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顆星球上，誰還不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呢？

《小王子》——這本出版于1943年的書，如今已經是一本78歲的“老書”了。據說它被翻譯成了300多種語言，經查詢數據，中文版《小王子》的各種版本合計多達1480個，多位翻譯名家都有經典譯本流傳。

2021年6月29日是聖埃克蘇佩裡誕辰121周年的紀念，譯林出版社恰逢其時，推出《小王子的星辰與玫瑰：聖埃克蘇佩裡傳》，讓我們重新認識這位《小王子》的締造者。作者斯泰西·希夫曾獲普利策獎，在傳記寫作領域建樹頗高。讀完這部厚重、細節翔實的傳記，不禁讓人覺得聖埃克蘇佩裡這個人着實充滿魅力，堪稱真正的傳奇，他在世間經曆的一切，比《小王子》這部薄薄的小書更動人心弦。

在《小王子》的獻詞頁上，聖埃克蘇佩裡寫道這是“寫給孩子們閱讀的書籍”，把它獻給朋友萊昂·沃斯，并強調說“獻給從前那個小男孩萊昂·沃斯”。這本書表面看像年給孩子的浪漫童話，然而他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深受身體病痛折磨，精神也十分抑郁。

1940年的最後一天，四十歲的聖埃克蘇佩裡抵達紐約，他的祖國向納粹德國投降了，他不願在占領區生活，選擇了流亡。這位小有名氣的作家、飛行員懷着迫切的心願，他希望能說服美國立刻對納粹德國宣戰，也希望自己能再投身前線，但都并未如願。1942年春天，他的朋友伊麗莎白·雷納爾說服他寫一部給孩子看的書，或許寫書的過程能幫他轉移身心的痛苦。到秋天的時候，聖埃克蘇佩裡寫完、畫完了《小王子》。

聖埃克蘇佩裡于西爾維娅·萊因哈特在公園街的公寓裡寫作《小王子》，1942年。西爾維娅在紐約的糖果店買了一個金發娃娃，擺在沙發扶手上。

《小王子》确實是一部療愈之書。他把多年來的生活經曆糅合在其中，重溫了童年的記憶，從中汲取了力量。他的童年是幸福的，從親人那裡獲得的溺愛和自由給了他無盡的溫柔和力量。他在三十歲時曾告訴母親“這個童年記憶的世界，在我看來，永遠比另一個更真實”。他在書裡歌頌孩子的純真，對成年人的行事表示嘲諷。正如斯泰西·希夫所說：“奇妙的想象，以及對成年人道德習俗異想天開的控訴，将成為他的生活和文學作品的标記”。聖埃克蘇佩裡借由《小王子》中的飛行員說：“大人們老是需要孩子們費盡唇舌，給他們再三解釋，不然就一竅不通……我在大人當中生活了很長時間，然而我對他們的看法沒有多大的改善。”

《小王子》也蘊藏了他人生中的悲痛。在《小王子》的倒數第二章，小王子被毒蛇咬後，“他凝然不動……像大樹倒地似的倒下”——這個句子正是他描寫弟弟去世時的所用的表述，那時候他才十七歲，弟弟十五歲。小王子是被毒蛇的汁液毒死，還是如願回到了B-612星球？對這個結局，成年人和孩子是否會有不一樣的解讀？

作為一部在全世界擁有難以計數版本的小書，《小王子》封面風格卻高度一緻，聖埃克蘇佩裡繪制的插圖為封面設計師省力了。大部分的圖書封面都選用了小王子在他的星球上看着玫瑰花的那一幅插圖。

未收入書中的一幅小王子插畫，看得出來，它曾被作家揉成紙團。

在小王子和玫瑰的故事裡，隐藏着聖埃克蘇佩裡關于“愛”的信息。任性、驕傲、口是心非，讓小王子和玫瑰分開。小王子在星際間冒險，最終依然惦念自己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你為你的玫瑰失去的時間，使你的玫瑰變得重要了”。這朵玫瑰就是以聖埃克蘇佩裡的妻子龔蘇蘿為原型。龔蘇蘿後來寫的傳記就名為“玫瑰的故事”。《聖埃克蘇佩裡傳》的作者說龔蘇蘿是“一個比空氣還飄忽、一個像風一樣自由”的女人。對聖埃克蘇佩裡來說，這是對傳統婚姻的一劑解藥，他們在一起永遠不會無聊、麻木，也不會安定、平和。在《聖埃克蘇佩裡傳》中，可以看到這位飛行員作家更複雜的愛情冒險，他愛妻子，結交的情人也不少。他時而是個需要愛人呵護的大男孩，時而又是立志要為妻子負責的大丈夫。在感情生活方面，他就是那個“可以戰勝一切卻無法打理好日常生活的傳奇人物”。

聖埃克蘇佩裡與龔蘇蘿新婚，攝于阿蓋莊園。

1943年6月，《小王子》在美國正式出版後，女作家P.L.特拉弗斯從書裡的一句話中讀出了聖埃克蘇佩裡的痛苦：“我孤獨地生活着，沒有一個真正談得來的人。”對于一個生活即冒險的飛行員來說，這句話過于令人心痛。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在紐約的公寓裡畫着、寫着小王子的故事的時候，他生命的結局竟就在不遠處等待着他，而且與小王子童話般的消失如此重合。1944年7月31日，在地中海上空執行偵察任務的聖埃克蘇佩裡失蹤了，雷達、觀測記錄都找不到他和他的飛機的影子，這次他的運氣用盡了，人們許多年裡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迹。這樁謎案直到21世紀才揭開部分的真相，在《聖埃克蘇佩裡傳》的末章對其過程進行了細緻的回顧。

聖埃克蘇佩裡與機械師安德烈·普雷沃，身後是一架完好的西蒙飛機。普雷沃對飛行員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醫藥費賬單。

如今，讀者就算已經知道一切的結局，再去讀《小王子》仍然會有新的發現。讓聖埃克蘇佩裡和《小王子》不朽的，不是他的死亡，而是那些他在活着時就緻力于解答的“人的謎題”——人在世界上，如何面對孤獨，如何與他人相處。

聖埃克蘇佩裡在寫作《小王子》的時候，肯定想不到它将是自己最受歡迎的作品——他曾經希望《夜航》能得至高的龔古爾獎，《夜航》也是文學評論家們最認可的作品。在世界各地，都有小王子的書迷。在任何一家書店，都不難找到他畫的那幅小王子與玫瑰的封面畫。不斷改編的電影、舞台劇、層出不窮的商業策劃，讓小王子成了一個全球性的大IP，他的傳奇遠沒有結束。

傳記作者斯泰西·希夫在《聖埃克蘇佩裡傳》的末章總結說，聖埃克蘇佩裡的生活“矛盾重重、一團亂麻”，他的作品也并非完美無瑕，但他努力與全人類對話，“讓我們想超越自我，讓我們懷有夢想”。這也是《小王子》和聖埃克蘇佩裡永不過時的秘密。

《小王子的星辰與玫瑰：聖埃克蘇佩裡傳》[美國]斯泰西·希夫 著李甯 譯譯林出版社

欄目主編：顧學文 文字編輯：王一

來源：作者：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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