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豔(前)和柳華富在巡山。 本報記者 程 煥攝
茂蘭保護區。 賀俊怡攝
保護區的年輕人舉行“踩氣球”遊戲慶祝節日。 茂蘭保護區供圖
開欄的話
山高路遠,草密林深,在遠離城市的地方,有這樣一群人。上山,他們保護着珍稀的動植物;下海,他們在修複美麗的珊瑚礁。告别學校,告别家人,他們是保護區裡的年輕人。
理想化為堅守,熱情凝聚奮鬥,專業投身研究,在遍布全國的一個個自然保護區裡,有這些年輕人閃光的青春。
即日起,本版開辟專欄“保護區裡的年輕人”,關注自然保護區裡年輕人的工作與生活、奮鬥與堅守。保護區裡,青春正好。
核心閱讀
打聽到縣裡有一個在省外上學的大學生即将畢業,徐庭煜誠心邀請其到保護區參觀體驗。然而,剛待了兩天,年輕人連招呼都沒打,就悄悄溜走了。
作為貴州茂蘭保護區成立後的首任負責人,徐庭煜當年沒少遇到過這樣的事兒。
地處偏遠,交通不便,人煙稀少,生活艱苦……曾經,這些都是茂蘭保護區招聘中的“攔路虎”。如今,随着國家生态文明建設持續推進,保護區條件不斷改善,年輕人報考的積極性也被調動了起來,競争最激烈的時候,1個崗位有62個人報考。
沉寂多年的職工文藝彙演,在茂蘭再度興起。
峰巒疊翠、林濤陣陣,出荔波縣城,往南20多公裡,便來到貴州茂蘭國家級自然保護區。
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一叢叢堅硬的喀斯特石峰之上,竟然能長出一片蔥郁的原始森林。
茂蘭保護區的主要保護對象,是我國乃至世界罕見的集中連片喀斯特原始森林生态系統。1988年,茂蘭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成立,30年來,一代代堅韌的茂蘭人,精心守護着這片山林。如今,一批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漸漸接過了接力棒。
“好不容易端上了公家飯碗,卻鑽進了更加偏遠的深山老林”
每次走在通往三岔河管理站的山路上,看着一座座熟悉的山頭,茂蘭保護區管理局局長姚正明總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28年前的夏天,他就是從這條路走進了茂蘭保護區,開啟了與大山為伴的職業生涯。
“好不容易端上了公家飯碗,卻鑽進了更加偏遠的深山老林。”姚正明說,當時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管護山林,一支手電筒、一把軍用水壺,陪着他從早到晚在山裡巡視,常常一趟山路跑下來,餓得前胸貼後背,連想吃口熱乎飯都成了奢求。
那時管理站沒有固定辦公場所,姚正明住的是一座廢棄電站,衣食住行全靠自己,“一般就是周末進城買一大袋蓮花白,搭配面條吃一星期”。
相比生活上的艱苦,心靈上的孤獨更難熬。當時山裡沒有通信設備,也沒有娛樂活動,實在無聊,他就躺在草地上數星星、看月亮來排遣寂寞。
“前前後後相了五六次親,女方一看我是個守林子的,就再也沒下文了。”直到6年後,姚正明被借調到縣城附近的永康鄉工作,在朋友熱心撮合下,才在30歲那年完成了人生大事。
而此時,與姚正明同批進保護區工作的其他6個年輕人已經各奔東西,隻剩下他自己還在堅守。
“隻要是林學專業畢業的,不管是大學生還是中專生,我們都願意接收。”81歲的徐庭煜是茂蘭保護區成立後的首任負責人,他說,當年為了補技術人才缺口,沒少向州裡和省裡的林業院校要人,但常常過不了多久,分配來的年輕人就離開了。
徐庭煜清楚地記得,1996年,他打聽到縣裡有個在省外上學的大學生即将畢業,便誠心邀請其到保護區參觀體驗。然而,僅僅兩天,年輕人連招呼都沒打就悄悄溜走了。“有的學生檔案都過來了,工作了幾個月還是要走,怎麼留都不管用。”徐庭煜說,外面的年輕人不願意來,隻好從荔波縣林業部門抽調人員補缺,以維持保護區的正常運轉。
2005年,茂蘭保護區的招人機制開始調整,統一由當時的貴州省林業廳組織公開招錄,管理局隻需上報用人計劃。“隻有大學生才有資格報考,這把許多願意留下來的人都擋在了門外。”姚正明說,公開招考增加了荔波當地考生的競争壓力,考進來的外地員工又難以适應艱苦的環境,導緻出現“進來的留不住,想留的進不來”的尴尬局面。
據統計,從2006年到2013年,茂蘭保護區通過5次公開招聘考試,共接收了12名新人,但同步調出或辭職者達7人。
“這幾年保護區條件明顯改善,年輕人報考的積極性也被調動起來了”
換上工作服,27歲的畢節女孩韓豔,跟着兩名護林員去巡山。韓豔主要從事動植物資源監測、公益林管護等工作,“我挺享受這份工作的,每天雖然辛苦,但過得非常充實”。
兩年前,園林專業畢業的韓豔,進入貴陽一家園林綠化企業工作。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看到當時的貴州省林業廳發布的直屬事業單位招聘公告,于是報考了茂蘭保護區管理局,“之前主要是做文案工作,感覺日子太枯燥,特别向往藍天白雲的生活”。
前不久,原本在畢節老家工作的男友也追随韓豔來到荔波,并順利考上當地的基層公務員,兩個年輕人做好了紮根荔波的準備。
2014年以來,有15名來自全省各地及周邊省市的大學生入職茂蘭保護區,大大緩解了這裡人才流失、斷檔的局面。為什麼短短幾年時間,保護區開始變得有吸引力了?
“随着國家生态文明建設持續推進,這幾年保護區條件明顯改善,年輕人報考的積極性也被調動起來了。”姚正明說,近年來保護區對管理崗放寬了專業限制,讓不同專業背景的年輕人都有機會參與保護區工作,“競争最激烈時,1個崗位有62個人報考”。
“現在管理站條件好多了,我們宿舍水電網一應俱全,路也修好了,半小時就能進城。”鐘毓婷是個文靜的四川女孩,也是家裡的獨生女。2014年大學畢業後,她在貴陽一家财務公司工作了一年,然後辭職考進了保護區。鐘毓婷說,遠在四川的父母非常支持她,鼓勵她做好工作。
“周邊的鄉親們經常邀請我們去他們家裡吃飯,剛開始吃不慣米酒和酸肉,後來越來越覺得好吃。”鐘毓婷說,多年朝夕相處,保護區工作人員與當地群衆建立了深厚感情,老鄉們的邀請更多是在表達他們質樸的真情。
“留住年輕人,不能隻談情懷不談待遇”
由于缺乏年輕員工,前些年,保護區有很長時間連職工文藝晚會也辦不起來。這幾年,年輕人的到來,讓沉寂多年的新春文藝晚會再度興起。
“這幫姑娘小夥兒多才多藝,吉他彈唱、小品、舞蹈都表演得有模有樣,工作中也有不少新點子、新思路。”姚正明說,當務之急就是創造更舒适的生活條件,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不久前,管理局将4個管理站的宿舍樓全面升級,屆時要為每人提供一間酒店标間式住房”。
“其實我更看重發展前景,當時也是沖着保護區的廣闊天地而來的。”28歲的柳華富來自貴州盤州,巡山前他總要在工作服外面套一件帶帽衛衣,以防在觀測植物時被荊棘刺傷。
3年前,柳華富從貴州大學林學專業畢業,在一家規劃設計公司工作兩年後,辭職考進了茂蘭保護區。“我的專長是林業遙感,保護區有2000多種植物,我認為遙感技術在森林資源調查等方面将大有可為。”柳華富說,目前保護區正在加緊信息化建設,他想把握好機會。
“不過,我的月收入隻有4000元,以後買房、結婚還是有困難。”對于未來,柳華富也表露了擔憂。對此,姚正明無奈地說,如果經濟收入不高的問題得不到有效解決,保護區留人難的困境很難得到根本轉變。
“留住年輕人,不能隻談情懷不談待遇。”姚正明說,保護區管理局正積極建立專業技術、技能崗位和職務與薪酬挂鈎的長效機制,打通科技人才晉升通道,在現有條件下為年輕人争取更多機會。
前不久,姚正明收到一位年輕人的辭職信,他爽快地批準了。“不能說離開就是背叛,參與過也是一種奉獻。”姚正明說,越是條件艱苦,越要有開明的氣度,這樣才能讓更多的年輕人心甘情願地在茂蘭紮根。
版式設計:蔡華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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