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吃這道菜是剛考上大學的時候,父親送我去大學報到,在成都昭覺寺轉車。
我等的車還不來,我的肚子卻饑渴難耐,蒼蠅館裡擺滿了許多菜,唯獨對她搞不明白。
父親說:“夫妻肺片,就是兩口子用豬或者牛的肺做的涼拌菜。”
我看了一眼盆子裡的食材,大膽地認為是:“豬和牛的心肝脾肺腎在談戀愛。”
蒼蠅館子的老闆确實是一對個子不高的肥胖夫妻,至今仍然記得他們給我和父親講“夫妻肺片”時露出的善意中帶着傲嬌的笑容。
我吃第一筷子就驚呆了,那入口的濃香、麻辣、嫩滑、勁道、Q彈、爽脆一股腦兒包裹着我的舌頭,就像紅塵中各種風味的女人擁吻着我,讓我神魂颠倒、欲罷不能。
我第一次知道“肺片”的前身其實就是“廢片”,也就是屠宰場剩下的内髒和邊角料。
這和重慶火鍋的由來幾乎是“異曲同工”。
我在想,要是郭氏夫婦的“夫妻肺片”遇到朝天門纖夫的“毛肚火鍋”,會不會演繹出驚天動地的“冰火兩重奏”。
夫妻肺片裡面沒有夫妻,就像老婆餅裡沒有老婆一樣,夫妻肺片裡面沒有肺片,也和魚香肉絲裡沒有魚一樣。
我第二次吃“夫妻肺片”也是在昭覺寺車站,是我大學第一學期完成後再到成都轉車回家。
夫妻還是那對夫妻、店還是那家店,肺片還是那一大盆群英荟萃的肺片。
我這算“重溫舊夢”,想比第一次的我的青澀和她的驚豔,這一次我沒有像餓鬼一樣的狼吞虎咽,而是如一個成熟男人一樣的慢慢品嘗。
我竟然吃出了一種溫柔,一種熱辣女人對浪子男人突然回來的溫柔。
舌頭依然麻辣,心卻非常暖和。
每吃一片都像在輕吻她性感的嘴唇,柔柔的、潤潤的。
說來連我都不相信,我真的是一片一片吃完後,才用紅油泡飯,硬生生地吃了三大碗。
從夫妻兩露出的怪異眼神,我就知道他們已經記不得我是誰了,但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又一次花極少的錢滿足了我心中的欲望。
我第三次吃夫妻肺片是大學畢業後,我要去千裡之外的海邊打拼。
這次不是在昭覺寺,而是在火車北站。
夫妻已經不是那對夫妻嗎,但肺片還是那盆肺片。
我以為隻要食材和調料一樣,味道就沒有分别。
可是我大錯特錯了。
火車北站的肺片幾乎将我的心肺都掏了出來,我第一次感覺她的麻和辣,第一次吃着吃着就流淚了。
我沒有吃幾片就放下了筷子,因為我等的火車就要到來,而我也要背着夢想的行囊離開。
我在外面流浪幾年後,給自己找了一個“外面的飯菜沒有麻辣,不好吃”的理由,就失魂落魄、匆匆忙忙地逃了回來。
從此,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成都——一個來了就走不脫的城市。
這與諸葛先生依據八卦建城毫無關系,而是她的包容和熱情讓你不忍離去。
就像“夫妻肺片”一樣,哪怕你是一塊被分割、抛棄的“廢片”,在這裡你都有一萬種可能成為一道麻辣鮮香、亮眼搶手的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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