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人來說,紅薯窖是非常熟悉的東西。那時,紅薯窖是家家戶戶必備的儲藏紅薯、白菜、甘蔗過冬的“空調室”。它一般在家院中間偏西南方位挖個井狀物,容一人蹬住壁上的“赤蹬兒”上下,到下邊逐漸增大,又南北兩側掏空擺放各種過冬紅薯、白菜之類。它冬暖夏涼,充分利用地熱資源儲藏食物,是當年不知“空調”為何物的鄉村人生活的必備神器。
我在鄉鎮工作近三十年,見聞過很多鄉村俚事。前幾年,和幾個夥計們一起吃火鍋,那時吃羊腦這東西正盛行。每逢吃火鍋必來一盤帶着血絲的白白的羊腦,倒入火鍋内煮上幾分鐘即可食用,那天有個同事哥極力反對,堅決不讓點羊腦,衆人好奇。
追問緣由,在吃飯談笑間,他給我們講述了影響他一生的傷心事:小時候,他母親帶個哥、姐嫁入本村,又生了兩個閨女才有了他,下面還有一個妹妹,所以很嬌貴。父親把他認給本村當時有幾個弟兄的“老幹娘”做了幹兒子。一次傍晚放小學,他蹦蹦跳跳的去幹娘家玩,他的一個幹哥正準備從紅薯窖裡拾紅薯,于是找個平時常用的繩子往他腰裡一系,把他送進窖内,由于下邊儲藏太滿,他就蹲在正中道上,待一籃子紅薯拔到半空時,繩子斷了,“撲通”一聲正砸在他頭上,幾十斤紅薯壓得他瞬間暈了過去,幹哥趕緊找來左右鄰居幫忙,把他提溜上來,又是喊又是掐人中,折騰好一陣子,他才蘇醒,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又拉上架子車,鋪個蓆子,蓋上被子,一衆人飛也似的往鄉衛生院跑去,隻有三裡路程,幾個人輪換拉車,像接力賽似的飛奔。見了醫生,把脈問診,“沒多大事,小孩家别砸壞腦子,讓他多吃些腦子補補”!于是乎,聽說誰家殺雞宰羊,或是隊裡逢年殺豬,各種腦類一通猛補。他父親是鄉幹部,也經常通過外貿協調買回些豬腦,直讓這個哥們吃裡看見豬腦、羊腦之類就幹哕。說到這,大家哈哈一笑,理解他的心情,就不再點這道菜了。
最近還聽一個村裡女幹部說起她生了四個閨女又撈一個男孩的故事: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計劃生育小分隊厲害,村莊上空的喇叭一響,聽到村支書在講計劃生育的事。那時她正在懷孕,趕緊先下到紅薯窖裡,她丈夫把幾個閨女逐個用籃子送下去,弄上一天的吃喝拉撒用具,然後她丈夫就躲到地裡或外出一天。紅薯窖内的她,大點的女兒連哄帶吓不讓吭聲,小的一旦想哭了,就用奶頭塞住哄。對于那時候的她,藏紅薯窖是家常便飯,直到生了兒子,交完超生費,才過上正常生活。
聽了這倆人的故事,是不是傷心又偷樂呢?哎,是呀,生活真是一杯酒!
(鄂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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