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紅磚房和土坯房一起伫立在中國現代和平的土地上。在閩南等地方還有著名的紅磚古厝,有“紅磚白石雙坡曲,出磚入石燕尾脊,雕梁畫棟皇宮式”的美譽。除了融合了先民美好願景的設計理念,紅磚的豔麗色彩一改石磚瓦房的灰暗色調,是紅磚古厝的靈魂之一。
三四十年前,更多的紅磚房是國營廠職工的工作場所和員工宿舍,包括一些政府辦公建築。比如莆田區曾經的政府所在地就是一棟紅磚建造的建築大樓,後來成為所在區政府機關大院。
随着時代發展,這些有着鮮豔色彩的建築逐漸走出熱鬧繁榮的時代記憶走向荒涼,除了建築技術的進步,另一原因是考慮到燒制紅磚帶來的環境污染和紅磚房所不具有的自然災害抵抗能力。
國家為什麼要禁止?随着建築技術的發展和人們理念的進步,在更為環保和成本更低的建築材料面前,粘土磚也逐漸和由它建造而成的建築物一樣将成為過去。
1997年國家就開始逐步限制紅磚房的建造,在推進和落實的過程中,2005年《“十二五”牆體材料革新指導意見》提出 “城市限粘、縣城禁實”,明确說明了禁止紅磚建房的原因。
首先是燒制紅磚的原料問題。紅磚制作需要大量粘土,意味着取材方便,也意味着将使一個地區的粘土被随意使用,耕地資源被随意破壞,緻使土地荒廢。
2004年前後,我國粘土磚在牆材中仍居主導地位,每年生産的粘土磚約6000多億塊,耗用粘土資源13億立方米,毀田70萬畝,這是一種嚴重浪費土地資源的傳統燒制方式,而且市面上有衆多不同類型的建築材料供選擇。
第二個是燒制過程會造成的危害,包括空氣污染和煤炭資源的大量損耗。紅磚在燒制過程中濃煙不散,是因為很多磚廠使用便宜的含硫煤炭制作紅磚,不僅形成很多煤灰,還會産生二氧化硫。
二氧化硫作為一種無色刺激性氣體,是大氣主要污染物之一,如被濕潤的粘膜表面吸收,會生成亞硫酸、硫酸,刺激眼部和呼吸道粘膜。如果大量吸入還可能引起肺水腫、喉水腫、聲帶痙攣,嚴重可緻窒息。大氣中二氧化硫含量增加則會導緻酸雨增多和土壤酸化。
更不用說燒制紅磚所使用的煤炭資源是不可再生資源,在我國埋藏淺、易于開采的煤炭資源并不多,而且地理分布極其不均衡,保護煤炭資源是對國民經濟健康發展的要求。
第三個禁止紅磚建房的原因,是紅磚房不具備足夠的抵抗自然災害的能力。紅磚建造的房屋抗震能力沒有空心磚所建造房屋的強。房屋抗震能力是房屋耐用性的重要指标,我國住宅的抗震能力由抗震裂度計算,利用磚或砌塊砌築牆面、柱體等實現豎向承重。
日本房屋結構
而利用混凝土來搭建樓面闆等實現橫向承重的磚混結構房屋,主要承重材料是磚砌體,作為一種脆性材料,抗震能力明顯是差的。2005年,紅磚被“限粘禁售”。2015年,國家發改委與建設部聯合下發了文件,要求農村在三到五年内取消使用紅磚并用新的建築材料來取代紅磚。
紅磚建房的曆史
紅磚最早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古希臘羅馬時期,并由意大利人帶入德國,逐漸蔓延歐洲。到了工業革命時期,技術發展,粘土磚具備了大量生産的條件,将赤褐色砂石和粘土等混合物燒制的紅磚也就變得物美價廉,并首先在歐洲資産階級貴族圈子中流行。
為彰顯那個時期所認同的格調,歐洲資産階級将原本修建在城鎮和鄉間擁有鮮豔亮麗色彩的紅色磚牆的建築升級,将普通窗戶改為八角飄窗,并采用鐵藝裝飾,還在屋内建造厚重的壁爐。後來随着殖民帝國主義在全世界的擴張,他們的建築工藝和理念也被帶到世界各個地方。
中國的磚造房屋的曆史十分久遠,“秦磚漢瓦”一詞中所說的秦磚是青磚,青磚和紅磚都是粘土磚,它們的區别之一在于是否在燒制過程中加水冷卻。因為粘土中含有鐵,鐵完全氧化生成三氧化二鐵呈現紅色,如果加水冷卻将導緻鐵不完全氧化生成四氧化三鐵,呈現青色,相對而言紅磚的燒制過程比青磚要容易,青磚的缺氧燒制操作起來更為複雜。
曆史上頗負盛名的秦磚從公元前的曆史一直留存至今,彰顯了古中國的燒制技術和磚造建築的藝術理念。當時,歐洲正處于古羅馬帝國時期,在世界上分别獨立演進曆史的這兩大帝國都不約而同地為世界留下粘土磚的身影。
而在海上絲綢之路不斷推動東方各國貿易之後,一些具有異域風情的建築理念融入海上絲綢之路港口城市的城市風貌之中,福建泉州紅磚文化中的傳統民居就可見一斑。
關于泉州紅磚文化的來源,說法其實非常多。除了神話傳說以外,更多的說法都來源于海上絲綢之路的港口貿易溝通。因為泉州的建築遺迹中,含有古羅馬、古波斯、古印度的文化要素,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擁有“東方第一大港”頭銜的泉州。在唐宋時期繁榮的海外港口貿易中吸收了各海外建築的風格,原本風靡古羅馬的紅磚建築就是這樣登陸了泉州。
事實上,紅磚建築能夠在泉州紮根,也得益于泉州自身的自然條件。建築地域特征與地理、氣候環境有着相互依存的關系,泉州地處我國東南沿海地區 ,土壤類型多樣分布最為廣泛的是黃紅壤、紅壤、磚紅壤構成的系列土壤。因此在泉州燒制紅磚的就地取材資源十分豐富,也是支撐泉州紅磚文化的一個客觀條件。
無論來源如何,紅磚作為一種實心磚,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種體輕個兒大堅固、易于施工的建築材料,它提供給居民的是一個不容易被風化、有着一定程度保暖隔熱作用的居所。那些被反複捶打壓制的粘土,被放入熊熊大火之中燒制,直到開窯後獲得的紅磚,是曾經農村自建房建築材料的重要選擇。
說到底,紅磚建房的曆史其實也是燒制粘土磚建房的曆史,是人們在尋求更好的生存環境和住所的過程中的一種選擇,是人們追求美好生活旅途中的一個曆程。
存在哪些危害除了對整體環境的危害之外,紅磚建房對居住者自身來說,也有諸多缺點。使用粘土磚作牆體材料的建築導緻采暖和空調能耗的大幅度增加,帶來不菲的電費,增加居住地區的負擔,也将嚴重加劇能源供需矛盾。
而且近些年還發現紅磚房排放氡和伽馬射線,氡是一種無色、無嗅、無味的惰性氣體,具有放射性,裝修污染中的氡射線主要來自于花崗岩、大理石、瓷磚等石材。
在世界衛生組織的報告裡,氡輻射是僅次于吸煙的第二大肺癌殺手,造成的放射性污染會誘發基因突變導緻癌變。而伽馬射線有極強的穿透能力,能破壞人體細胞中的蛋白質、核酸、酶等,影響人體生命活動的正常進行,嚴重可緻細胞死亡。
除了對人體的危害以外,此前一個真人秀綜藝節目中的紅磚房建造也暴露了紅磚房的一些缺點。在一個叫《夢想改造家》的節目中,一名設計師運用大量紅磚對一處居民房屋進行改造時使用了大量紅磚。
因為房子處于西北地區,土壤為濕陷性黃土,在相應的地理位置和水土條件下,外加紅磚本身就是紅土燒制,含有堿性成分,一旦受潮就容易出現返堿的現象。
紅磚返堿也就是建築泛霜,是磚砌體房屋可能出現的問題,嚴重的起霜情況可能不僅影響美觀,也會腐蝕牆體,在後續處理中又要耗費多餘的時間精力,而混凝土等材料并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紅磚的替代物那麼紅磚被禁用後,應該用什麼磚來代替它呢?首先是免燒磚,免燒磚是一種用煤渣、粉煤灰、化工渣或者天然砂為主要原料,不經高溫煅燒得到的新型建築材料,制作成本低廉。
而且國家曾發布的《關于繼續對部分資源綜合利用産品等實行增值稅優惠政策的通知》中,免燒磚屬于全免增值稅的建材制品。作為一種采用廢舊資源制作的,利于治理廢渣環境污染的建築牆體材料,同時還具有輕集料、容重小、隔音防火抗震等優點,有利于房屋實現節能化、輕型化。
是以石英砂和水泥、礦渣粉等作為原料的蒸壓泡沫混凝土磚或者用泡沫小顆粒與水泥攪拌凝結的泡沫水泥磚,統稱為泡沫磚。泡沫磚抗壓性能強,不容易開裂,是一種環保、節能、材質穩定的新型牆體材料,而且其抗水性能非常好,吸水率低于22%,和其他牆體材料有很大區别。
在現在的框架剪力牆結構或者剪力牆結構的建築中,牆面并不需要砌壘磚塊,框架結構也比需要使用磚塊的磚混結構具有更好的承重性能,使用壽命和抗震性能也高于磚混結構。
紅磚不是落後而是曆史紅磚房雖然一度廣泛存在于近現代以後的中國農村,并在近些年因為污染環境毀壞耕地而被禁用,也随着建築技術的發展被慢慢淘汰。但它們并不代表一個落後的時代,而是一段必要的曆史。
因為紅磚房也曾以其穩定緊實的身軀和和豔麗的色澤為過去那個樸素美好的時代遮風擋雨,為七八十年代無數人的父輩創造一個溫暖安全的家。
至今在很多人的回憶裡,紅磚房意味着回憶和童年。随着時代的進程,随着人類曆史前進的步伐,我們對紅磚房所做的并非是抛棄。而是運用那個時代傳承至今的精神,研究出更環保、更安全、更符合可持續發展戰略的建築材料,為人們建造更穩定、更抗風險、更适合當今時代的住宅。
作為一個老大哥,紅磚房已是功成身退,它難以風化和消解的特性。也将它曾經的軀體長久屹立于中國這片曆史悠久的土地,在人類未來的曆史中,不斷證實曾經那個奮鬥向上的輝煌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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