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對外書刊出版發行中心】

關于夢想的故事，我們聽過無數次，但這部講述少年夢想的紀錄片依舊讓我們熱淚盈眶。當一個孩子有了夢想，會迸發出怎樣的能量和創造力？

由哔哩哔哩出品，五星傳奇制作的系列紀錄片《小小少年》，播出後評分高達9.8分，甚至霸屏熱搜，紀錄片跟蹤拍攝了幾位在自然、科技、藝術、運動領域天賦異禀的孩子，記錄他們與衆不同的成長故事。這些孩子都癡迷于各自鐘愛的事物，并且做到了極緻，每一個年輕的身體裡都隐藏着如巨人般豐盈的靈魂。解讀中國工作室制片人丁志鵬采訪了該片總導演孫超，請她談談紀錄片制作的感想和拍攝背後的故事。

△紀錄片《小小少年》海報

問：當時是怎麼想到去拍攝這樣一部關于孩子成長追夢的紀錄片，創作的初衷是什麼？

孫超：最初産生拍攝《小小少年》這個片子的想法，是在2018年末。當時我和團隊特别想拍攝一部跟孩子成長題材相關的紀錄片，因為我們覺得小孩子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個群體，而在這個群體中，有那麼一小部分是最有趣的，他們就是非常癡迷于某一個領域的孩子。

大部分成年人終其一生都在困惑人生的意義，很難找到自己真正熱愛的領域，但是這群孩子，在人生初期就找到了，并且做到了極緻，他們沉浸在忘我之境中的那種狀态是特别迷人的。同時，我們也非常好奇，這些孩子所癡迷的領域究竟有什麼魔力一直吸引着他們；他們成長在什麼樣的家庭？他們背後的父母是什麼樣的？

△紀錄片《小小少年》劇照

幸運的是幾乎同一時間，B站的紀錄片出品部找到我們說，他們也想拍一部叫做《小小少年》的紀錄片，關注00後的成長故事。B站是國内最活躍的年輕内容社區，月均活躍用戶量達到2.94億，其中大部分是90後、00後，基本覆蓋了整個Z世代群體。我們想與這樣一個平台合作制作講述孩子成長的紀錄片，肯定是最好的選擇，所以當即我們就達成了共識。2018年末，我們就開始了《小小少年》的創作。

△紀錄片《小小少年》預告片

問：很多人都說小孩和動物是最難拍的，因為比較難把控。您和團隊在拍攝過程中有遇到困難嗎？是如何克服解決的？

孫超：其實我并不覺得孩子要比成年人更難拍。我們也拍曆史文化類、科學類、社會現實類等各種題材的紀錄片，相比之下，我覺得孩子是一個更加有趣的群體，會帶給我們更豐富的體驗和更多的驚喜。當然拍攝過程中會遇到無數的困難，紀錄片創作就是攻克一個又一個困難的過程。但和孩子們相處其實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小孩子是你給他一分真誠，他會回饋你十分的真誠與熱情，而且他們的快樂是極其有感染力的。

我們也并不想把控孩子，這部紀錄片創作之初，我們團隊就達成一個共識，要盡量避免對孩子進行幹預，不去引導他們做事。隻有不幹預，才有可能把他們最真實、最自然的狀态記錄下來，真實的狀态才是最打動人、最有魅力的。當然我們拍的這些孩子，他們也都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他們是肯定不會聽你指揮的。

盡量不去幹預拍攝對象，以一種純紀實的手法拍攝，其實是大大增加了拍攝的難度，對我們的體力和耐性都是極為嚴峻的考驗。一般在拍攝之前，我們會做預判，如果判斷這個事情是非常有價值的，可能會有精彩的情節發生，是值得跟拍的，那我們就會義無反顧、幾乎不關機地去拍攝。

△第三集《自然之道》劇照

比如第三集《自然之道》中，我們多次跟主人公殷然進山。他是一個十歲的半大小子，精力極其旺盛，他爬山的時候不是用爬的，而是用跑的。毫不誇張的說，他進山以後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他才不管是不是有攝制組跟拍，要配合你或者等等你，他不會這麼想的。因為大山裡面能吸引他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們攝制組就隻能扛着設備跟着他在山上跑，這對我們的體力和耐性都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第三集《自然之道》，和小殷然去爬山

傳統紀錄片制作時，很多時候會在拍攝前列一個非常周密的拍攝計劃，會寫好腳本，有的甚至連解說詞都寫好，這樣的操作方式适合一些特定題材的紀錄片，周密的拍攝計劃在實際操作時也會給拍攝團隊一個心理上的安全感。但是純紀實的拍攝，在現場會有非常多的不确定性，很多事件是突發的，這就要求創作者在現場要有非常強的臨場應變能力。因為你抓拍到了就拍到了，錯過了也不可能讓拍攝對象再重演一遍。像是殷然，我們但凡流露出一點把控他或者安排他的迹象，他馬上就會質疑說這不是擺拍嘛。經過長期的純紀實拍攝後，我們也發現，當我們做了周密的計劃，讓故事按照想象的方向發展時，片子反而會變得非常無趣。而且我覺得紀錄片的魅力，恰恰就在于不确定性和脆弱性上，當那些意料之外的突發事件發生時，紀錄片的魔力才真正閃現，你的片子也才真正開始閃耀光芒。

問：第一集《那奪雲》講述了一個雲南小山村裡癡迷于舞蹈的小女孩的故事，當初這個故事最打動你的是什麼？

孫超：《那奪雲》是一個太特别的故事，小雲兒是一個生活在雲南小山村豬肉鋪裡癡迷于舞蹈的小女孩兒，她最初打動我的就是舞蹈帶給她的那種非常純粹的、自然的快樂。

△《小小少年》第一集《那奪雲》海報

她沒聽說過北京舞蹈學院，也完全沒有想過以後要登上更大的舞台，實現舞蹈夢想。舞蹈對于她來說，就像是小孩子做遊戲一樣，就是在玩耍。沒有哪個孩子玩耍是為了今後有一個更好的前途，也沒有哪個孩子是為了展現自己的才華，或者博得他人的關注而玩耍。玩耍本身就讓小孩子着迷，讓他們沒有理由地感到快樂。小雲兒就是這樣，她會随時随地的做她喜歡的高難度舞蹈動作，我們拍的時候她在做，我們不拍的時候她也在做。不管是在豬肉鋪，還是在縣城的廣場上、商店裡，陪他媽媽去駕校學車時，甚至生病了在醫院打點滴時，她都在跳從網絡視頻裡學來的那些她覺得好玩的舞蹈。

小雲兒不是一個特别善于表達的女孩兒，甚至有點害羞。但是相處熟了之後，她就像一隻小猴子一樣每天挂在我們身上。她喜歡用四色油筆在筆記本上畫畫，她告訴我，目前為止，世界上她最喜歡的三樣東西是舞蹈、撐袋子和水晶泥（一種一塊錢一盒的兒童玩具），舞蹈排第一。至于為什麼喜歡舞蹈，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她很多遍，她每次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小小少年》第一集《那奪雲》劇照

當她跳舞的時候，害羞的小雲兒就像變了一個人，從來不緊張，也沒有出過一次錯。無論是給北京來的關於老師展示，還是在全國最大的舞台上跳舞，她每次都表現得非常自信。我覺得可能這就是熱愛，這就是藝術有魔力的地方，它能讓一個害羞的、默默無聞的小女孩兒變得自信，變得光芒萬丈。

問：片子裡每一集的孩子都非常有特點，在挑選人物故事時是怎樣考量的？

孫超：首先，《小小少年》系列紀錄片的主題就是癡迷，癡迷于某一個領域的孩子的成長故事。發自内心的喜歡，并做到極緻——這是我們最初選擇人物的一個标準。

△《小小少年》劇照

其次，這是個六集系列紀錄片，我們希望這些孩子不要集中在大城市，而是遍布全國各地。所以我們在選人的時候希望能呈現一種多樣性，有來自大城市的，也有來自小鄉村的，我們希望他們來自不同的家庭背景，父母有不一樣的教育理念。最終拍攝的六組孩子，有來自北京高中名校少年班的孩子，有雲南小鄉村少數民族的孩子，有來自河南的摩托車姐弟，還有來自山東淄博非常想組樂隊的王爍然等等。所以，紀錄片最終展現了來自全國各地、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成長環境、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們的故事。

△《小小少年》劇照

當然我們在做前期調研、尋找人物的時候，也是投入了很多精力，每一集雖然隻有1~2個主要人物，但在确定主角之前，我們幾乎每集的前期調研時期都見了十幾個非常優秀的小朋友。雖然他們的背景和專注的領域不同，但是他們各自沉浸在忘我之境裡的那種狀态深深地打動了我們，我們也希望把這種珍貴的感動和妙趣橫生的體驗以影像方式分享給觀衆。

問：能分享一段拍攝過程中最令你印象深刻的經曆嗎？

孫超：令我印象深刻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可以分享一個很難忘的經曆。在拍第一集《那奪雲》時，我們接觸到了關於、張萍夫婦和他們的“彩雲計劃”，他們常駐在雲南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硯山縣那奪村，通過義務輔導和資助貧困家庭子女學習舞蹈的方式，幫助山區留守兒童走出大山，現在已經先後選送了上百名“彩雲孩子”考取雲南各類藝術院校。

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少數民族，初見她們時，她們看起來就隻是普通的、有些害羞的鄉村女孩兒。但是因為“彩雲計劃”，這些女孩子接觸到了舞蹈，接觸到了藝術，少數民族女孩兒血液中的能歌善舞的基因，好像一下就被激發了。當她們跳起民族舞蹈，以少數民族特有的洪亮嗓音唱起山歌時，你會發現她們渾身散發出一種非常難以言喻的美，那是一種在城市裡，在豪華劇院的舞台上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那時你就會意識到藝術是如何滋養這些孩子的精神世界的，也讓她們煥發出一種非常珍貴而自信的美。

△關於、張萍夫婦與“彩雲計劃”的孩子們

這些孩子在藝術院校所有的學費和生活費全部由“彩雲計劃”自籌解決。這麼多孩子，雖然學校可能會減免學費，但生活費也是不小的一筆開支。當時，“彩雲計劃”的志願者旋哥種了一整片山的脆李正好成熟了，他就組織摘李子義賣，籌集來的錢也能解決掉孩子們一部分的生活費。但滿山的李子摘起來其實是非常龐大的一個工程，光靠孩子們自己肯定摘不完。關於和張萍老師原本還在為此事焦慮，摘李子當天也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就來了将近100人。十裡八村的鄉親聽說要送小娃上學，一傳十、十傳百，自發地就都來了。大家雖然互不相識，但非常神奇的是，在沒有總指揮的情況下，大家居然很有條理地自行分了工。年輕人能上樹的就去摘李子，會寫字的就打快遞單，有人負責打包，有人負責裝車。還有個老鄉是開飯店的，一看有将近100人，說幹活總要吃飯，就默默地擔負起了采購食材做飯的任務。這樣一來各個崗位都有人了，關於老師反倒沒什麼事情做了，他就拿了一個小音箱，提着音箱繞着山，一邊走一邊給摘李子的孩子和志願者們放柴可夫斯基的音樂。

忙活到晚上，志願者們就圍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興緻來的時候一位小學音樂老師突然就開嗓彈着吉他高歌了一曲，他那種大山裡獨有的嗓音，把我們整個攝制組都震撼住了。我們錄音師就問，老師您唱的這是什麼呀，太好聽了，能再唱一遍嗎？我給您錄下來。結果小學老師說，自己也沒記住唱的内容，是完全即興的演唱。最後的最後，在關於和張萍兩位藝術家的帶動下，所有大人和孩子們圍成圈跳起了弦子舞，攝制組拍着拍着也被拉到跳舞的大圓圈裡面，我們也跟着跳了起來。那種感覺非常魔幻、非常難忘。

△第一集《那奪雲》劇照

問：《小小少年》這部紀錄片希望給觀衆傳遞什麼樣的信息？

孫超：《小小少年》這部紀錄片，我們拍攝了生活在豬肉鋪裡喜歡跳舞的小雲兒，也拍攝了北京高中名校裡機器人團隊的少年們，拍攝了癡迷于蟲子的殷然，為摩托車瘋狂的怡娜姐弟倆，還有熱愛電競的國豪和一門心思組樂隊的王爍然。他們都是非常美好的孩子，能夠認識他們，拍攝記錄他們的一段成長經曆，對于我們攝制組來說是極其幸運的事。

△第四集《HELLO KITTY》海報

這些孩子給我們打開了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這些孩子本身，他們所癡迷的事情，都是非常迷人、非常有魅力的，他們的家庭教育方式也很有趣，這些都是有價值、值得分享的東西，能把這些奇妙的體驗以紀錄片的形式分享給觀衆，我們都覺得很有意義。

片子與觀衆見面後，其實就不再屬于創作者，不同的觀衆看了，一定會有不同的解讀、不同的感受。即便隻是通過這樣一部片子，讓觀衆看到一些他們日常生活中不曾接觸到的、新鮮有趣的故事，引發一些思考，帶給他們好的觀影體驗，這對我們而言就已經是一件足夠開心的事了。

△第三集《自然之道》海報

作者：解讀中國工作室專題部制片人

丁志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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