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柬埔寨北部湄公河上一個偏遠的小島高柏亞島的42歲漁民莫爾·圖恩知道，他釣到的那條魚比他見過的任何魚都要大。但他沒有想到，這條名為刺鳐（俗稱黃貂魚）的軟骨魚刷新了紀錄，成為世界上已經發現的最大的淡水魚。

澤布·霍根（Zeb Hogan）是内華達大學裡諾分校的魚類生物學家，他最近二十年來一直在研究和尋找大型淡水魚。這條巨型刺鳐讓他充滿了希望，因為這證明了這些處于極度危險中的水下大型魚類仍然存在。

霍根對大型魚類的搜尋被稱為“大魚計劃”。該計劃始于2005年，當時泰國北部的漁民從湄公河裡撈出了一條重達646磅的鲶魚。霍根花了數年時間在東南亞研究湄公河巨型鲶魚，他得出的結論是，這是該地區捕獲的最大的的鲶魚。但随後他開始思考，其他地方的河流還存在更大的魚嗎？

為了尋找答案，霍根開始在世界各地的水域搜尋，為此他還經常擔任國家地理電視“怪物魚”節目的主持人。但事實證明，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比霍根預期的要困難。

一方面漁民們喜歡說大話，總是捕風捉影地提供線索。另一方面他還面臨着後勤支持的問題，比如缺乏關于淡水魚的科學信息，以及無法核實舊圖紙和照片這類的證據。

雖然先後也發現了很多巨魚，比如亞馬遜的會呼吸空氣的巨骨舌魚，以及歐洲的會吃鴿子的六須鲇鲶魚。但他卻一直沒有找到比他先前發現的那條更大的魚。

直到上周，霍根帶領的研究小組接到了漁民莫爾·圖恩的電話。這名漁民告訴他們，他不小心捕到一條巨型淡水刺鳐，比他以前見過的任何一條都“大得多”，甚至可能是一個不同的物種。

到達高柏亞島後，研究小組确定，圖恩捕到的魚是一條看起來健康狀況良好的雌魚，與湄公河上已知的鳐魚種類相同。這條魚從鼻子到尾巴超過13英尺（約3.96米）。在将這條巨大的魚放到三個相連的秤上後，研究人員震驚地看到了它的重量是661磅（約300公斤），這創造了新的世界紀錄。

“大魚計劃”最初的目的是發現、研究和保護世界上大型的淡水魚。該項目關注的是那些至少能長到人類大小的物種，至少6英尺長或超過200磅，而且隻生活在淡水中。霍根最初列出了一個大約30種物種的名單。

霍根很快就意識到，挑戰在于這些魚很難找到。它們生活在偏遠、人迹罕至的地方，經常生活在渾濁的水中。有時，即使是一直生活在巨型魚類栖息地附近的人，也從未聽說過這種生物，更不用說看到它們了。一直以來，研究大型淡水魚的科學家也很少。

很明顯，這些河中的大型淡水魚的數量正在減少，并受到一系列因素的威脅，包括過度捕撈、與它們競争食物的入侵物種、水污染，以及阻礙洄遊魚類完成其生命周期的各種人造水壩。

研究表明，全球淡水巨型動物數量的下降是陸地或海洋中脊椎動物數量的兩倍，使許多巨型魚類物種處于極度瀕危狀态。我國長江白鲟是世界上最大淡水魚稱号的有力競争者，在霍根開始這個項目的的早期階段就滅絕了。

随着工作的進展，霍根研究團隊的工作重點越來越轉向保護。霍根說：“這絕不僅僅是尋找最大的魚，而是尋找保護這些非凡動物的方法。某種意義上，這些動物已經在地球上存在了數億年，但現在正在逐漸消失。”

霍根一直懷疑最大的淡水魚可能會在刺鳐中發現的，其中有幾十種淡水物種。在一次前往阿根廷的探險中，霍根自己捕獲了一條重約400磅的短尾河鳐魚。但他知道，東南亞的巨型淡水刺鳐可以長得比這大得多。

幾年來，他和一組泰國研究人員研究了曼谷附近兩條河流中的刺鳐。在此期間，該團隊捕獲了幾條鳐魚，它們的體型似乎可以與2005年湄公河巨型鲶魚的紀錄相媲美，但霍根和他的同事們一直未能得到确切的重量。

然後在2016年，泰國湄公河的化學品洩漏導緻至少70條巨型刺鳐死亡。兩年後，當科學家們再次回到這條河裡時，他們發現刺鳐的總數要少得多，而且幾乎沒有大型的。

最近，霍根的項目加快了在柬埔寨北部的研究。在那裡，湄公河沿岸有季節性洪水淹沒的森林，擁有高度的生物多樣性，據信每年産卵多達2000億條魚。該地區還被認為是湄公河許多包括巨型刺鳐在内的巨型魚類的重要旱季避難所。

研究團隊與當地社區合作，建立了一個漁民網絡，鼓勵他們在放回河裡之前報告捕獲的刺鳐和其他瀕危魚類。雖然在柬埔寨捕撈鳐魚是合法的，但漁民很少以它們為目标，因為它們被認為不是一種好吃的魚類。然而，這些鳐魚有時也會意外上鈎，就像6月13日晚上那隻破紀錄的雌性刺鳐一樣。

接到圖恩的電話後，駐紮在柬埔寨首都金邊的團隊成員迅速趕到河岸。在那裡，另一組在該地區工作的美國科學家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他們迅速在魚的尾巴底部植入了一個聲學标簽，研究人員希望這将有助于他們更多地了解這種難以捉摸的物種的行為，包括在哪裡進食、巡遊和産卵。

霍根說：““圖恩打電話給我們，證明了與當地社區合作的重要性。這些漁民實際上可以成為保護這些動物的偉大盟友。”

當這條鳐魚回到河裡時，包括柬埔寨漁業官員和村裡的祝福者在内的一大群人已經聚集在了一起。他們中的許多人正在拍攝這條巨大的生物。

科學家們把它命名為“Boramy”，在高棉語中是“滿月”的意思，因為這條看起來圓形的魚是在滿月時被放生的。這個名字通常也用來形容美麗的女性。

對霍根來說，發現這條鳐魚的湄公河流域不僅是巨型刺鳐的潛在熱點，也是所有受威脅的巨型魚類的希望之源。霍根說，盡管世界上許多河流巨頭面臨着嚴峻的形勢，但仍有理由保持樂觀。

例如，在北美，保護工作已經幫助幾個最大的淡水魚物種的數量恢複，如鳄雀鳝和湖鲟。亞馬遜地區的巨骨舌魚也是如此，當地的土著社區已經限制捕撈這種呼吸空氣的巨魚。

霍根說：“當人們看到這些動物的存在，并開始欣賞它們是多麼不可思議時，他們就會受到啟發。”

他的團隊曾經看着2005年打破紀錄的魚被殺了賣肉，而這條世界上最大的淡水魚被放回了大自然。這就是一個鮮明的對比，人類與其他物種，人類與自然的關系正在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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