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感覺我像個被廢棄的妃子,任何人都有資格教訓自己。
“趙佳佳,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小雅的聲音繼續在寬大的房屋裡飄蕩。這算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我像個被廢棄的妃子,任何人都有資格教訓自己。
我擡眼看了一下端着在椅子上的袁博彥,他臉色難看,對我怒目而視,隻是沒有說話而已,一副把我沉豬籮還不解恨的神情。
我求助地看了一下小風和陸元豐,他們畢竟是袁博彥的兒子、女婿,有他們在現場替我開脫,袁博彥該不會把我怎麼樣吧?
不過我這時才開始感到事态的嚴重,我怎麼會有這樣的膽子,在小風那裡呆了幾天,我簡直是膽大妄為,挑戰袁博彥的忍耐力。
我看見袁博彥的臉上越來越陰沉,他那憤怒的眼神逼迫得我隻想下跪求饒。
“哼,好一個膽大妄為的丫頭,做事這樣不考慮後果,哪有打手機不接的,幹什麼去了也不知道,太可恨了。”
我偷偷摸掉額角的汗水,正準備祈求小雅和陸元豐在袁博彥的面前給我講幾句開脫的話,緩和一下這尴尬的氛圍,頭上又響起一聲驚雷。是小風他媽伊藤千惠。
我顫抖着身體偷偷瞥了一眼小風,希望小風能阻止他媽發飙。小風一臉漠然,好像事不關己。
小風她媽在日本定居,和我隻在小頌的婚禮上見過一面,她雖然聽了袁博彥和陸元豐的抱怨,對事情的緣由有所了解,但對我還沒有類似《還珠格格》中皇後對小燕子的恨,她一時間還想不出什麼詞來怒罵我的這種行為,況且是在袁博彥的面前,加上肇事者是她兒子小風,她并不敢擴大事實,加劇袁博彥的惱怒。我想,她要是足夠聰明的話,應該是出面平息事态的。陸元豐……
還有小雅,盡管她不滿意我此刻扮演的角色,但我是她引進袁家的,現在她父親勾搭上我,她不正好在她父親面前讨好賣乖,趁機表功?
我在想,陸元豐究竟是不是一個擅長處理家庭事務的人才?假設他請來的是小雅小頌的媽,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呢?
“小風,你這幾天都去了哪裡?為什麼打電話不接?”小風媽開始責問她的兒子。
“我還能去哪裡?學校和宿舍,兩點一線,”小風回答得很流利,毫不含糊。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并沒有去學校,而是,而是……”小風媽氣得渾身顫抖,說話的聲音也在顫抖。
我盡管非常害怕,但也還是洗耳恭聽,因為我很好奇,陸元豐一下叫來這麼多人,究竟準備上演一場什麼樣的大戲?
我靜靜地聆聽小風媽教訓小風,想見識一下,她會怎樣處理和管教自己的兒子。
我又朝陸元豐看去,發現他臉上不露聲色地挂着一絲笑意。我更加好奇這個場景,我忍不住挨個打量屋裡的人。
我突然間發現小風他媽媽正對着袁博彥搔首弄姿,她拿出梳妝鏡正在那裡塗抹着口紅。難怪陸元豐抿着嘴在那裡笑,小風媽媽身材較胖,今天穿的鵝黃色旗袍開口很高,她的頭發高高盤在頭頂,用發膠硬硬地固定着,顯得很不自然。她一邊捯饬一邊留意着袁博彥的眼神,見袁博彥流露出疲憊的神色,就收起梳妝鏡,扭動着身體走到小風面前,兩手搭在小風肩頭,低聲在詢問什麼,一會兒見她一臉惱怒,一會兒見她滿臉釋懷地四處張望,表示她管教兒子有方,明顯不是他兒子的責任。
我以為她該轉過頭來怒斥我,把責任都推在我的頭上,說我勾引她兒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妖精,把她驅逐出家門才解心頭之恨。我正害怕得惴惴發抖,我頭頂上響起她高亢清晰的聲音:“出了這樣的事,怪我教子無方,”她竟然準備代子受過,看來她臨危不懼,很具備處理這種場合的素養。唉,小風犯事不是一次兩次。
“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小風千錯萬錯,也不該是他自己的錯。不過這裡我無權去管教他人,我隻能管教好自己的兒子。”
我突然間發現小風他媽說話帶着甯市口音,并不是如她名字那樣的日本口音。我以為她是日本人呢,原來是甯市人,大概是嫁給袁博彥以後去的日本。
我不知道這個猜想對不對,隻是因為我對袁家的事不感興趣,所以沒有刻意去打聽。
小風媽先承擔責任說自己教子無方,接着就開始教訓兒子。她教訓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音裡充滿着悲憤,大意是她含辛茹苦養大他,他卻不給她争氣。小風媽罵人的樣子也很吓人,瞪着眼,食指不停地指着小風的腦門,非要他點頭承認自己做事有違大人心意,是千不該萬不該,是千錯萬錯,必須千刀萬剮。看見這樣的場景我才理解小風為什麼一心想遁入空門,她媽那種無理也要占三分理的說教真的讓人死了的心都有。大概每次小風冒犯了袁博彥,小風媽都要做這樣一番教誨才算完事。難怪小風提起這個家,提起袁博彥和陸元豐這樣生氣。
小風媽沒完沒了的教訓不過是為了迎合袁博彥,平息他的怒氣,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古時宮廷裡,小風會被打闆子,即便不被打死也要被打得皮開肉綻,小風媽罵半天的結果不過就是求袁博彥能開尊口放行,她罵了半天見袁博彥都沒講話索性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來,說自己沒本事管教兒子,還有什麼顔面活在世上,言下之意是指責袁博彥隻知道讨老婆,卻沒有心思管教兒子。
袁博彥一看事态不好,趕緊起身走人,我見他瞪着小風“哼”了一聲就拂袖而去。袁博彥離開時沒有看我,我感到有些失落,我在袁博彥的眼裡什麼也算不上。小風在他媽死拉硬拽下離開了。陸元豐同鐘秀娥交談了些什麼就拉着小雅走了,過了一會兒他又返了回來,大概是接到袁博彥的指示又來安撫我。袁博彥還是不放心我,擔心我串通鐘秀娥幹違背他命令的事。嘿,竟有這等細膩的心思!
陸元豐走進來時一臉不在乎,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他難道不知道我害怕得要死嗎?難道他們最後得到證實我是和小風在一起就放心了嗎?小風畢竟是袁博彥的兒子,以小風懦弱的性格,他們完全有能力控制這件事的後果。小風的性格完全不同袁博彥,袁博彥這樣一個做事激進的人竟然生養了這樣一個孤獨厭世的兒子。
我扭頭看窗外,沒有搭理陸元豐,陸元豐沒有在意我的态度。他一進門就把西裝脫下往沙發上一扔,把領帶也拉扯下來扔在沙發上,然後直奔酒櫃,說要喝杯紅酒來壓驚。他也需要壓驚?我露出驚奇的神色,他瞪着眼睛對我說:“佳佳,你不知道,我打電話你不接,袁先生發了多大的脾氣?”
“我才管他呢。”我沒好氣地說。我想他一會動不動就生氣走人,一會兒恨不得把人掌握在手心裡,樂此不疲,這難道就是他的人生樂趣嗎?
“要不是我聰明,把小風媽請來,把小雅也叫來,恐怕這次很難平息他的怒氣。”陸元豐喝了一口酒,癱坐在沙發上,把腳上的皮鞋幹脆也踢在一邊。
“哎,小風媽媽不是日本人嗎?我怎麼聽着她好像甯市的口音?”我向他提出疑問。“對了,她說是字的時候,咬舌特别重。好像是鄒縣那邊的口音。”我歪着頭想了想又說道。
“哎呀,她哪是什麼日本人?她就是甯市人,她原本是伺候袁先生的丫頭,喜歡賣弄姿色被袁先生看上了,生了小風後,原本是要被袁家逐出家門的,後來又哭又鬧的,袁先生沒辦法就托朋友給她買了個日本國籍,讓她在那裡定居。”
“那實際上他們并沒有結婚?”我問。
“結什麼婚?隻有小雅媽媽是他正式的老婆,小風媽和小頌媽都是包養的老婆,跟你一樣,唔,包養。”陸元豐擡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看着我,伸手端着我的下巴看,好像在研究被包養的人都有什麼特質似的。
我沒甩開陸元豐的手,假裝溫順地随他看,一來感謝他幫我擺平了今天的事,換一個對我有仇恨的人來處理這樣的事,我的命運大概不是被沉豬籮,就是被逐出家門。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般的平安無事的。二來往後的事還要請他多包涵,因為我免不了還要去小風那裡,小風離開時狠狠地看着我,我沖着他點了點頭就是想讓他知道,我還會去找他的。我想在袁博彥這裡我不可能過得開心,小風那裡沒有規矩要我遵守,我過得率性自由。
“你是說,隻有小雅的媽媽是袁先生明媒正娶的人,那小頌媽媽呢?她也是保姆出身嗎?”我迎着陸元豐的眼睛又問。
“嘿嘿,”陸元豐見我問得這般孩子氣,忍不住就笑起來。“小頌媽媽是歌星,知道嗎?歌星?”
“歌星?很有名氣嗎?我知道嗎?”
我記得袁博彥給我說過他老婆叫上官如彤,那大概是小雅媽媽的名字,那小頌媽媽叫什麼呢?
“她沒什麼名氣,她叫袁夢白雪。”陸元豐伸直一下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
“袁夢白雪?好奇怪的名字。”
“白雪是她的藝名,袁夢是袁先生加的,她喜歡唱歌,一直做着當歌星的夢,袁先生為了把她追到手,不惜花費巨資想把她捧成歌星。”
“結果呢?他達到目的了嗎?”我問。
“生孩子,一生孩子就什麼夢想都完了。袁先生也曾給她請了老師來輔導,請了媒體記者來拍照吹捧,還專門雇了槍手給她寫評論,一生小孩什麼都不了了之。”陸元豐搖了搖頭。
“她現在還有這樣的夢想嗎?”我問。
“嘿,現在要吹捧的是她女兒,不過小頌并沒有唱歌的天賦和愛好。小頌在學習上倒很用功,你沒發現小頌在參加模特走秀嗎?她的理想是演電影,當電影明星。”陸元豐把酒杯放下,兩手攤在沙發上,仰着頭眼睛看着天花闆,好像在說同他毫不相關的人。他的确很累,整天周旋在袁家幾個同父異母的孩子中間,應對着他們每一個人的不同需求。
“你也夠難的。”我看他這樣,感歎地說。
“唉,隻有你能理解我。”他說,趁機抓起我的手摩挲,一邊心不在焉地想着什麼。
“小雅的媽媽就是那個上官如彤了?”我問,“她又是什麼出生,也是歌星嗎?”
“嘿嘿,”陸元豐被我的天真逗笑了。“她不是歌星,她是煤炭巨頭的千金。她爸靠做煤炭生意發迹,袁先生的起步資金就是她爸提供的。”陸元豐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小雅媽媽的身世告訴我。
這家人,出生背景差别那麼大,難怪不好處。我想問題太簡單了,我以為這個家裡人人出身高貴,隻有自己低賤不受人尊重,沒想到這個家門裡也有和自己一樣從底層掙紮上來的人,不,還有比我不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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