梧桐樹後的招牌，店裡排到店外的隊伍陣仗實在亮瞎了我的眼，分分鐘兩行隊伍擰成一股的架勢，這人氣，實在可以。

抖音真心有毒，猝不及防，西安迎着最火網紅城市的口号就莫名被推入了風口浪尖，當大批人士攜帶着滿腔的好奇之心湧入回民街、永興坊等熱門地區時，後宰門這方淨土便顯得尤為可貴了。

不過其間的澄城水盆羊肉館再次讓你錯覺又進入了網紅打卡之地，畢竟其人氣的火爆實在可以讓人用上瞠目結舌這詞。

▲水盆羊肉。圖 | 馬蜂窩

上世紀90年代末，老楊那時候還是小楊，小楊攜家帶口就從渭南卷好了鋪蓋到了西安。也當過正式工人，可實在覺得無聊，一眼望的到頭的日子實在不喜歡，跟老婆合計合計就到了西安闖蕩。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給兒子一更好的教育環境，

澄城的水盆羊肉早已名聲在外，老楊家裡好幾輩都跟這碗水盆打交道，剛進城，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活，在租好的小單間好好研究了一番，還是做起了祖輩的這樁生意，帶着滿腔對新生活的向往，這門手藝打包打包就到了西安。

幾絲香菜飄蕩在略微有點油汪的羊湯裡，翠綠的蔥花點綴的像是西湖裡零星的荷葉，即使素面朝天什麼都不加，這股子又俗又土的真實香氣就已經讓人欲罷不能起來。

▲水盆羊肉。圖 | 網友@清水雷鳴

澄城水盆羊肉迅速在這條文化底蘊深厚的巷子裡刷出了自己的存在感，這家一年四季都賣水盆羊湯的館子立時成為四面八方都遠近聞名的“景點”。

除了冬天不用說的全天火爆，熱到連狗都狂吐舌頭的夏天，赤膊的紋身男戴着粗壯的金鍊子一邊揮汗如雨，一邊呼呼吸湯的架勢更成為了這家店特有的風景。

來這家店的，除了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嘟着小嘴還想再滋溜一下羊湯的味道，80歲的大爺拄着拐杖晃晃悠悠露出一口豁了的牙咬着軟爛的羊肉也是常見。

幾年來，老楊家的水盆上了不知多少次的美食欄目，微博各個大v的推薦更是比比皆是，最多的時候，一天連續賣出去成千碗水盆都不在話下，算是徹底的火了。

▲水盆羊肉。圖 | 網友@清水雷鳴

晚上七點，不到40平的館子早已坐滿了人，借着路旁街燈的光，門口小台上的折疊桌也已經擺開。

老楊帶着搭檔在廚房的案台前麻利的剔着羊骨，旁邊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的大鍋，在這寒氣逼人的夜裡唱着最幸福的歌，鍋蓋往起這麼一掀，那濃郁的香氣，毫不誇張的說，直接沖上天靈蓋了都。

問到這麼絕的手藝，秘訣在哪？老楊憨憨的一笑，哪有什麼秘方，不過就是用料講究了一點。

早上早早開門，天不亮的時候就要将整頭羊切成大小均勻的肉塊下鍋，隻放最新鮮，品相最好的蔥姜桂皮，大料等，羊肉、羊骨、羊頭、羊雜在徐徐升起的旺火裡不間斷的炖煮好幾個小時，隻煮到羊肉酥而不爛，軟糯綿長，餘味至純，湯色白淨，方可出鍋。

▲水盆羊肉的湯。圖 | 網友@清水雷鳴

而那些一個個被剔除幹淨的羊骨還需留在那兩口大鍋裡繼續熬煮，完成他們壽終正寝的使命，這樣的香氣方能續航一整天，常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這才是真正的羊香才能飄的遠呢。

牆上讓人眼花缭亂的菜單，都是羊兒們在這裡最好的聚會，除了水盆，羊内髒、羊鞭、羊腦等這些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驚悚重口味都在這開起了最盛大的大party。

最“普通”的水盆上了桌，是真素面啊，就跟剛出校門還不曉得化妝是什麼的姑娘家一樣，最原始的基礎配色就一晃呈現在眼前。

喝上一口，膻味不重，有的隻是絲滑，這份不加修飾的羊肉清香絕對能俘獲住你的心。

要是喜好辣味，加上一勺紅豔豔的油潑辣子，那霸道的香氣，裹挾着這熱騰騰羊肉的鮮，真是美的讓人說不出話。

口味沒走入口即化的那一挂，反倒另辟了一條道路，肉質肥瘦均勻，嚼頭十足，讓每一個好肉的漢子和姑娘都能感受到大口吃肉的飽足與充實感。

這湯已然不一般，可是提到那兩塊彎彎的月牙餅子，這倆奇幻的組合出一塊，真真就一絕代雙驕啊。

▲水盆羊肉。圖 | 馬蜂窩

中空的香餅不似一般的鍋盔那麼瓷實，反倒在一層一層的勁道裡多了幾份呼吸，塞上羊肉也罷，辣椒配菜也好，或是吃最原始的馍，都不會是錯誤的選擇，滿足！

夜色漸濃，原本還熙攘的街道這時也已人影稀疏，可老楊家的水盆羊肉卻還在不斷上人，愣是讓你感受不到時間的悄然溜走。

“老闆，做上一份，打包帶走”“好嘞”

二十多年，來往其間的人早已不計其數，見過太多形形色色，也看過許多人事繁雜。

▲水盆羊肉。圖 | 馬蜂窩

那些從單身吃到帶着小孩來的老客一度成為老楊最開心的事。

晚風撩起上空浮動的油煙，四處或孤獨或幸福的人同聚在一家小店，時不時進門的穿着校服的孩子搓着手，哈着氣，四處遊走的小電動按着撲淩淩的喇叭在窄巷子裡見縫插針。

燈火粼粼晃悠的時光裡，用一碗熱騰騰的水盆，拯救那個瑟瑟發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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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湯加

西安市民　

版式設計：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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