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年舉辦一次的濑戶内國際藝術祭相當幸運地避開了新冠疫情:上一屆藝術祭于2019年11月4日閉幕,彼時新冠病毒尚未肆虐人間;這一屆藝術祭則于2022年4月14日開幕,正值新冠疫情顯著緩解,日本政府不久便大幅放寬了防疫限制,藝術展館裡又出現了久違的人流。
像許多遠道而來的當代藝術愛好者一樣,我以四國島東北端的高松為基地,開展了為期一周的藝術祭跳島之旅。待到遊程結束,我在四國多留了兩天,去了一趟南部的高知縣。
高知車站前的幕末志士銅像 (王在田/圖)
先解釋一下标題:“辻”是一個和制漢字,亦即日本創制的漢字,以“走之”配以“十”,顧名思義就是“十字路口”的意思。後來它同“腺”“鳕”這些和制漢字一起傳回中國,被當作形聲字賦予漢語發音shí。
《功名之辻》是日本曆史小說名家司馬遼太郎于1965年創作的戰國時代題材作品,講述武士山内一豐在賢内助千代的輔佐下由一介浪人平步青雲成為土佐藩主的傳奇故事,并于2006年由日本放送協會(NHK)拍成第45部大河劇,由俊男美女上川隆也和仲間由紀惠主演。
大河劇是NHK的長壽節目,每年圍繞一位曆史人物制作一部長劇,迄今已出品61部。大河劇每周日八點檔播放一集,每集約45分鐘,由年頭播到年尾,用一年時間刻畫這位曆史人物的一生,以小見大,展現他/她所處的時代風貌,故而每部大河劇都可以視為日本曆史長河中的一朵浪花。
我就是在播放《功名之辻》那年不慎跳進了大河劇這個大坑,此後每年都要花近四十個小時追劇,還一路追到了高知城下。
抵達高知的第二天一早,我就來到了高知城。如今的高知縣,在明治維新廢藩置縣以前稱為土佐藩,高知這個名字便來自山内一豐擔任土佐藩主後修建的這座城堡。它位于土佐灣中部的大高坂山,可以俯瞰南側的新月形海灣,一度被稱為高智山城,後簡化為高知城。
高知城的護城河邊有一尊山内一豐馭馬前行的銅像——雖然那個時代的日本武士身材普遍矮小,跳下馬來可能還沒有馬高,但短小精悍的山内一豐橫槊鷹視,倒也威風凜凜,一派諸侯氣象。
高知城下的山内一豐銅像 (王在田/圖)
其實這位諸侯的人生起點可以說低到了塵埃裡:山内一豐的父親山内盛豐是尾張國(今愛知縣)岩倉城主織田信安的家臣,相當于一個鄉鎮級的行政官員。織田信安因立嗣問題被兒子驅逐,其同宗暨妻侄織田信長趁其内亂而起兵吞并岩倉,統一尾張。山内盛豐與長子在岩倉保衛戰中雙雙戰死,剛剛元服(即源自我國的成年禮)的次子山内一豐則成了浪人——沒有雇主的流浪武士。
迫于生計,山内一豐歸順了仇人織田信長,被劃歸信長部将、行伍出身的羽柴秀吉(後來的豐臣秀吉)麾下。織田信長在即将統一日本前夕意外身死,羽柴秀吉繼承了他的政治遺産,成為相當于天皇輔政大臣的“關白”——明朝政府一度還曾封其為日本國王。跟對了領導的山内一豐一路積功升遷,由區區二百石俸祿的底層武士逐步擢升至五萬石封地的城主。豐臣秀吉死後,山内一豐再次作出了正确選擇,抛棄老東家豐臣家,轉投日後建立265年德川幕府基業的德川家康,最終成為土佐藩二十四萬石封地的初代藩主。
說起來山内一豐此人資質平庸,既不是以武勇揚威疆場的猛将,也不是運籌帷幄的謀士,更不是統率千軍萬馬的帥才,在秀吉帳下隻能算二三流的偏将。他的仕途成功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他在寒微之際迎娶的太太千代。
千代買馬像 (王在田/圖)
進入高知城,走不多遠就能看到另一座塑像:一匹駿馬揚蹄嘶鳴,神駿非凡,旁邊站着一位婦人,手裡捧着一樣物件高高舉起——那就是千代的形象。
相傳在信長時代,山内一豐在安土城下的馬市相中一匹駿馬,但那時他還隻是年薪二百石的下級家臣,根本買不起這樣的好馬,隻得默默放棄。千代得知此事,拿出了自己的陪嫁——《功名之辻》裡說是十兩黃金,悄悄買下了這匹馬,把缰繩放到了黯然回家的丈夫手裡。不久信長得知此事,便在檢閱軍容時派山内一豐騎着這匹寶馬擔任騎兵領隊,一時聲名大振,相當于董事長在年會上向全公司介紹了某個弱勢部門名不見經傳的小科員,連帶着秀吉這個部門總監也很長臉,趕緊把一豐擢升為主管。
千代也非常善于幫助丈夫結交人脈,擴大影響。秀吉一度長期無子,從姐姐那裡過繼了外甥秀次,因秀吉一族都是目不識丁的農民出身,便将孩子交給知書達理的千代啟蒙,并讓山内一豐教他武藝。千代深谙“燒冷竈”的道理,着意栽培呵護,将這位未來的關白大人撫養成人,山内一豐也順理成章地成為輔佐接班人的重臣。
又如秀吉曾派部下黑田官兵衛(2014年大河劇《軍師官兵衛》便以此公為主角)去敵軍城内勸降,結果被敵方囚禁。殘忍擅殺的信長認為此人已叛降敵軍,便命令秀吉殺死其人質——當時寄養在山内一豐家的官兵衛之子黑田長政。《功名之辻》說千代毅然決定将黑田長政藏匿起來,直到黑田官兵衛平安歸來,方促成其父子團圓——這位黑田長政後來成為關原之戰的最大功臣之一,得到了九州福岡藩52萬石封地,對他的救命恩人一家自然百般提攜。
山内一豐與千代 (王在田供圖/圖)
千代最為傳奇同時也是最為關鍵的功績是在關原之戰前夕。當時豐臣家在秀吉死後分裂為擁護秀吉少妻幼子的文治派和擁護秀吉正室夫人的武斷派,文治派視德川家康為豐臣家的最大威脅,而缺乏戰略眼光的武斷派則在德川家康的挑撥之下與文治派勢不兩立,雙方于1600年10月21日在本州島中部的交通樞紐——東西向的中山道與南北向的北國街道、伊勢街道交會處的關原展開日本曆史上規模最大的一場會戰。在此之前,山内一豐被秀吉部署在挂川城,用來監視并阻擋德川家康從其居城江戶(今東京)沿東海道向京都、大阪西進,而千代則作為山内家的人質居住在京都。控制京都的文治派首領石田三成緻函山内一豐,希望他繼續效忠豐臣家,與德川家作戰,這封信被交給千代,請她向丈夫傳達,這其中也有借千代向山内一豐施壓的用意。
千代沒有拆閱石田三成的書信,而是寫了兩封家書給丈夫,姑且稱之為家書甲和家書乙。家書甲與石田三成的書信放在一起,信中叮囑丈夫全力以赴支持德川家;家書乙則藏在鬥笠的系帶(“笠之緒”)中,交給家人戴在頭上,把這三封信都帶給丈夫。到達之後,讓家人先把鬥笠中的密信交給山内一豐。這封真正的家書指導丈夫:如果決心投靠德川家,就将未拆封的石田三成書信以及家書甲一起交給德川家康,以此表示忠心;如果決心效忠豐臣家,就将書信交給家人帶回京都——這就是著名的“笠之緒文”。
山内一豐選擇了第一種方案。他把石田三成的書信以及千代勸他歸順德川家的家書甲交給德川家康,又在衆多豐臣家武斷派參加的小山評定會議上率先提出将自己的封地挂川城交給德川家,為德川軍沿東海道西征打開通道,引來衆人響應,因此得到了德川家康的極大認可。在關原會戰中,德川家康将山内一豐的部隊部署在自己後方,一方面是因為其部隊戰鬥力不強,不堪大用,另一方面倒也體現了對他的充分信任。
德川家取得關原合戰的勝利後,山内一豐很快得到了大禮包:從五萬石的挂川城主移封為二十四萬石的土佐藩主——千代的“笠之緒文”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關原之戰周圍的古道交通略圖,标出了京都、關原和挂川 (王在田供圖/圖)
德川家對山内一豐的移封可不是豪爽的犒賞,它讓我想起了那句著名的小說家言:“遠遠的充發了”——把能力有限的降将山内一豐從扼守東海道要津的遠江挂川城挪到荒僻動蕩的四國土佐藩,地盤确實大多了,但能否吃得下來,就得看你的牙口了!
土佐原本是長宗我部氏的領地。長宗我部氏自稱為秦始皇後裔,于鐮倉時代的承久之亂期間(1221年)由本州的信濃國移居四國的土佐國,此後在土佐經營了三百多年,并于1575年由長宗我部元親統一土佐,又在十年之後占領了整個四國。1599年,長宗我部元親逝世,他的兒子長宗我部盛親站錯了隊,在一年之後的關原之戰中擁戴豐臣家文治派。雖然整個戰役中他一槍未放,卻仍在戰敗後失去了土佐老家的地盤,成了無家可歸的浪人。2016年大河劇《真田丸》,與主人公真田信繁在大阪夏之陣并肩作戰直至最後關頭的那個燕颔虎須卻心地溫柔的武士,就是一度手握百萬石領地的長宗我部氏最後一代領主盛親。
山内一豐來到山高皇帝遠的土佐灣,南面是太平洋,北面一圈都是崇山峻嶺,地勢封閉,難以獲得外援,隻能獨力應對領地中懷念故主、對外來統治者滿懷敵意的軍民百姓——之所以稱為“軍民百姓”,是因為故主長宗我部氏在土佐長期實行兵農合一的“一領具足”制度,“一領具足”意為一套完整的盔甲,原本是長宗我部氏對治下農戶的置裝要求,後來成為土佐民兵以及民兵制度的代名詞。由于土佐老百姓普遍擁有武器裝備,又經過了戰國時代長年戰亂的磨練,軍事素養很高,這就對山内一豐的統治形成了嚴峻挑戰,他一方面修築高峻堅固的高知城以自保,另一方面殘酷鎮壓百姓起義,将民兵首領們騙到高知城下飲宴時一網打盡,總算把土佐的反抗風潮強行壓制了下去,卻就此埋下了土佐藩官民分裂、離心離德的長期隐患。
從高知曆史博物館眺望高知城 (王在田/圖)
我沿山路緩步走上大高坂山,抵達山頂的天守閣。高知城系日本“國寶”,是全日本唯一一座本丸内各項建築均保存完好的古代城堡。其天守閣始建于1603年,乃是模仿山内一豐在挂川城的天守閣而建,曾于1727年焚毀,現在的建築是1747年重建的。它兼具唐破風、入母屋破風和千鳥破風(日語“破風”即中文裡的“博風闆”),在當時屬于最為典雅優美的設計。據說山内一豐隔三差五來此視察建設進度時,總要帶上五名影武者——也就是穿着打扮與他一模一樣的替身——和他并馬而行,以防遭到“一領具足”的刺殺,可見當時土佐官民矛盾之尖銳和政治形勢之險惡。
走上天守閣,此乃日式城堡的主體建築、制高點,也是籠城戰最後的防禦支撐點。高知天守閣共有四重六層,可循木梯上至頂層,每一層都有文物展示,向遊客介紹這座“國寶”的前世今生。可惜高知天守閣雖然外表俊朗靓麗,走在内部卻令人深感層高偏低,樓梯逼仄,說明山内家畢竟還隻是偏遠地區的窮藩主。
抵達頂層,樓外四周建有回廊(日語稱作“迴緣”),外設高欄,可以扶欄俯瞰高知城周圍風光。這項今天看來十分普通的設計,在四百多年前的幕府時代卻是逾制之舉,在現存的日式古建中很少見——這說明其他領主隻能站在天守閣頂層扶着牆往外看——當時系由山内一豐向德川幕府特别申請後方獲批準。據史料記載,那木制高欄光上漆就經曆了前後32道工序,極盡華美,但經過1747年重建以來将近三百年的紫外線照射,現已變得斑駁古舊,隻有背對陽光處還能看到深邃的漆色。
德川家康把山内一豐封到了窮山惡水而又矛盾尖銳的土佐藩,等着看他翻車;山内一豐為了鞏固自身統治,将他從本州帶來的武士家臣視為心腹,倍加優恤,稱為“上士”,而把原屬長宗我部氏的本地豪強武士視為潛在的亂黨,稱為“下士”。下士見到上士必須跪在路邊靜候其通過,上士則可以随意斬殺下士而無需償命。日本武士時代固有内部階層的分野,但像土佐藩這樣近乎階級差異的“上士”“下士”之分卻是當時全日本的獨一份。這種統治階級内部的制度性歧視政策默默發酵了二百六十多年,最後終有一天反噬到了它的源頭——德川幕府身上。
山内家在土佐藩統治了十六代,貫穿了延續265年的德川幕府始終。到了十九世紀中葉幕府統治末期,世界局勢發生巨變,美國海軍準将佩裡率領的“黑船”艦隊用大炮轟開了日本緊閉的國門,幕藩體制和武士階層都走到了曆史的盡頭。
那麼,為什麼恰恰是偏僻落後的土佐藩引領了日本曆史的變革呢?
坂本龍馬形象在高知縣随處可見。 (王在田/圖)
我在高知車站廣場上看到的三尊銅像——坂本龍馬、武市半平太和中岡慎太郎,他們都是土佐藩下士,都面臨着西方殖民主義對長期閉關鎖國的古老島國日益增長的威脅,也都在國家命運前途經受嚴峻考驗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但他們的政治思想其實差異非常大:三人中年紀最大的武市半平太是堅定的“攘夷派”,也是極端保守派,他堅持将外來勢力和西方文明一概拒之于國門之外,保持日本的傳統政體和生活方式;年紀最小的中岡慎太郎是武力倒幕派,主張發動戰争打垮幕府軍隊,建立新的國家;而身為和平主義者的坂本龍馬則主張“大政奉還”,也就是通過團結倒幕力量來迫使德川幕府将政權交還給象征國家最高權力的天皇,重新組建政府,實施全面改革——他們的思想發展和政治抱負在2010年播放的大河劇《龍馬傳》中有詳細而精彩的叙述。
盡管存在根本性的理念差異,從他們三個人身上卻可以反映出土佐藩下士的諸多共同點:首先,他們不滿等級制度,卻又囿于武士道的忠君思想而不敢反對藩主,因此把仇恨都聚焦于德川幕府:既是幕府摧毀了土生土長的長宗我部一族,也是幕府派來外來戶山内一族及其趾高氣揚的上士團體,又是幕府對内架空天皇、壓榨百姓,對外向歐美鬼畜卑躬屈膝、喪權辱國……因此無論是攘夷派、武力倒幕派還是大政奉還派,其共同的假想敵都是德川幕府;其次,由于土佐藩下士政治地位低下,他們的效忠對象自然而然地從刻薄寡恩的土佐藩主上移到與他們八竿子打不着的天皇身上,而其他藩的武士效忠的都是給自己發俸祿分封地的藩主,這就導緻他藩武士考慮的是如何維護本藩,而土佐藩下士考慮的是如何維護天皇與國家——反正本藩也從來沒把他們當回事;其三,由于在本藩沒有上升空間,三人中坂本、中岡二人均早早脫離土佐藩(脫藩在江戶時代屬于重罪,可被罰沒家産并處以極刑)成為浪人,外出尋求政治發展,也因此而具備了更為寬闊的視野與格局。武市雖然沒有脫藩,也長期在京都、江戶之間奔走,推動他燒毀領事館、殺光外國人的“攘夷”事業,因為隻有遠離土佐才有他放手一搏的用武之地,一旦回到本藩後他迅速被投入監獄,最後被勒令切腹自盡。
此外,那些不關心國家大事的土佐藩下士也紛紛用腳投票外出發展,比如三菱集團創始人岩崎彌太郎就是土佐藩的沒落下士,《龍馬傳》說他家以賣鳥籠為生,家徒四壁。但彌太郎從小努力學習漢學,成年後又去長崎開拓上士們根本不懂也不屑一顧的海外貿易,逐漸積累資本,組建财閥——三菱商标就是岩崎用自家的菱形紋家徽替換土佐藩主山内家的三葉柏紋家徽而形成的。
再從土佐藩主的角度來看,山内家一直将德川幕府視為恩主,與曆代幕府将軍保持良好關系。高知城曆史博物館存有江戶時代的衆多書劄,其中我就發現了二代幕府将軍德川秀忠給二代土佐藩主山内忠義的感謝信。山内一豐與千代隻生過一個女兒,尚未成年就死于地震,此後山内一豐再未另娶側室,而是過繼了其弟弟的兒子為嗣,便是這位山内忠義。山内忠義于仲夏時節将土佐特産鲣魚進貢給德川家康之子德川秀忠,正值秀忠苦于疰夏之症,吃到烤鲣魚後胃口大開,特意修書一封,派專人到土佐向藩主緻謝,兩家的親密關系可見一斑。
幕府将軍秀忠為鲣魚節禮感謝土佐藩主山内忠義的親筆信 (王在田/圖)
說到這烤鲣魚,乃是土佐特色佳肴,抵達高知當晚我就去老鋪明神丸品嘗:将整條鲣魚用稻草在烤架上烤至外熟内生,切成厚片後蘸以本地柑橘醬汁食用,口味有點像三分熟的牛排,确實風格獨到。相傳土佐人原本吃的是鲣魚厚切刺身,因藩主山内一豐擔心生魚片有毒,命令廚師将其烤熟,廚師虛與委蛇,僅将外皮烤熟,香味四溢,而内中魚肉入口即化,遂成名物——這道菜正可用來隐喻土佐藩外來強權和本土内核的矛盾統一。
回到土佐藩與幕府的關系,由于曆代土佐藩主均視德川幕府為效忠對象,積極奉行幕府所制定的各項政策,故此土佐藩屬于德川幕府的核心朋友圈。土佐藩事實上的末代藩主——第十五代藩主山内豐信與德川幕府末代将軍——第十五代将軍德川慶喜則又有更深的淵源:策立第十四代幕府将軍時,土佐藩與福井、宇和島、薩摩等四藩聯合推舉德川慶喜,但被德川家執掌大權的大佬井伊直弼所否決,擁立了年僅13歲的德川家茂。山内豐信在井伊直弼為此發動的政治迫害運動“安政大獄”中無辜獲罪,被迫“隐居”,改名為山内容堂,将土佐藩主之位傳給了同樣年僅13歲的山内豐範,但山内容堂仍掌握着土佐藩的實權。
8年後,愛吃甜食滿嘴蛀牙的德川家茂因腳氣病意外亡故,德川慶喜繼任第十五代幕府将軍。可以想見,德川慶喜對于這位比他年長十歲的老大哥、當年為了挺他而遭到權臣貶斥、被軟禁在京都長達五年之久的山内容堂十分感激,視為政治上的親密盟友和資深顧問。
這麼一來,“大政奉還”就水到渠成了:坂本龍馬首先作為來自土佐藩的第三方調停長州、薩摩兩藩的積怨,推動雙方摒棄前嫌組成共抗幕府的“薩長聯盟”,對勢力日蹇的德川幕府形成軍事威脅,這是唱白臉;再說服土佐藩主山内容堂,請他向德川慶喜進言,将政權和平移交給天皇,這是唱紅臉;加上幕府失去了法國的外援,支持幕府的孝明天皇又突然暴斃,遂促成1867年10月14日的大政奉還,德川幕府正式廢除。
山内神社庭院中的山内容堂銅像,神社的山内家徽隐約可見,三菱商标即脫胎于山内家徽。 (王在田/圖)
史載山内容堂嗜酒,最後因長年飲酒而導緻腦溢血,46歲便與世長辭。大河劇《龍馬傳》中凡是山内容堂出鏡部分無一例外均在飲酒。從高知城曆史博物館出來,我前往山内神社,神社庭院内空無一人,隻有一尊座像位于庭院一隅,此公席地而坐,左肘微微倚着憑幾,恬淡地望着對面的山内神社。
他手中并無酒,但我認出了他是誰。
王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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