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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雨天裡那些沉重的瑣屑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1-30 19:16:23

魯迅雨天裡那些沉重的瑣屑?北京這座城市對于魯迅來說,具有着格外重要的意義在他年青的時候,“莫須有的流言”刺痛着他的心,使他決意離開死氣沉沉的家庭,“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别樣的人們”;北京就是他在國内居留時間最長的一座城市魯迅在這裡發出他的第一聲“呐喊”,也曾長久地陷入“仿徨”;他在這裡與不同陣價的學者展開激烈論戰,也在這裡結識日後的愛侶許廣平所以北京對于魯迅來說,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于魯迅雨天裡那些沉重的瑣屑?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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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雨天裡那些沉重的瑣屑

北京這座城市對于魯迅來說,具有着格外重要的意義。在他年青的時候,“莫須有的流言”刺痛着他的心,使他決意離開死氣沉沉的家庭,“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别樣的人們”;北京就是他在國内居留時間最長的一座城市。魯迅在這裡發出他的第一聲“呐喊”,也曾長久地陷入“仿徨”;他在這裡與不同陣價的學者展開激烈論戰,也在這裡結識日後的愛侶許廣平。所以北京對于魯迅來說,是一座“有故事的城市”。

最早的時候,魯迅這個外鄉人寄住在紹興會館。他是一個很注重家庭親情的人,過不慣這樣茕獨的生活。他在《<呐喊>自序》中寫道:“S會館裡有三間屋,相傳是往昔曾在院子裡的槐樹上缢死過一個女人的,現在槐樹已經高不可攀了,而這屋還沒有人住;許多年,我便寓在這屋裡鈔古碑。客中少有人來,古碑中也遇不到什麼問題和主義,而我的生命卻居然暗暗的消去了,這也就是我惟一的願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搖着蒲扇坐在槐樹下,從密葉縫裡看那一點一點的青天,晚出的槐蠶又每每冰冷的落在頭頸上”。

客居北京七年,魯迅也實在想有一處自己的房子。1919年,他回到紹興,變賣了紹興老家的舊宅回京後,他看過了十多處房址,最後用3500塊大洋買下了八道灣11号一套三進四合院。他還特意接入了當年還十分罕見的自來水系統。這樣,他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家

魯迅對這個新家很是看重,親自設計仔修,忙了整整十個月。周作人倒是很輕松,他帶着太太羽太信子和孩子,一路遊玩着從日本來到北京。此時八道灣的新家尚未完工,魯迅隻好安排他們住在相識的一戶人家裡。

到了年底,為了接母親、朱安和三弟建人一家,魯迅在嚴寒中回到了闊别多年的故鄉。他看到了凋敝頹敗的鄉村,滿面悲苦的農民,還有兒時的夥伴章閏土。閏上剛剛年過三十,卻滿臉皺紋,形容麻木魯迅白感交集,一年後,他在八道灣寫下了名篇《故鄉》。

就這樣,這一家老小打破“越人安越”的習俗,舉家北移,搬入了北京八道灣寬綽而豁亮的新宅。十二口人的大家庭倒也其樂融融。魯迅這個長子實現了自己的誓言,使中道敗落的家庭有了中興的氣象。可以推想,在八道灣,1920年的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那裡的氣氛一定是團圓祥和的。

當年的八道灣,可是個非常安适的去處那裡“頗富野趣,特别是夏天,地處偏僻,遠離市廛,庭院寂靜,高樹蟬鳴,天氣雖熱,感覺清爽”(謝興堯《回憶知堂》);而八道灣11号一院是一個大宅門的格局,分正院、後院和西跨院三進,魯迅還在屋前栽植了松樹、棗樹、丁香和青楊,院内安詳甯靜,花影扶疏進門可見影辟,裡面“紙窗敞院,靜谧簾攏”當時魯迅與母親、朱夫人住在前院的大北房,周作人的“苦雨齋”在後院,從北房左側可進。

院内還有一塊寬敞的空地,地勢低窪,一下雨,屋頂的元寶脊和花草磚就不停地向下淌水,沙沙地一片聲響,不久就會汪成一個小池塘那裡是魯迅的侄兒們嬉戲的樂園魯迅當時沒有孩子,他對兒個侄兒尤其疼愛當初相中了八道灣,一是看上了這裡的古樸安靜;還有就是院中有池塘有空地,可以作為侄兒們玩耍的地方。年将不惑的他很是渴望家庭的溫暖,盡管夫人朱安的到來讓他的内心百味雜陳。1906年,魯迅奉母親之命與朱安成婚,卻一直與她分居;“這是母親送給我的禮物,我隻能好好地供養她。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當夕陽在池塘中浮動的時候,魯迅喜歡沿着胡同裡的灰牆漫步。那時候,胡同西口的趙登禹路還是一條明河;而八道灣也還是一條名副其實蜿蜒曲折的小河汊子。

漂泊多年後,一家人終得團聚,魯迅也可以把精力全部用于工作了。當時的他已經是新文化運動的中堅人物,北大、北京高等師範學校等六七所學校相繼聘他為講師和教授。沈雁冰、鄭振铎等人倡導的“文學研究會”,以及後來的“淺草社”和“春光社”,都将他看作是引路人。他自己也創辦《語絲》周刊,發起了“未名社”和“莽原社”。

住在八道灣的日子裡,魯迅著譯的成果也頗為豐盈:時任《晨報副镌》主筆的孫伏園,那時經常笑嘻嘻地跑到魯迅家裡,不屈不撓地向魯迅“催稿”,一不小心便催出個《阿Q正傳》。除此之外,魯迅還在這裡完成了小說集《呐喊》、《中國小說史略》(上卷),譯文《桃色的雲》、《工人綏惠略夫》、《愛羅先坷童話集》……

在周氏兄弟共處一院時,八道灣11号一俨然是京城文化人聚集的重鎮,周氏兄弟先後邀請過蔡元培、胡适、沈士遠、沈尹默、張風舉、徐耀辰、孫伏園、郁達夫、鄭振铎、耿濟之、許地山、錢玄同、許壽裳、章廷謙、馬幼漁、齊壽山、蕭友梅、劉半農、俄國詩人愛羅先坷……據沈尹默回憶,“五四”前後相當長的一段時期,每逢元旦,八道灣周宅必定邀請友人宴集,座中大部分是北大同仁。俞平伯曾寫過一首《憶錄京師坊巷詩——八道灣》:“轉角龍頭井,朱門半裡長。南枝霜外減,西廟佛前荒。曲巷經過熟,微言引興狂。流塵緒衣,兒日米登堂”此詩點出了八道灣附近的兒個地标:“龍頭井”在什刹海西邊;“朱門”指的是慶王府;“西廟”則是護國寺。

魯迅對弟弟周作人感情很深。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曾經一起在牆角捉蟋蟀的兄弟二人看到了人世的真面目,隻好去上被當時人看不起的“将靈魂賣給鬼子”的洋務,同到日本留學在日本,兩人同居一室,還同去聽魯迅極為仰慕的章太炎先生的中文課;二人一起籌辦《新生》,合譯《域外小說集》,兄弟間連寫作、翻譯的署名都是不分彼此。

“謀生無奈日奔馳,有弟偏教各别離”;“夜半倚床憶諸弟,殘燈如豆月明時”(魯迅《别諸弟》)。魯迅在教育部任職,周作人住在紹興老家,四年間相互通信數白封,往返極繁,可見兄弟情深;兄弟見面時,常“翻書談說至夜分方睡”當他們天各一方時,便以詩唱和,彼此牽挂不已,用魯迅唱和周作人詩跋中的話說,“蓋未有不悄然以悲者矣”。

【魯迅和周作人】

“長兄如父”,魯迅從少年時就處處呵護、關心周作人1909年3月,周作人與比他小三歲的羽太信子在日本結婚。婚後開支大了,為了國内的老母和弟弟,魯迅犧牲了自己的事業,放棄了去德國深造的念頭,提出回國謀職,來供養尚在日本留學的周作人和他的日本家屬。1917年周作人回國後,魯迅向蔡元培力薦,周作人才有機緣到北大講授歐洲文學史。

自1919年11月21日遷入八道灣後,周氏兄弟經常一起出遊、購書、飲茗、赴宴。三兄弟各有家小,卻共則共餐,由周作人的妻子羽太信子總管家政。那位自視為“名教授的太太”的羽太信子,雖然也是窮苦出身,然而到中國後,她出門必坐汽車,買來的東西必須是日貨,家裡雇用的管家和工仆就有八人之多,這個大家庭逐漸入不敷出。

有一次,周作人對魯迅說,信子要把自己的父母從日本接來,魯迅感到很是不可思議,自己多年以來辛苦養家,已是盡了全力,而信子在日本還有别的兄弟姐妹,為什麼一定要千裡迢迢地接到中國?周作人性格很懦弱,沒有說服兄長,他在太太那裡就沒有好日子過。

不過,盡管那位控制了兄弟倆大部分薪水的日本管家婆花錢如流水,但周氏兄弟在八道灣還是度過了一段平安喜樂的日子。即使是在失和的當月上旬,他們還一同去過東安市場和東交民巷,足見他們感情之深。

安泰舒心的日子總是很短暫1923年7月,魯迅與周作人的關系一下子破裂了。7月14日,魯迅在他的日記裡這樣記載:“是夜改在自室吃飯,自具一肴,此可記也”月19日,周作人拿着一封信走到魯迅房内,一言不發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看周作人的文章,會覺得他胸懷淡泊、見識卓超,然而在日常俗事的處理上,他總會顯得出人意表,這封信裡寫道:“魯迅先生:我昨日才知道——但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是基督徒,卻幸而尚能擔受得起,也不想責誰——大家都是可憐的人。我以前的薔薇的夢原來都是虛幻,現在所見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訂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後請不要再到後邊院子裡來,沒有别的話,願你安心,自重。7月18日,作人”。

這封絕交信是不是寫得很漂亮?周作人文字很克制,也保持着他一貫澹然淡雅的風格,内裡卻有着一種刻骨的傷痛和恨意,足以給自己最親的人以緻命一擊。

周氏兄弟的失和與周作人的夫人信子與魯迅之間的矛盾有關。細察之下,仿佛又與家庭經濟開支過大有很大的關系。魯老太太曾對人說:“大先生對二太太當家,是有意見的,因為她排場太大,用錢沒有計劃,常常弄得家裡入不敷出,要向别人去借。”而魯迅也曾對許)、一平說過:“在八道灣的時候,我的薪水全部交給二太太,連同周作人的在内,每月約有六百元,然而大小病都要請日本醫生來,過日子又不節約,所以總是不夠用,要四處向朋友借,有時候借到手連忙持回家,就看見醫生的汽車從家裡開出來了,我就想,我用黃包車運來,怎敵得過用汽車運走的呢?”那時大學教授的工資很是可觀,周家一門有兩個教授,他們的錢加在一起都不敷家用,還要去借,可見周家在八道灣的生活的确是過于奢侈了。

半個月後,魯迅從八道灣搬走了,在磚塔胡同61号暫住,與周建人的學生比鄰而居。家事原本不足為外人道,也不好明确說出個誰是誰非,但兄弟失和,終是人生的傷痛。事發後的一個多月裡,一向勤勉的魯迅竟連一篇文章也沒寫出,還因此生了一場大病,兒個月緩不過神來。他時常吐血,嚴重時隻能以稀飯為食,不能正經吃飯。這時,魯迅的母親也生病了,想去醫院,信子不答應,傷心的母親哭着來找魯迅。為了不讓母親受苦,魯迅在阜成門内買下一套四合院。次年5月,魯迅和母親遷入阜成門内西三條21号新居。

八道灣的實際主人就已經是羽太信子了。魯迅搬走以後,周建人又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但不久後也去了上海。魯迅當時說過一句話,八道灣就剩下一個中國人了。這年6月,魯迅回八道灣欲取出自己的東西,不料周作人夫婦“突出譬罵毆打”;從那以後,魯迅再沒有回到過八道灣。周氏兄弟徹底撕破了臉皮,各自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東有啟明,西有長庚”,他們從此互為參商,永不相見。

與弟弟反目,使魯迅原本沉郁孤寂的内心受到了一次重創。後來他取了一個筆名:“之敖者”,又簡稱為“宴敖”。“宴”字裡面有一個“寶蓋頭”即代表“家”字,又有一個“日”字,還有一個“女”字,合起來是指“家裡的日本女人”;“敖”字裡有一個“出”字(按古字形),一個“放”字,合起來是“驅逐出來”的意思。

他是被家裡的日本女人趕出來的——雖然魯迅很少談及此事,但這件事對他的刺激是刻骨銘心的而自己最親的弟弟,不加辨别地羞辱他,而目拒絕對話、拒絕溝通,這種絕情表現令魯迅一生都難以釋懷。

但生活總是要繼續,魯迅在阜成門内西三條21号一的新居,是一座典烈的小四合院,也是由魯迅自己設計改建的三間南房曾是客廳,西廂房為廚房,東廂房是傭工宿舍三間北房,魯迅的母親住在東屋,中間是餐廳,西邊屋是妻子朱安的卧室,魯迅則住在北房屋後接出的那間被稱為“老虎尾巴”的小屋裡。

就是在這裡,魯迅遇到了許廣平真摯、熱烈的愛情魯迅說:“異性,我是愛的,但我一向不敢,因為我自己明自各種缺點,深怕辱沒了對方”許廣平則簡潔明了地回複道:“你何必這樣想!”許廣平後來在詩篇《為了愛》中寫道:“在深切了解之下,你說:‘我可以愛’你就愛我一人我們無愧于心,對得起人人”。

沒過多久,魯迅離開了北京的“家”,與許廣平一起南下而朱安一直住在這裡,直到終老。

【周作人與妻子羽太信子合影,左一為羽太信子,左二為周作人】

1925年10月,周作人在《京報副刊》上發表了他翻譯的古希臘詩人喀都路斯的一首詩,題目就是《傷逝》,并附有一幅原書插圖,畫着一位男子伸出右臂揮手道别,畫面上寫着“緻聲珍重”這是詩人悼其兄弟之作:“我走盡迢遞的長途,渡過蒼茫的灰上,作徒然的話别……我照了古舊的遺風,将這些悲哀的祭品,來陳列在你的墓上:兄弟,你收了這些東西吧,都沁透了我的眼淚,從此永隔冥明兄弟,隻囑咐你一聲珍重”。

借古羅馬詩人的悼亡詩,周作人向兄長發出了各自珍重的信息,傳遞的是他與魯迅兄弟阋牆、割袍斷義、永不相見的傷痛這時《京報副刊》的編者是孫伏園,魯迅是他經常的撰稿人和每天的讀者。

僅僅過了二十天後,魯迅寫了同名小說《傷逝》,完成後并米發表,而是收在1926年8月出版的《仿徨》集,1963年,晚年的周作人在《知堂回想錄》中說:“《傷逝》不是普通的戀愛小說,乃是假借了男女的死亡來哀悼兄弟恩情的斷絕的,我這樣說,或者世人都要以我為妄吧但是我有我的感覺,深信這是不大會錯的”的确,這部作品流露着悲哀、傷痛、苦悶的情調,很像是打着痛失兄弟的烙印。

最能體現周作人“閑适”風格的散文集《雨天的書》,也是在兄弟失和後寫出來的在《自序》裡,周作人寫道:

今年冬天特别的多雨,因為是冬天了,究竟不好意思傾盆的下,隻是蜘蛛扮似的一縷縷的灑下來雨雖然細得望去都看不見,天色卻非常陰沉,使人十分氣悶。在這樣的時候,常引起一種空想,覺得如在江村小屋裡,靠玻璃窗,烘着自炭火缽,喝清茶,同友人談閑話,那是頗愉快的事不過這些空想當然沒有實現的願望,再看天色,也就愈覺得陰沉。

兄弟決裂後,從此知音難覓,那種孤獨苦悶之心境躍然紙上那綿綿苦雨,是現實中的冬雨,也在周作人的餘生裡不盡地飄灑着:“冬雨是不常有的,日後不晴也将變成雪蔽了但是在晴雪明朗的時候,人們的心裡也會有雨天,而且陰沉的期間更長久些”。

在魯迅病逝後的第二天,周作人恰好有一堂《六朝散文》課,他沒有請假,而是挾着一本《顔氏家訓》緩緩地走進教室在長達一小時的時間裡,周作人始終在講顔之推的《兄弟》篇他的思緒始終飄浮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下課鈴響了,周作人挾起書說:“對不起,下一堂課我不講了,我要到魯迅的老太太那裡去”學生們注意到,周作人的臉色是那樣的悲痛和幽暗

八道灣裡的舊夢五味雜陳,那些錯落疊加的故事,至今思之仍讓人有風流過眼之感,直到今天仍餘音不絕在北京每一次路過八道灣,都想順便去那一帶找一找曾經的11号一院;雖然明知那裡早已面目全非了北京的夏天槐花開得正旺,時值小雨,有綿綿的涼意雨落風吹,槐花辄散漫一地,若有人問:究竟是想找魯迅故居呢,還是周作人的苦茶庵?一時竟也難以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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