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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雲抽到海棠花簽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1-16 12:21:28

史湘雲抽到海棠花簽?作者:王心潔周汝昌先生曾将《紅樓夢》視為一部“群芳譜”,指出曹雪芹充分發揚了“名花美人互喻”的審美傳統為了盡可能地展現諸位佳麗的風采,曹雪芹描寫了嬌媚鮮妍的花,也把這些鮮花當作美好青春的象征其中,海棠花與史湘雲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對照,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史湘雲抽到海棠花簽?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史湘雲抽到海棠花簽(互為映照的史湘雲與海棠花)1

史湘雲抽到海棠花簽

作者:王心潔

周汝昌先生曾将《紅樓夢》視為一部“群芳譜”,指出曹雪芹充分發揚了“名花美人互喻”的審美傳統。為了盡可能地展現諸位佳麗的風采,曹雪芹描寫了嬌媚鮮妍的花,也把這些鮮花當作美好青春的象征。其中,海棠花與史湘雲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對照。

周汝昌明确指出,怡紅院中所植西府海棠是湘雲的“花影身”,證據是第十七回描寫這株海棠“絲垂翠縷,葩吐丹砂”,而湘雲的丫鬟就叫翠縷。揭示這一點是頗給人啟發的。筆者想進一步指出,湘雲與海棠的互為指涉關系,在書中有多處體現。

其一,第六十三回中,群芳夜宴,行“占花名兒”的酒令,湘雲掣得海棠花簽。這是顯而易見的花人相喻。在中國文化傳統中,海棠素有富貴的意涵。陸遊在《張園觀海棠》一詩中寫道:“雖豔無俗姿,太息真富貴。”又如,海棠常與玉蘭、牡丹、桂花搭配種植,取“玉堂富貴”的吉祥之意。湘雲出身侯門,适與象征富貴的海棠花相配。

其二,第三十七回中,海棠詩社新建,諸芳題詠海棠,湘雲所作的兩首《詠白海棠》後來居上,衆人稱其“不枉作了海棠詩,真該要起海棠社了”,足見其與海棠之緣。尼采認為,“美是人的自我肯定”“人把自己映照在事物裡,他又把一切反映他的形象的事物認作美的”。據此看來,作為歌詠對象的白海棠,其形象的創設是創作者将自我的想象灌注于内的結果。故而,詩中白海棠的不同風姿,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作者不同精神世界的展現。湘雲的兩首海棠詩中,第一首堪稱快詠佳作,首聯将海棠想象為神仙送來的寶物,尾聯寫海棠在詩人的陪伴下不再寂寞。全詩一掃寶钗“珍重芳姿晝掩門”的矜持和黛玉“倦倚西風夜已昏”的哀愁,充分體現出湘雲“英豪闊大寬宏量”的性情。第二首詩,情感稍含蓄些,但“也宜牆角也宜盆”一句,仍可見出豁達之态。

其三,第六十二回中,湘雲多吃了幾杯酒,“醉眠芍藥裀”,陳诏先生認為此場景是由蘇轼《海棠》詩中“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兩句,以及惠洪《冷齋夜話》中所載楊貴妃“海棠春睡”之典演化而來。這一觀點,确有可取之處。一則,曹雪芹以“憨”形容湘雲醉眠的情态,而玄宗形容楊妃的“海棠睡未足”,亦言女子天真嬌癡狀,二者異曲同工;二則,緊接着的第六十三回,湘雲所掣海棠花簽上題“香夢沉酣”四字,镌詩雲“隻恐夜深花睡去”,黛玉打趣要将“夜深”二字改作“石涼”,這就将湘雲白日裡的“醉眠”與蘇轼筆下的海棠進一步聯系起來。

值得注意的是,“醉眠芍藥裀”這一場景,既是曹雪芹對前人舊典别出心裁的演繹,也是立足于海棠,向别種鮮花的嫁接和延伸。

芍藥自古就是愛情之花。《詩經•鄭風•溱洧》言男女結伴遊春,“贈之以勺藥”。唐宋以降,芍藥更添富貴之意。例如,宋人陸佃《埤雅》雲:“世稱牡丹花王,芍藥花相。”曹雪芹借芍藥與海棠相似的美麗、多情與富貴意涵,輔以蜂蝶圍繞,創造出人花一體的唯美意境,烘托出湘雲超群的美麗。而此場景中的芍藥以落花的姿态出現,更添一層深意。花謝花飛自有時,紅樓女兒能與盛放的鮮花交相輝映,亦難以抗拒“花落人亡”的宿命。“紅香散亂”的芍藥覆蓋下來,将湘雲和其所持的扇子都埋了一半。湘雲的命途也恰如落花,總有“春盡紅顔老”之時。

與之類似,《紅樓夢》中多次出現的海棠不僅影射了湘雲的性格氣質,也隐喻了她堪傷的命運。

《廣群芳譜》載有一則關于海棠的哀婉傳說:“昔有婦人,懷人不見,恒灑淚于北牆之下。後灑處生草,其花甚媚,色如婦面。其葉正綠反紅,秋開,名曰斷腸花。”湘雲的命途正如這“斷腸花”之稱,在“配得才貌仙郎”後,還是落得“雲散高唐,水涸湘江”的凄涼結局。曆代文人墨客賞花惜花者衆,但大部分僅僅停留在對花卉本身的同情上,曹雪芹則将這種悲憫情懷深化到了對如花之人的關懷中。湘雲所掣海棠花簽上的“隻恐夜深花睡去”,暗含着曹雪芹對她的生命關懷。蘇轼以“紅妝”喻海棠,曹雪芹則把更多用意放在書中海棠所喻指的“紅妝”上。他以“故燒高燭照紅妝”的心态,擔憂着湘雲的前途,唯恐這位佳人純真天然的生命,在現實的狂風暴雨中香消玉殒。可惜的是,這份關懷并不能改變“塵寰中消長數應當”。湘雲的悲劇并非偶然,而是系于紅樓群芳“千紅一哭,萬豔同悲”的必然結局。曹雪芹對她生命凋零的歎惋,實質上也是對紅樓女兒紅顔薄命的群體關懷。

白盾先生曾指出曹雪芹懷有一種“悼紅情結”,他希望讓讀者從千紅、萬豔的毀滅中看到這個世界的“悲劇中之悲劇”,從而愛惜并尊重這些女性。曹雪芹的以花喻人,既是以花之鮮妍喻女子美好的青春,又是以花之零落喻女子薄命的結局。以花喻少女,取其鮮活美麗,在曆代詩文中并不罕見,而曹雪芹把花的喻意擴大為女子命運的載體,這便增加了文本意蘊的沉重感。同時,書中花與人在命運上的關聯常以圖谶、詩谶等方式展現,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這就造成了一種神秘效果,烘托了全書的悲劇氣氛,深化了主人公的悲劇命運。史湘雲與海棠互為映照的描寫,正是一例。

(作者系上海師範大學人文學院2019級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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