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湖灣/攝
逆光
文/朱克儉
記得有天清早,在世紀公園用手機拍梅花。
一位挎着照相機的老先生擦身而過,說:你這是逆光。
意思是不宜。
我扭頭送他一微笑,什麼也沒說,繼續拍我的。
殊不知,我就喜歡逆光。
是的,拍照,都知道:順光明亮,側光立體。
我順光也拍,側光也拍,尤其是45度斜上角的正側光,既清晰又立體——但我最喜歡拍的,還是朝晖夕陽下的逆光。
我喜歡逆光,主要是兩種特效:
一是剪影,一是透明。
逆光,其實不是對光的遮擋,而是對光的迎擁。
陽光是擋不住的。
無論你體量多大,即使是仰止的高山,你擁抱陽光時,都會被陽光所擁抱。
逆光,便似無形的快剪,把你所鐘情的對象,從紛繁複雜的世界裡剪出來。
那是一種勾魂似的提煉:耀眼的陽光勾勒出物象的輪廓,把輪廓内所有可能分散注意力的細節,都化入墨塊,把輪廓外所有可能分散注意力的背景,都化為空白,隻剩下一個總的對比,總的形态,總的動勢,撼人心魄。
如果是重疊的物象,逆光會更清晰的拉開物象的層次和距離,愈遠愈淡,多條輪廓線的交遞起伏,如和聲,如複調,主次分明,有條不紊,助勢而不相擾……
剪影之精髄,在其大道至簡。
逆光一旦穿透物象,則是另一番情景。
即使細微如一瓣花,一片葉,陽光通透,便會形退而質顯,轉化為透明體,徹底坦露平時隐于心底的微觀世界:花紋葉脈,纖毫畢現。
一花一葉,有厚薄;花團錦簇,有聚散;茂林修竹,有疏密。逆光投射過來,便會分出無數透光的深深淺淺,明明暗暗,點點落落,斑斑駁駁,如種種剝去一切面飾的隐秘之境的透視和交流。
順光浮華,逆光見質,有什麼比逆光對物象的穿透力更強,使物象更坦蕩?
當然,逆光還有一大妙處,這就是反光的折射。譬如波光映崖,使貌似全暗的影像,漾出半透明的柔光,給人以撲朔迷離的想象。使人深感,這個世界,不是非白即黑的孤立存在,至深的幽暗處,也傳遞有至柔的暖陽。
印象派的油畫,對這種微妙的變幻莫測的反光,情有獨鐘。即使是以線寫形,不重光色的中國水墨畫,也有位可染先生,曾緻力于探索逆光下的山水,其反光相映成趣的筆墨技巧,被譽為逆光大師。
就老夫這種業餘的手機随拍者而言,能得逆光的剪影和透明之特效,識概括與分析之至理,足矣!若在不經意間,還能捕捉到其反光下的至柔至美,那就更是超乎奢望了。
是的,相對于追者甚多的順光,我更喜歡與衆不同的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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