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老家有位長輩去世前，想跟在外地工作的兒子見上最後一面，兒子遲遲沒有回來，最後流下幾滴傷心的血淚，帶着遺憾離開了人世。

人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大多會有“訣親淚”，也叫辭親淚（辭血淚、辭世淚），是不想生命這麼早結束，流下眼淚是包含了對生命的眷戀以及對親友們的不舍。

我的同事大江就遇上了這樣悲傷的事，他緊趕慢趕，舟車勞頓，也沒趕上回家跟母親見上一面。他最後看見的是母親冰涼的身子，還有母親去世後眼角淌下的眼淚。

那一年，我和大江大學畢業，分到南方同一家單位工作，住在同一個寝室。有一天早上，他對我說：“昨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心裡悶得慌。”我讓他說來聽聽。

他說，他這輩子最愛的是他媽媽，媽媽除了關心他學習，還給他做好吃的，每天放學後，媽媽都會到學校門口來接他，無論刮風下雨，生瘡害病，媽媽都會給他無微不至的關照。要說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人是誰，當然是媽媽了。

可是昨晚，他夢見自己回到老家的老房子，老房子沒有光亮，一片漆黑，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子裡摸索了好一會。突然聽見敲門聲，他問是誰？房門開了，一道金光打進來，把屋子照得雪亮。大江手遮光亮，差點睜不開眼。這時媽媽穿着很多年前她最喜愛的碎花連衣裙滿面容光走進來，在大江身邊轉了一圈說：“大江，我這身連衣裙好看嗎？”大江“耶”了一聲說：“這土得掉渣的衣服，媽媽怎麼還穿出來。”媽媽收了笑容說：“媽媽喜歡嘛。”大江趕緊陪上笑臉說：“隻要媽媽喜歡，大江也喜歡。”媽媽一下笑了。媽媽說：“我今天回來看看你，是給你做頓好吃的。你馬上要上大學了，就要離開媽媽，你以後吃媽媽做的飯會越來越少，我要做頓你最喜歡吃的。”大江聽到這裡，一下哭了，他撲進媽媽懷裡，抱着她一直哭一直哭，以緻于醒來後他又哭了好長時間。

大江講完後，我才注意他眼眶是紅的。我安慰他說，隻是一個夢而已，思念母親的原因。他說他有一種不祥預感，感覺家裡出了事。我說不會吧？一會兒，他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他父親告訴他媽媽病危，讓她趕緊回去一趟，要是回去遲了，隻怕最後一面也難見上。

大江吓得六神無主，他一邊哆嗦一邊要去火車站。我陪他先去單位請了假，再陪他去火車站買了回老家的火車票。他的老家在北方，當時交通沒有現在這樣方便，都是普通列車，沒有高鐵。他在路上需要走兩天時間。

據大江後來跟我說，火車在北方遇上冰凍天氣，冰雪把輸電線路壓斷，他半途下了火車，又坐上回老家的長途汽車。

他最終沒有跟母親見上最後一面。他說，那一晚，他已走到老家縣城的街道上，離縣醫院還有10分鐘車程。他準備攔一輛出租車，也許是慌張的原因，他在馬路上摔了一跤，回家他才知道，他摔跤時間和他母親走的時間正好一緻。他看見的是母親平躺在床上的身體，以及母親安詳閉上的眼睛，而母親的眼角，則淌下兩行晶瑩的思念之淚。

大江“哇”的一聲哭起來，他大叫：“媽媽我回來晚了啊，不是我不想回來，是因為冰雪天氣路上耽擱了！媽媽，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父親抱住他，悄悄抹眼淚。

後來，大江的父親告訴大江，媽媽犯了心髒病，拖了幾天時間，沒有搶救回來。

父親還告訴大江說，他不該打那個電話，他也不該回來，因為媽媽在病床上說她已托夢給大江，他們母子已在夢中見了面。

大江到此才明白，那晚他做的夢，原來是媽媽托的夢，媽媽說的原來是臨終遺言。他又忍不住哭了。

（圖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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