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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Rickzhang

終于來了。

3月3日，湖南省長沙市公安局高新區分局發布關于“貨拉拉女乘客墜車死亡事件”情況通報，而且在完整叙述整個案件經過之後表示，檢察機關已經以涉嫌過失緻人死亡罪對犯罪嫌疑人周某春批準逮捕。

事件其實非常清楚和簡單，雙方争執的矛盾就在于司機想獲得更多的收入，于是沒有走平台規劃好的路線，想節省時間以便搶下一個運營的單子，結果由于态度和溝通上的問題，引發女生的危機感，最終發生了悲劇。

本身在貨運訂單為主的貨拉拉平台上，搬家訂單的數量和金額比例基本上不超過15%，畢竟貨拉拉平台最主要的業務，其實是幫助企業或者商家在流通環節運輸貨物。而且相較于運一批貨物，尤其是城市中短途運輸貨物所帶來的收入，甚少有司機願意接短途不掙錢的搬家訂單。

這從公安局通告中披露的細節能看出，這個訂單的收費是51元，用戶掏了39元，平台補了12元。實際上貨拉拉平台上很多單做貨運業務的司機收入是很可觀的，而且這個司機繞路也是因為這條路确實近，正常人開車即使不趕時間也會選擇紅綠燈少的近路。

另外，由于早晚高峰貨車沒有辦法上主路，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司機隻有中午到下午這段時間容易接一些比較掙錢的單子。

正因為悲劇背後确實有司機收入驅動因素的影響，事件發生過後很多媒體指責貨拉拉平台，認為平台應該對此次悲劇事件負主要責任。

但這個說法是正确的嗎？

其實，判斷是誰的責任，我們要先從公安局發布的通告中認真地分析。當地公安局的這份公告非常嚴謹，看出來是經過了詳細和缜密的調查，從很多細節中還原了當時的真實場景。

首先一點，我們判斷這件事情的責任到底是誰該承擔，就要從造成女生死亡的跳車動作開始。畢竟是什麼因素造成女生要将身體探出窗外，最終墜落重傷死亡才是認定責任方最重要的關鍵點。

根據通告的具體内容可以看出，警方認定探身出窗外的這個危險動作是女生自我選擇的，司機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強迫或者是用動作推搡女生造成這樣行為的過程。

實際上公安局公告中有一個細節，其實可以說明這是一個老司機。在看到女生已經把身體探出窗外之後，司機的第一反應是輕點刹車而不是一腳踩死。因為老司機都知道，在那種狀态下，如果一腳踩死女生會迅速被慣性甩出窗外。

這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司機沒有主觀能動的故意傷人或者緻人死亡，這也是最終檢察院要以過失緻人死亡罪對司機進行逮捕的原因所在。

而關于女生出現危險動作原因，警方公告中有一段話非常重要：“事發前，車莎莎多次質疑司機偏航，但司機周某春起初未予理睬，後來又以惡劣口氣表露對她的不滿。車輛最後一次偏航繞行後，車莎莎再次質疑并要求停車，周某春未予理睬。在這種情況下，周某春發現車莎莎從副駕駛的座位上起身，離開座椅，并将身體探出車窗外後，周某春未采取語言和行動制止，也沒有緊急停車，僅輕點刹車減速并打開車輛雙閃燈。”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警方和檢察院都同意，對于司機以過失緻人死亡罪來走入司法程序的原因。調查可以看出，因為司機态度的惡劣，導緻了女生對于自身安全的擔憂，從而引發了後續這一個危險的動作。而對于這一個探身出窗的危險動作，司機沒有用言語或行動制止，這些都是事實上的最終導緻悲劇發生的行為過失。

關鍵在整個開車的過程中，女生能有一個非常危險的感受源自兩點。一個是整個路線與平台規劃的路線偏航較遠，甚至很多路面路燈較為昏暗；另一個就是司機在過程中的态度極其惡劣。

這兩點其實是跟司機想要多掙錢的出發點有關。

雖然說這一個10公裡左右的搬家訂單，包括平台的補貼在内，司機拿到51元的車費，已經比客運平台滴滴上同樣跑10公裡的司機掙到的車費多20%。畢竟，在北京一個10.4公裡的非上下班高峰期的滴滴最高等級禮橙專車訂單，用戶的支出費用差不多在47元左右，司機拿到的扣除平台扣點後差不多在40元。

但貨運的司機成本要遠遠高于客運司機的成本，每日接到的單量也遠遠少于客運平台。因此貨拉拉上的司機隻能追求每單的收益率，才能保證當日不虧錢。

所以，這一個接到搬家活的司機，才會在女生不停上下搬卸貨品的時候，詢問是否願意付費邀請他去幫忙，也會在女生讓他等候36分鐘，卻不到平台要求用戶支付額外費用的40分鐘就結束搬家之後，态度極其惡劣。

當然實際上這個司機并沒有想做一些違法的事情，整個公安局的公告中還原的真相也說明，司機當時偏航，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節省時間，而且他為了掙錢已經搶到了下一個貨拉拉平台上的單子，他節省下時間以後正好可以趕過去服務下一個客戶。根據公安局的測算，偏航路線比原有路線少5-6個紅綠燈，總用時最快能節省4-5分鐘。

但因為司機在這一單中沒有掙到錢，而且之前女生可能回複的态度也不好，使得女生在詢問司機偏航的時候，司機有一些不想搭理或者态度惡劣的回複，讓女生感覺到了危險。

而且，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内，加上雙方因為溝通有誤産生的心理負面情緒累積，最終導緻了這一起悲劇的發生。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警方的調查結論已經把責任劃分得非常明确。

在警方最終的調查結論還沒有出來之前，人們把貨拉拉跟2018年發生殺人案的滴滴相提并論。

問題是，兩件事沒有可比性。滴滴司機殺人案，那個司機在實施犯罪過程中有主觀能動性。而這一次貨拉拉司機悲劇事件，是一個因為溝通産生問題，最終造成的偶發悲劇。

從法律的角度上來看，這件事情中貨拉拉的管理責任，更多是在作為善意第三方，沒有對貨主和司機盡到提醒和關注的角度上。

畢竟，雖然都是汽車行業的運營平台，貨拉拉與滴滴在運營的業務和車型的管控上其實有着天壤之别。與滴滴完全是承運人汽車運營平台不同，貨拉拉最核心的業務是為加盟的司機介紹同城或者跨城的貨運業務，從中獲取提成。

兩個平台一個服務的是人，一個服務的是貨。這也是為什麼事件發生後，貨拉拉才獲取相關信息的重要原因。

同時由于業務的核心是運輸貨物，因此貨拉拉以往關于業務安全的技術設定，完全都是圍繞貨物展開。也因此，在之前的業務和管理安排中，貨拉拉确實沒有考慮到貨主坐到駕駛艙後的安全防控問題。

這點在貨拉拉剛剛發布的整改公告中，已經誠懇緻歉并提出了七條解決辦法。其中就有加強駕駛艙的錄音錄像，以及車輛行駛路線偏航等問題糾正的整改措施。

站在媒體角度來看，貨拉拉如果裝監控的話，更應該安裝的地方是後面的貨倉，因為運貨是它最主要的業務，保證貨物的安全送達才是貨拉拉安全因素的核心。

而現在也要在駕駛艙安裝監控和錄音設備，雖然這種巨額投入确實帶給司機和可能使用駕駛艙的貨主以安全感，但這種措施也會混淆載人運營平台和載貨運營平台在安全運營方面的核心責任。

所以其實公平地講，貨拉拉應該保證的依然是運輸過程中貨物的安全。而且這個事件的發生，應該給監管部門和貨拉拉提了一個醒，那就是要嚴格規避貨主進駕駛艙跟車的行為。

悲劇已經發生了，今天再回顧這個事件，不應該去撇清“誰負的責任多，誰付的責任少”這個問題，而應該去探尋将來如何避免類似悲劇的發生。

其實貨拉拉的整改已經在開展中，速度不謂不快。

在整個事件的調查相對明朗的2月24日，貨拉拉就發布了整改的公告，并提出了7個整改意見和對應的責任人，同時還建立了貨拉拉安全整改負責小組，公布了相關聯系方式懇請社會監督。

從這個角度講，已經決定投入巨資為所有的運營車輛升級安全監控和防護設施的貨拉拉，表現出了自己作為運營平台的負責态度。

這些硬件上的投入，确實可以為貨主和司機建立一個安全的環境。然而，包括貨拉拉在内的各個行業業務運營平台，其實還需要關注參與的經營者和用戶心理狀态的健康。

嚴格意義上講，各種行業業務運營平台都有可能遇到類似的極端安全事件。

因此，各個平台除了做好日常的安全監控以外，更應該就很多非常特殊的案例和極端的情況設置預案，并加強對于營運人員的培訓，要求他們了解并知道遇到極特殊的情況該怎麼處理，從而用更合理合法的手段來化解用戶的焦躁，降低這種不安全行為的發生。

而這點，可能比網友集中去聲讨貨拉拉和滴滴這些平台的不足，更有價值。畢竟，想辦法把極端的情緒化解在事件發生的初期，才是保證業務真正安全開展的根本。

*文中配圖來自貨拉拉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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