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商隐原詩
李商隐《柳》
曾逐東風拂舞筵,樂遊春苑斷腸天。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帶斜陽又帶蟬。
簡注:舞筵,歌舞的筵席。樂遊春苑,樂遊原,在長安東南。斷腸,斷魂,銷魂。使人陶醉。肯到,會到。
散繹:
也曾追逐過春風,
飄拂在輕歌曼舞的酒筵。
在京城的樂遊原裡,
在那令人陶醉的春天。
怎麼竟然這樣地,
捱到這清寒的深秋,
既帶上了夕斜的餘輝,
又帶上凄厲嘶鳴的寒蟬。
二,李詩之正面含義
品讀:
這是借詠柳自傷遲暮,傾訴隐衷的一首七絕。大約是大中五年(851)詩人在長安初應東川節度使柳仲郢之聘時作。
詩寫的秋日之柳,但詩卻是先追想它春日的情景。首二句寫春日柳枝随風輕揚如舞女,飄拂在舞筵之上。接着又補明,這不是一般的舞筵,而是京城繁華的樂遊原上的舞筵,而且是在繁花似錦,令人陶醉的春天。春風蕩漾,百花争豔,士女如雲,觥籌交錯,急管繁弦,紅裙飄轉,綠袖翻飛,柳枝翩翩,真繁華到令人腸斷魂銷。
三四句陡然一轉。眼前的秋柳,卻又是一種完全相反的景象。深秋,斜陽,環境凄涼。枝上寒蟬,鳴聲凄厲。表現出秋日之柳的不幸。第三句,既是反诘,又是感歎,同時又是轉折。既然秋天如此蕭條,那麼你為何又要捱到秋天呢?大有痛不欲生之痛。
春柳繁盛,反襯出秋柳枯凋;春柳繁華得意,反襯出秋柳零落憔悴。通過強烈對比,來表現對秋柳的悲歎之情。句中虛詞運用也很精妙。“如何”,“肯到”連用,使反诘,感歎語氣更為強烈。“已帶”,“又帶”,更是層層推進。清紀昀曰:數虛字轉折唱歎,弦外有音。
此詩句句寫柳,而全篇不著一個“柳”字;句句是景,又句句是情;句句詠物,而又句句寫人。李商隐才高志大,但由于身陷黨争,使他長期沉淪下僚,“一生襟抱未曾開”(崔珏《哭李商隐》)。詩中曆經今昔榮枯變化的秋柳,不正是詩人自傷遲暮,自歎身世的生動寫照麼?
近人張采田評曰:遲暮之感,沉淪之痛,觸物皆悲,故措辭沉著如許,含思婉轉,筆力藏鋒不露,有神無迹,任人領味,真高唱也。
三,李商隐《柳》的另類解讀
當然,詩中秋柳這一藝術形象是經過高度概括的。根據“形象大于思想”,“作者未必然,讀者何必不然”的文學鑒賞規律,我們對此詩也完全可以作出另一種解讀。即使是這個解讀不符合李商隐的本意,他也不能站出來反對。因為藝術形象一旦被塑造出來,它就不再隻屬于作者個人了。
我們可以将“柳”解讀為一個小人的形象。當年他春風得意,混迹于上流圈子之中,長袖善舞,多行不義。而今身敗名裂,處境悲涼,凄凄慘慘戚戚,實是罪有應得!
這樣解讀,我們從詩中就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一股濃濃諷刺味道。而且,的确有人也這樣詠柳,他是這麼寫的:
曾鞏《詠柳》
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
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曾鞏(1019一1083)字子固,江西南豐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有《元豐類稿》傳世,《宋史》有傳。
這,就是我所說的李商隐七絕《柳》之義兼正反。博雅諸公,以為然否?不喜勿噴,歡迎在評論區交流。
附圖八幅,李商隐《柳》詩意圖:
曾逐東風拂舞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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