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鐵生
▌陳劍萍
北京地壇,是作家史鐵生在作品中多次提到的“古園”。2020年1月4日晚,史鐵生誕辰當日,在地壇東門外新開業的雍和書庭舉行了一場史鐵生紀念會。史鐵生胞妹史岚,《救贖的可能:走近史鐵生》一書作者顧林以及白烨、林莽、劉慶邦、商震、王克明、李師東、藍野、牛志強等諸位史鐵生友人一同再次“回到地壇”。
史鐵生是知名作家,更是一位深邃而豐富的思想者。他的《我的遙遠的清平灣》超越了一般知青小說關注自我價值的局限,以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将目光投向更深廣的生活,文風平淡質樸,意蘊深沉。長篇小說《務虛筆記》《我的丁一之旅》、短篇小說《命若琴弦》、散文《我與地壇》等富于哲理意味的作品深深地影響着讀者。如今史鐵生走了已經九年了,但正如他生前好友、中國作協主席鐵凝曾斷言的那樣:“有的作家永遠不會離去。他的精神流淌在時代的血脈深處,在曆史生生不息的創造中永生。鐵生就是這樣的作家,他将與我們同在,一起見證這個時代的浩渺與輝煌,見證文學的光榮與夢想。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人格魅力、他的文學和精神的價值更加清晰、更加深刻地呈現出來,感染着、引領着越來越多的人,他的作品将會流傳下去,産生長久的影響。”久久以來,史鐵生就是我心中矗立的偶像。
史鐵生當年是如何走上文學道路的?他曾在其散文集《在家者說》第二輯《孫姨與梅娘》中寫道:“柳青,她是我寫作的領路人。”但柳青是誰?柳青的上遊是誰?柳青之外,還有誰對史鐵生的寫作産生過領路的影響?這是我心中久久擱置的疑問。在這天晚上,我趁機請教了史岚,之後又做了一些專題閱讀,終于有了答案。
文章标題中的孫姨就是梅娘,就是柳青的母親。史鐵生寫道,“那時我們都還不知道她是梅娘,或者不如說,我們都還不知道梅娘是誰。我們這般年紀的人,那時對梅娘和梅娘的作品一無所知。曆史就是這樣被割斷着、湮沒着。梅娘好像從不存在。一個人,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光竟似消散得無影無蹤。一個人豐饒的心魄,竟可以沉默得無聲無息。”“兩年後,我見到孫姨的時候,曆史尚未蘇醒。”“毫不誇張地說,她是我寫作的領路人。并不是說我的寫作已經多麼好,或者已經能夠讓她滿意,而是說,她把我領上了這條路,經由這條路,我的生命才在險些枯萎之際豁然地有了一個方向。”
梅娘,一個未必為當代讀者所熟知,卻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不可忽視的名字。帶着疑問,我翻書查了查梅娘,她出生于1920年,原名孫嘉瑞,吉林長春人,現代作家。20世紀40年代初的梅娘曾被北平讀者評為最受歡迎的青年女作家,與張愛玲有“南玲北梅”之稱,1942年定居北平後出版《魚》《蟹》等小說集,對日本帝國主義控制下的中國女孩子的生存狀況做出真實描述,溫婉秀美中有豪放強勁,與張愛玲的小說恰成對照。2013年5月7日,這位世紀老人平靜地走完了她百轉千回的一生,享年92歲。她留給世人的,不僅是極具文學史料價值的創作和譯著,還有那多舛命運背後的達觀樂天。梅娘的一生像極了她筆下的魚和蟹,掙紮在命運和時代的大網中。然而在命運掙紮的過程中,她并沒有妥協,正如她所說的:“真正的淑女,不會流眼淚。在心裡挖口井,充足的鹽分會滋養強壯的生命。”
史鐵生第一次見到孫姨,是搖着輪椅去朋友瑞虎家時,他在狹窄的胡同裡遇到了鄰居孫姨,孫姨知道史鐵生正在學着寫小說,但并不給他很多具體的指點,隻對他說;“寫作這東西最是不能急的,有時候要等待。”
“倘是現在,我一定就能聽出她是個真正的内行了。二十多年過去,現在要是讓我給初學寫作的人一點兒忠告,我想也是這句話。她并不多說的原因,還有,就是仍不想讓人知道那個雲遮霧障的梅娘吧。”史鐵生寫道。
孫姨和瑞虎的母親是自幼的好友,孫姨就住在瑞虎家隔壁,幾十年中兩家人過得就像一家。曾經瑞虎家生活困難,孫姨經常給他們援助,後來孫姨成了“右派”,瑞虎的父母就照顧着孫姨的孩子。這兩家人的情誼遠勝過親戚。
一九七三年夏天史鐵生出了醫院,坐進了終身不可擺脫的輪椅,前途黯淡。此時,柳青來了,她問史鐵生:“你為什麼不寫點兒什麼東西呢?我看你是有能力寫點兒什麼的。”那時柳青在長春電影制片廠當導演。
于是史鐵生就迷上了電影,開始寫電影劇本。用了差不多一年時間,寫了三萬字自以為可以拍攝的字,柳青看了說不行,說離能夠拍攝還差得很遠。“不過我看你行,依我的經驗看你肯定可以幹寫作這一行。”史鐵生看柳青不像是哄自己,便繼續寫,目标隻有一個——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夠出現在銀幕上。後來差不多是寫一稿寄給柳青看一稿,直到有一天柳青回複“這一稿真的不錯,我給葉楠看了,他也說還不錯”。史鐵生記得這是自己第一次有了自信,并且從那時起彩蛋也不畫了,外語也不學了,一心一意地隻想寫作了。
這天,雍和書庭外寒風凜冽,而溫暖的室内我們懷念着史鐵生先生,更有很多很多的人仍在讀史鐵生的作品,懷念史鐵生。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們也懷念和感謝引領他走上文學道路的領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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