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恒都知識産權法律中心

作者｜著作權專業組 渠佩佩

編者｜恒都微信運營團隊

“飯制”意為粉絲制作，為時下大熱的追星方式。顧名思義，“飯制劇”即為粉絲們私下為偶像制作的影視劇，由粉絲制作劇本，通過剪輯偶像出演過的影視作品再重新配音拼湊成一個新的影視劇。

此類劇一般在貼吧等粉絲圈流傳，然而随着近幾年網絡傳播的多元化發展，不少“飯制劇”借助網絡平台大範圍傳播。如《新版流星花園》、《七次的初吻》、《霸道總裁愛上我》等，在愛奇藝、芒果TV等視頻平台播出。其中最為著名的莫過于出自楊洋粉絲團——“大羊圈”之手的視頻作品《不可預料的戀人》，該劇素材取自《微微一笑很傾城》、《杉杉來了》、《最好的我們》等多部偶像劇，由楊洋、趙麗穎、譚松韻、林更新等人“主演”，該劇由于制作精良僅兩集播放量就達2291萬，擁有4.87萬粉絲，也因此引發了巨大的争議。

有人認為“飯制劇”不過是粉絲自娛自樂的行為，不以盈利為目的，類似于著作權法中的“戲仿”，屬于“合理使用”的範疇。也有人認為此劇大量修改引用已播電視劇内容，未經著作權人許可，甚至未注明出處，存在侵權著作權人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網絡信息傳播權等風險，因而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該劇在播出2集後停更。

筆者認為，“飯制劇”之所以産生如此大的争議，究其原因在于我國針對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采用了“規則主義”的立法模式，即屬于所列舉的具體情形（《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才構成合理使用。而立法具有滞後性，随着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新興而出的“飯制劇”并未規定在現行著作權法中，進而引發争議。筆者認為雖然沒有針對“飯制劇”的明文規定，但《著作權法》立法原意及保護法益是一以貫之的，其根本為平衡著作權人及公衆的利益。下文将基于此針對“飯制劇”所存在的法律問題進行簡單的剖析。

“飯制劇”的法律屬性是什麼？

有人認為“飯制劇”類似于著作權法中的“戲仿”，如2006年胡戈剪輯電影《無極》并重新配音制作的搞笑視頻短片《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所謂“戲仿”是指以諷刺和批評為主要目的模仿，以諷刺和批評原作品為目的，由于這種創作方式屬于作品創作的重要形式，從表達自由權的角度，是應被允許的。

但就“飯制劇”的創作内容和主題來看，“飯制劇”主要是直接利用明星參演作品的視頻素材講述新的故事，其與“戲仿”存在巨大差異。筆者認為，很難将“飯制劇”歸于“戲仿作品”，而是更接近于“類電影作品”，即用具有與電影元素和技法相似的創作手法而形成的作品。

“飯制劇”是否屬于“合理使用”？

我國《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具體規定了十二項屬于合理使用的情形：（一）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二）為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适當引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

若粉絲制作“飯制劇”僅用于個人欣賞或者僅在粉絲圈小範圍内傳播，那麼在注明著作權人姓名、作品名稱、出處的情況下，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也不會構成侵權。但涉及類似于《不可預料的戀人》、《新版流星花園》、《七次的初吻》等在網絡平台上廣泛傳播的“飯制劇”并非屬于個人學習、研究或欣賞。

那麼“飯制劇”是對原作品的剪輯、拼湊等，是否屬于第（二）款所述的“适當引用”呢？

首先，從法理上來講，“适當引用”最基本的要件之一為：作品被引用時，被引部分不能構成引用人作品的主要部分或者實質部分。從字面含義來講，評論主要是指以口頭、書面或其他有形形式對某事、某人或某種情況等所作的解釋、批評等。然而，“飯制劇”主要是對原作品進行複制、粘貼，并非對原作品的評論。且“飯制劇”的素材絕大部分來源于原作，其引用數量也決定了其不屬于對原作品的“适當引用”。

“飯制劇”可能侵犯哪些權利？

我國《著作權法》第十條規定了著作權人所享有的人身權和财産權共十七項，其中包括（1）署名權，即表明作者身份，在作品上署名的權利。若“飯制劇”未注明其所引用作品的著作權人，則侵犯此項權利。（2）修改權，即修改或者授權他人修改作品的權利。（3）保護作品完整權，即保護作品不受歪曲、篡改的權利。（4）複制權，即以印刷、複印、拓印、錄音、錄像、翻錄、翻拍等方式将作品制作一份或者多份的權利。（5）改編權，即改變作品，創作出具有獨創性的新作品的權利。

從“飯制劇”的制作方法來看，其必然需要對原作進行修改、複制、改編。除此著作權外，筆者認為還有可能侵犯演員的肖像權、名譽權、表演權等。

“飯制劇”不盈利還侵權嗎？

侵犯著作權并不以盈利與否為前提，除二十二條規定的“合理使用”的情形外，使用他人作品絕大多數情況下均要求“獲得著作權人許可”，這恐怕是被公衆普遍忽略的。

大部分“飯制劇”作者認為制作飯制劇是出于對偶像的熱愛，并非為了獲利，為了自娛自樂而已。因而當被指侵權的時候，往往滿腔委屈，如《不可預料的戀人》制作者的聲明：“由于有部分人認為《不可預料的戀人》工作人員從中獲利，這對于主創編劇、所有的工作人員以及我本人都是一個極大的污蔑。為防止無辜的人再受牽連，決定停止更新飯制劇《不可預料的戀人》……《不可預料的戀人》本身就是一個最新嘗試的形式，最後證明嘗試結果失敗了……本身就隻是興趣所至，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會再做了”。

針對這種情況，筆者認為除了增強法律宣傳，提高公衆法律素養外，也應當加快立法及監督。

“飯制劇”作為一種新興IP形式，需要制作者自己撰寫劇本，并根據劇情需要進行剪輯，還需進行配音，需付出較強的創造性勞動。且“飯制劇”一定程度上也是為原作做宣傳，在注明出處、為著作權人署名等情況下，“飯制劇”不僅不會損害原作著作權人的利益，反而可能會提高其知名度。而一部“飯制劇”往往需要整合若幹原作，若要求其全部獲得許可，幾乎是不可完成的事。如果因此就将“飯制劇”扼殺，反而違背了鼓勵創新、保護創新及智力成果的宗旨。

因而，筆者認為完善立法與司法以适應互聯網時代的新需求已是迫在眉睫，針對“合理使用”條款在不損害著作權人權利條件下，作出修改或增加更為彈性的條款，以更大程度地鼓勵智力成果的創新，促進文化繁榮。

引用文獻：

[1]:《“飯制劇”侵犯著作權嗎》，趙衡，檢察日報，2017年6月24日，第003版

[2]: 《粉絲為明星“拍劇”侵權嗎？》，吾言，中國知識産權報，2017年4月14日，第009版

[3]: 《從“飯制劇”看網絡環境下的合理使用制度》，呂然，中國廣播，2018年第3期

[4]: 《權威專家詳解“飯制劇”背後法律焦點》，李順德，法制日報，2017年7月11日，第0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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