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煙雨立凡
汴京的秋,日漸蕭瑟。
園子裡,落葉滿地,池塘的蓮荷早已衰敗。可秋風不減,吹來淡淡的荷香。
一位妙齡女子,身着羅裳,斜倚床前,懶散地看着園裡的秋色。她面帶木然,沉浸在昨日的離别愁緒之中,不忍抽離。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輕歎一聲,将目光回轉。
閨房内,秋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棂,斑斑點點地灑進來。
粉紅的帳幔,和着一襲流蘇,随風輕搖。包覆着雲羅綢的竹席,一如床榻,涼涼地。
這女子便是李清照,時為公元1101年。十八歲的李清照剛度完蜜月。
前日,夫君趙明誠外出遊學。李清照不忍别離,遂作詞書于錦帕之上,贈與夫君。這首詞便是著名的《一剪梅》。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屋内,依然是新婚時的模樣,粉紅的色彩,氤氲着喜慶。可少了夫君,遠去的身影已不見,讓新嫁娘一番怨惱,憂上心頭。偏又逢秋,怎一個愁字了得?
時過千年,每每讀及此詞,我都憤憤不平,為這18歲的才女。
與趙明誠結為連理,看似門當戶對,令人稱羨,可終究兩家地位懸殊,讓易安吃了虧。一個是兩任宰相的公子,一位則是禮部員外郎的千金,門戶牽強。
新婚不久,趙明誠便丢下嬌新娘,獨自出外遊學,總是有點不妥。
隻是,那日的李清照可否心生一絲悲怨呢?
愁緒萬千,李清照再也不願獨守空房。
她緩步出屋。
園子裡,落葉殘紅,瑟瑟風聲。
天上,大雁南飛,陣陣悲鳴。
罷了,一個人蕩舟水上,亦能解愁吧。她來到岸邊,挽起羅裳,輕盈地跳上小船,撐一隻木漿,向湖心劃去。
深秋的湖水已是冰涼,風吹過,波光皺起一陣漣漪。
小船行到水中央。水天一色,空中又傳來雁聲,引得李清照昂首仰望。蓦然間,又想起他。這會兒,他到哪兒了呢?高高的雲中,是誰傳寄的家書呢?
哦,等春天大雁回來時,滿月當空,夫君會歸來,和我一起賞月吧。
本想着行舟水上,排解憂愁,可還是别恨濃濃。多情的李易安呵,未嫁時“争渡,争渡,驚起一灘鷗鹭”的歡笑,哪裡去了呢?這才過了多久呵,嫁了人卻如此相思纏綿?
細想來,古往今來,改變的是生存手段,永恒的卻是悲喜人生。快樂總是短暫,憂傷才是生生不息。如那李易安,新婚旖旎仿若眼前,隻隔了兩日,便“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真是應了“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有人說,愛情會讓愛更深,怨更淺。易安如是吧。愛的深,念也痛,胡思亂想,也就“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如何是好?
是女子天生比男人更多愁善感?還是别離後相思成了難言的幽怨?
若是聰慧的李易安知道自己的命運,半生喜,半生患,她還會如此一往情深麼?天妒英才,二十六年後,趙明誠死在赴任建康的路上,李清照也開始了颠沛流離的漂泊。
可她畢竟是“千古第一才女”,緣起緣滅,或早已看透。
不用等到風住塵香花已盡,冥冥中,她亦知“半緣修道半緣君”的人生苦澀,心生豁達,真的就是花自飄零水自流。
半世浮生,終是滄桑。
作者 / 煙雨立凡,一本書,一杯茶,隻談溫暖不言殇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