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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疾人如何解決就業問題

職場 更新时间:2024-07-31 20:19:36

剛過上午11點,米娜餐廳迎來了第一位客人。一名服務員上前,頭微側,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客人随即也伸出一根手指,并點了點頭。“一位嗎?”“一位。”如果用語言表述,他們的動作就是這個含義。

這家以“手語為第一語言”的餐廳,開業14年來,累計安置了60多名聽障殘疾人。

據中國殘疾人聯合會2021年殘疾人事業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全國城鄉持證殘疾人就業人數為881.6萬人,其中按比例就業81.8萬人,集中就業26.8萬人,個體就業63.5萬人,公益性崗位就業14.8萬人,輔助性就業14.3萬人,靈活就業(含社區、居家就業)250.3萬人,從事農業種養430.1萬人。

就業崗位不斷新生,越來越多的殘疾人走出家門,成為你我身邊的職場人。

融合、共享,這正是新的殘疾人就業理念。殘疾人就業專家、首都師範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廖娟認為,殘疾人就業面的擴大與社會的多元發展密切相關,特别是互聯網的普及、數字經濟的發展拓寬了殘疾人的就業渠道,“今後身邊有殘疾同事,會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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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餐廳裡,手語是第一語言,聽障員工用手語表達出餐廳名稱。受訪者供圖

“手語餐廳”14年間接納60多名聽障員工

北京城區徑直往東,六環外有個因藝術家衆多而聞名的小鎮宋莊,總是熙熙攘攘的長街小巷裡,有一家格外安靜的餐廳。

這兒的服務員都是聽障者,多數客人默契地和他們用手語及眼神溝通,也有不明就裡的食客,進門後沒有獲得“熱情”招待,顯得有些拘謹。

店長芳芳及時上前給客人指了指餐廳門上“這裡有聽障工作者”的牌子,并遞上紙筆讓對方把需求寫下。芳芳回應的速度極快,簡單的手勢動作解釋不清時,她會飛快地寫字表達。除了不能開口說話,她有很多辦法溝通,甚至還會靠第六感——客人起身,是要買單還是詢問衛生間的方向,她秒懂。

這得益于芳芳在這裡工作了14年的經驗。

2008年,紀錄片導演蘇青決定在宋莊開一家手語餐廳。當時,他剛剛拍完一部名叫《手語時代》的紀錄片,将鏡頭對準聽障殘疾人,展示母語為手語的他們如何在社會中解決衣食住行的難題,自出生起就聽不到聲音的芳芳是這部片子的主角之一。

蘇青想為聽障人士做些更實際的事,幫他們解決工作問題,“開餐廳是不二之選,這是一個相對開放的場所,他們有更多機會與外界接觸,服務業的門檻也相對低,能讓大家從頭做起。”

芳芳辭去了老家殘疾人藝術團跳舞的工作,決定北漂。作為最早的參與者,她和蘇青以及蘇青的女友米娜一起,從蓋房、裝修、研制菜品開始做起。2008年底,前廳僅40多平方米的米娜餐廳開業了,除了芳芳,另外還有4名聽障服務員。

幾名聽障服務員來自天南海北,使用的手語都不統一,蘇青不得不雇傭了一名專職手語翻譯,幫助服務員和後廚溝通。“宮保雞丁這怎麼‘說’?一個人比劃一個樣。”為了讓大家在餐廳内部統一用語,他抱着一塊小黑闆上了幾個星期的課。

默契逐漸形成,手語翻譯在開店一年後被取消,“因為有他在,服務員們會有不自覺的依賴,阻礙了眼睛和感覺的靈敏度。” 蘇青說。

現在,對于米娜餐廳的食客們來說,不過是把“你好,服務員”這句話換做一個眼神,一個舉胳膊的動作,其他沒什麼特别的。

餐廳開業前,蘇青曾想要不要給每人定制一個胸牌,寫明“我們是聽障人,很高興為您服務”的字樣,避免讓食客産生誤會。但這建議遭到芳芳的強烈反對。

“那你要怎麼讓人家感覺到你的善意?對方以為你們不搭理人家。”蘇青問。“微笑。”芳芳解釋,“微笑就是最大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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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娜餐廳舉辦的跨年活動上,聽障員工為大家表演了手語舞蹈,圖中第一排中間為芳芳。受訪者供圖

福利工廠裡的帶貨青年

朱晨也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裡。7歲那年因藥物緻聾,此後他的語言功能也逐漸退化。他是一個開朗而“健談”的大男孩,打字速度很快,“我除了聽不見,其他方面的感知并不落後。”

但成年走上社會後,缺憾被放大,找工作處處碰壁。後來他索性降低自己的預期,找一些體力活,在小飯館刷碗,在洗車房洗車,在公共衛生間搞清潔。印象最深的是在一家星級酒店做服務生,他因被客人投訴遭解雇,對方的理由是“啞巴影響胃口”。

2010年,朱晨進入北京市亞美日化廠(以下簡稱“亞美日化”,現公司名為“北京迷奇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為一名化妝品車間工人,算是抱上了一個“鐵飯碗”。與别處不同,亞美日化的誕生,為的就是解決特殊群體的就業問題。

亞美日化成立于1987年,是北京市民政工業總公司下屬的最早一批福利工廠之一,也是北京集中安置殘疾群體就業人數最多的福利企業,累計安置了以聾啞人為主的近300名殘障職工,不少員工已經退休。

福利企業有很深的時代烙印,廠長張志利用“保穩定、保就業、保民生”來概括它的功能。2013年前後,全廠400多人中有65%都是殘疾人。

但這樣的福利企業正在成為“過去式”,企業的人力負擔越來越重。不是沒有辦法縮減人工成本,一台6萬元的面膜自動化生産線,1天的産能等于20個殘障職工3天的産能。“那殘疾員工怎麼辦呢?”張志利反問自己。

雖然人員負擔重,但張志利說,北京市其他福利企業陸續關停後,這裡仍承擔着吸納剩餘殘疾人的任務。“如果真的把他們推入社會自主就業,手工制造業都在縮減,一些人又上了年紀,很難再就業。”

張志利想到的出路是,讓富餘的勞動力走出流水線。培養一部分人去參與質檢、包裝、快遞物流打包工作,而這些崗位拓展的前提是,銷售市場要打開。

“小富即安的想法在阻礙我們發展,一個員工每個月拿到手不過五六千元,這在北京怎麼獲得更好的生活呢?”張志利說,政府做的是兜底工作,而每個殘疾人要的生活絕對不能停留在剛剛溫飽。2020年起,他們一邊開始研發以“牡丹花”為元素的國貨護膚品,一邊琢磨市場,細分消費受衆。

同年,另一件新鮮事在廠裡出現。

流水線上的員工站在了手機鏡頭前,開始帶貨直播。原本就對視頻拍攝和剪輯有偏愛的朱晨成了第一批主播,除了在廠裡新裝修的直播間,他還在灌裝流水線、在打包倉庫,用手語向網友們介紹産品,也講述聽障人的工作。他的視頻裡有文字說明和音樂,甚至會編演舞蹈、舞台劇。

朱晨經常戴着耳機,走路“聽”,吃飯“聽”,睡覺也要“聽”着入眠。實際上,那是一副震動式耳機,朱晨用了6年,和耳朵接觸部分的人造皮革都磨爛了。但這是他唯一可以“聽見”音樂的方式——通過震動的節奏感受音律,再根據歌詞揣摩歌曲意境,反複聽直到爛熟于心,就可以在剪輯視頻、編排舞蹈時“踩上點”。

打包車間的馮浩也是在這個時候加入的直播行列,2008年他從北京聯合大學特教學院藝術設計專業畢業後,3年間,找工作幾乎處處碰壁,直到2011年進入亞美日化,成為一名車間打包工。

馮浩對上鏡并不抵觸,他從上高中起就是北京市殘疾人籃球隊的隊員,經常參加全國賽事,去年還代表北京參加了全國第十一屆殘運會男子聽障籃球比賽,并獲得冠軍。

他們在工作崗位開播,通過朋友圈推廣,樹立自己的IP,成為工廠的一個分銷平台。“人人都是推廣員。”張志利說,視頻恰好也滿足了消費者的探店心理,企業和員工獲得雙赢。

試水初獲成功後,北京市殘聯社會保障和就業服務中心主任顧錦榮從中看到了殘疾人就業的另一種可能。

2020年,北京市殘聯牽頭并委托北京亞美日化廠組織了一次面向全社會殘疾人的直播帶貨培訓,共有228人參加。截至目前,參與過培訓的殘疾人超過60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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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浩是亞美日化的車間包裝工人,也是一名手語帶貨主播。新京報記者 王嘉甯 攝

鏡頭前的殘疾主播

今年3月,中國殘聯、教育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等五部門印發《“十四五”殘疾人職業技能提升計劃》,其中強調,“十四五”時期,要大力開展殘疾人職業技能培訓。

從事殘疾人就業研究的首都師範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廖娟認為,用人單位如果能做殘疾人職業培訓,會更有針對性,也更能滿足就業市場的需求,一家單位有了經驗,還可以推廣到其他單位。

2020年5月,北京市東城區殘聯也開展了為期3個月的直播帶貨培訓。這是東城區殘聯就業部的一次新探索,培訓負責人王子萦說,“整個社會的就業市場都在變化,我們殘疾人也一樣要想‘新招’。”

之後,東城區殘聯從參加培訓的50名殘疾人中選了十幾位優秀者成為主播,2021年初組建了東城區殘疾人螢火蟲直播帶貨團隊。當年四月,第一場直播在殘聯一間20多平方米的閑置辦公室内開始了。

這場直播由顔霏和雪菲兩人搭檔完成,她們推薦的是幾款永生花工藝品。

很難将她們和殘疾人聯系起來,顔霏長發半紮在腦後,一身黑裙搭配一條大色差的絲巾,優雅知性。在推薦一款永生花工藝品時,她摘下工藝品玻璃罩時差點碰掉了旁邊另外一件商品,失誤并非由于她大意,而是看不清。

顔霏是一名視力障礙人士。12歲開始視力模糊,18歲确診“視網膜色素變性”,這是一種罕見病,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按照病例統計,最多到50歲就會全盲。”現年37歲的顔霏眼中的世界是“管狀的”,視野被圈在差不多1米的範圍内,而且,“管子在逐年變得狹窄。”

鏡頭前的雪菲在紅裙襯托下面色紅潤,言語交流和神态一切正常。但若細觀察,每次展示商品的時候,她的右臂會刻意躲閃開。2018年,35歲的雪菲被查出乳腺癌,手術将她乳房和腋下淋巴大面積摘除,導緻右臂水腫,雖然外觀與左臂無異,但它實際上最多隻能承受5斤的重物,切不動菜、端不住碗。2019年,雪菲被鑒定為肢體殘障人士。

她們過去都有光鮮的工作,雪菲在生病前是年薪50萬的制片人,但成為殘疾人後,找工作處處碰壁。“也就是說,你隻能抱得動兩三個文件夾?”“胳膊擡不起來,持續打字也不可以?”

直播帶來了新的機會。雪菲過去的工作是出鏡采訪,離開職場3年後她重新回到鏡頭前,最明顯的變化是在藥物的作用下“臉大了一圈”,而真正的變化是她在鏡頭前重新有了“輸出”的機會,她感覺自己又與職場有了關聯。今年,她還萌生了自己創業的想法。

這正是王子萦覺得直播帶貨培訓與以往職業培訓的另一個不同,“它的就業增效是顯而易見的,很多殘疾人通過這個方式獲得的收益是過去的兩倍,他們自己就是就業增收的主宰。”

運行一年後,如今螢火蟲直播帶貨平台聘請了兩名全職殘疾人主播,和35名肢體殘疾、視力殘疾和心智障礙的殘疾人兼職主播輪流上崗,兩人一組搭配,完成每周三次的直播。

效果最好的時候,主播在兩個平台同時進行兩個小時的直播,一次收益能達到800元。“幫他們掙到錢了。”王子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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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的助殘日,雪菲和同伴在直播間裡分享殘疾人的故事,希望能引起更多人對殘疾人的關注。受訪者供圖

意義非凡的善舉

蘇青也把“手語餐廳”的模式推廣到了其他公司。從2011年開始,他和芳芳給多家有意雇傭殘疾人的公司進行培訓,規模最大的一家創業公司後來在天津開了新工廠,蘇青獲悉,兩年前,這家公司已經安置了超過一百名殘疾員工。

蘇青關注聽障群體,是因為哥哥也是一名聽障人士,他了解一名聽障人士在健全人群裡的孤獨,對自己餐廳的定位是,“手語是第一語言。”

廖娟在調研中接觸過很多雇傭殘疾人的企業主,她發現其中不少人自己就是殘疾人或者身邊有家人、朋友是殘疾人。“能讓他們接收殘疾員工的首要因素是他們懂殘疾人,在曾經的相處中打破了對殘疾人的歧視和偏見,而且他們發自内心地願意幫助殘疾人。”廖娟看來,培養企業、雇主接收殘障人士的意識和社會責任感,是讓殘疾人順利就業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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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岚不介意自己的殘缺被人看到,她願意幫助大家打破對殘疾人的陌生感。受訪者供圖

薄岚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兒,盡管9歲那年的一場車禍導緻她左下肢截肢。事發後不到一年,她被北京市殘疾人遊泳隊選中。此後,她一邊繼續學業,一邊參加訓練,并代表北京市參加了諸多大型比賽,在高二那年獲得全國殘疾人運動會冠軍。

從首都經貿大學畢業後,薄岚第一次真正走入社會。她曾在面試官的眼神中讀出過猶豫,“雇傭你,公司要不要額外照顧你?”後來,她進入了一家會計師事務所,還曾在服務困境兒童的國際公益機構工作過。2017年,在北京市殘聯的推薦下,經過層層篩選,她進入摩根大通銀行(中國)有限公司工作。

顧錦榮告訴記者,北京市殘聯每年都要從不同類型的企業中挖掘一些崗位,再幫助他們尋找合适的人。讓像薄岚一樣受過高等教育,有良好職業背景和素養的殘疾人有機會進入好企業,獲得更好的發展。

作為殘障人士,薄岚毫不避諱自己的不同。假肢佩戴時間長了,她會摘下來放在一旁。如果有人問她,她也很樂意聊一聊自己的情況,甚至不介意調皮的孩子拿起來掂一掂這條“腿”有多重。

在她看來,他人的不了解,是殘障人士融入社會的最大障礙之一。她願意幫助大家打破這種陌生感,展現殘疾人的更多可能性。“無論我們有何種的不同與差别,我們都有一樣的權利和需要,而不是放大殘障的屬性。” 在這個認知下,薄岚不僅接受了自己的殘障,也開始學會用更包容的态度去看待别人的不同。

不受歧視,平等就業,是薄岚一直追求的,現在越來越多的企業正在努力給殘疾人提供這個機會,“這對于我們來說,是意義非凡的善舉。”

新京報記者 張靜姝 實習生 王曉晨

編輯 劉倩

校對 薛京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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