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kksh****uang

（一）

진달래꽃

나보기가 역겨워 가실 때에는

말없이 고이 보내 드리오리라

영변에 약산 진달래꽃

아름 따다 가실 길에 뿌리오리라

가시는 거름 거름 놓인 그 꽃을

사뿐히 즈려 밟고 가시옵소서

나 보기가 역겨워 가실 때에는

죽어도 아니 눈물 흘리오리라

>> 金達萊花

如果您離去是因為厭倦了我

我将默默無言地順從您離去

甯邊的藥山上盛開着金達萊

我将采一捧來鋪滿您走的路

每一步每一步您離去的步伐

請輕輕地踏向那一瓣瓣鮮花

如果您離去是因為厭倦了我

甯願死也不讓您看我把淚灑

32歲死去的詩人金素月，一輩子用女人的名字做了自己的筆名，在山河因國破而面目全非的殖民時代，吟詠的每一句詩都是無盡的離愁别緒，女人的、孩子的，羸弱的命運，強悍的悲哀。

而母語原文中那些極端敬語形态，卻打死我也翻譯不出來，因為漢語裡沒有相應的形态。但如果不是朝鮮語固有的那種極端敬語，卻絕不可能恰如其分地表達女人的傷懷。内心的痛苦如呼之欲出的火山岩漿，外表卻要保持沉靜恬淡的如水柔情；與棄我而去的男人無言地訣别，卻似用極端敬語訴說着依依心聲。

小弟說，這就是我們民族文化的情結裡特有的“恨”之哀婉。怨恨中若隐若現的自責，絕望中依稀可辨的期盼。阿裡郎的女人啼哭了千年的咒語，居然是“讓那個棄我的負心情郎，走不到十裡路就得腳病”。遭到遺棄的怨婦之詛咒，何至于如此單薄且蒼白？反倒是惡咒負心漢立馬得癌症，聽起來雖刻毒卻更入情入理；莫不如在他必經之路撒一地糞湯，也總比鋪上金達萊顯得不那麼矯情。

然而，這就是文化，這就是傳統。

有時候，所謂文化，所謂傳統，就是無論母女間有沒有血緣，都會在潛移默化中讓一個女兒太象自己媽媽的那些東西。

(二)

一個花窗玻璃上，有一叢黑色的火焰，或者也許是憤怒的毛發，溢出了花窗的邊框。

一個巨大的圓桌上，密密麻麻沿着桌邊扣滿了雖然形狀不同但一緻四腳朝天的椅子。

一個白色的墓牆上，播放着地圖的巨大平面投影，演繹着自從有人類以來，五大洲的輪廓被國家的疆界劃分得支離破碎的形狀。

一個9英寸的小電視屏幕上，播放着沉重而恐怖的白日謀殺。

中國的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作為反藝術的經典，在不停地播放在大屏幕上。

……

荒誕、詭怪、離奇、虛無，甚至殘酷、變态、壓抑、恐怖。

什麼主義，什麼流派，關我P事的玩意都統統見鬼吧！我的藝術任我做主，你不愛看就趕緊滾蛋！

所謂傳統，所謂文化，又是什麼子虛烏有的白癡廢話！人生就是CJBD，我就要讓你看個清楚！

這裡是巴黎的蓬皮杜中心，法國國立現代藝術博物館。

透過幹淨透明的玻璃幕牆，看到外面明媚的晴天。陽光燦爛，照射着巴黎巷子裡整潔靓麗的白色民宅樓。人間萬物，似乎都在溫暖的冬陽下生機勃勃熠熠生輝。

我的精神世界，卻被完全徹底地颠覆。

(三)

正如所謂國家、所謂民族，都是那麼空洞蒼白的玩意似的，所謂傳統、所謂文化，也是那麼不堪深思不堪推敲的概念。

然而，颠覆所需要的，往往不隻是勇氣那麼一點點東西。因為颠覆所帶來的後果，往往不隻是推翻了颠覆者想要推翻的，更是還同時推翻了那些讓人早已習慣、感覺舒适、甚至非常享受的層面。

所以，藝術的世界可以去任意颠覆，俗世的生活卻隻能按部就班。

如果換做我，作别一個棄我而去的男人，也一樣要在他走的路上鋪滿一地的金達萊。

小弟不是女人，所以小弟不會懂得，當님住進了一個女人的心裡，她其實是永遠送不走他的，最後就隻好讓他一生一世住在自己心裡。

女人隻好每天在自己心裡，望着無動于衷的님遠去的背影，期待着他回眸一瞬溫暖如春的眼神。

女人隻好每天在自己心裡，刻畫朝思暮想的님歸來的情形，期待着他擁她入懷醉生夢死的團圓。

小弟不是女人，所以小弟也不會懂得，其實那些金達萊，不是鋪在了님走的路上，而是鋪在了女人自己心裡。

海女

2016年4月16日~ 17日淩晨1:00 作文；17日整理圖片 于大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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