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t每日頭條

 > 圖文

 >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2-03 02:38:39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1

2015年,蘇陽在太原待見星空音樂節上表演。“我隻是用我接受過的搖滾樂,和我接受過的民歌融合,最終還是一個甯夏人的音樂、一個中國人的音樂……世界化不是把所有的音樂都變成一種音樂、 一種節奏、一種音色,世界化應該是有基本的血緣 和表達方式,是屬于你血液裡的東西,然後再進行融合。” 供圖/蘇陽

近日,蘇陽憑借散文集《土的聲音》獲得“2018新京報·年度跨界書寫”獎項。

蘇陽是一名音樂人,因融合西北民歌與現代搖滾樂的創作而聞名,他曾跨界多媒體藝術,如今又成為一個跨界寫作者。蘇陽的音樂源于西北,仿佛積澱了千年的淳樸情感,充滿熱血和沖動、滄桑與感傷。他的文字亦樸實、内斂,鄉愁濃郁。

今天,圖書君就和大家分享一篇蘇陽在《地道風物·銀川》中的文章,讓我們一起感受他和音樂、和銀川、和土地之間不解的情緣。

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 才能抵達人心

撰文、供圖丨蘇陽 插畫丨缪友楠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2

麥地裡不長菜

1976年,我7歲半,跟着母親從浙江到銀川,一路坐船、坐汽車、坐火車,來回倒騰。到的時候是深夜,父親用一輛“二八”自行車載着我和母親從火車站回家。第二天早上我打開門,看到一個和我之前記憶完全不同的場景:一望無際的黃土地,全部是黃色的。

小時候住在氮肥廠的家屬院,父母都在氮肥廠上班。家屬院到氮肥廠之間,有一片田地,我經常打那兒路過。那片田不太肥沃,炎夏經常散發一股糞臭。黃昏炊煙起,能聽到種地的人随口哼唱一些小曲,雖然印象不深,但我記得一定是甯夏本地的曲子。

有一天,我從田地經過。地頭一座土房子旁蹲了個中年人,手裡拿着一塊饅頭。他把我攔住說:“小孩,你家有鹹菜沒有?”當時我算是廠礦子弟,廠礦的人和本地的農民聯系并不多。我有點警覺,快步走了兩步。他看看我,再看看那片田,說:“我們實在是太窮了,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菜了,你家有鹹菜的話,給我悄悄拿一些。”我沒應他。

我當時想:一個種地的,怎麼會沒有菜吃?後來大人們告訴我,他們種的是麥子,麥地裡是不長菜的。這件事過去很久了,至今仍記憶猶新。

更接近土地的表達

大概1996年左右,我加入了中國搖滾大潮,在銀川組了個透明樂隊,一度表演得挺熱鬧。2000年初,我去了北京,當時的理想是成為特别厲害的吉他手。後來回銀川見一個特别喜歡音樂的朋友,他喜歡聽布魯斯和爵士,我問他:“有沒有比布魯斯更原始的音樂聽?”當時我看過一部美國電視劇《根》,講美國黑人的故事,他們受盡屈辱時會唱起一些家鄉的歌,我想聽聽類似的歌。

他說:“有一些田野錄音,但估計你不太愛聽這種音樂。”他找了一張給我,我拿回家一聽,太好聽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裡頭的清唱時,我忽然想起小時候路過那片田地時偶爾聽到的農人哼唱的旋律,為什麼他們有如此相似的地方?

兒時聽到的曲調我基本想不起來了,隻記得一句,因為它被傳唱、改編了無數次, 在甯夏,無論大人小孩都能哼唱——

甯夏川,兩頭子尖,

東靠黃河西靠賀蘭山,

金川、銀川、米糧川。

短短幾句話,道出了甯夏的地貌和甯夏人真實的願望。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3

蘇陽鏡頭裡的銀川。蘇陽曾經坐了一個月的公交車,用從朋友那兒借的相機拍銀川。鏡頭裡是車站、匆忙的行人、風塵仆仆的人群。銀川和别的城市一樣追求日新月異,隻有在此一輩子的老人,在兒女遠行的時候會掉眼淚,年輕人則在談笑間一日千裡 攝影/蘇陽

後來我去了更多地方,才發現,歌裡唱的 “金川、銀川、米糧川”,隻有銀川平原是富饒之地,它接受了黃河的哺育,賀蘭山幫它擋住了内蒙古的風沙。中國最好的大米産自東北,黑土地長出的大米油性最大,接下來就是甯夏大米。甯夏的米為什麼好吃?因為一年隻産一季稻。16歲,我離開銀川去西安上學,當時學校裡吃的是糙米,我們這些甯夏娃娃一個個吃得飯量 越來越大,卻不見胖。過年回家,第一頓飯我隻盛碗米飯吃,非常香,連下飯菜都不用。

但在甯夏的北部和南部,更多的地方常年幹旱,遠比我小時候經過的那片田地要荒涼得多。幹旱地區的農民們在春天播下種子,然後等老天爺下雨,如果不下,他們就吃救濟糧,幾乎已成習慣。

這樣的地方,地名卻偏偏總和水有關系, 比如“大水坑”“喊叫水”“草泥窪子”, 我每次聽到“喊叫水”這個地名,都覺得特别苦。缺水到了要“喊叫”的地步,為什麼還叫“金川、銀川、米糧川”?

我覺得應該有更接近于土地的表達,這樣才能更體現民歌的意味,更接近民歌的本質。我就順着它的原詞編了另外的詞——

糜子黃,山丹丹花開,

黃河的水流富呀麼富兩岸。

盼隻盼那個吃飯不靠天。

後來編上副歌,編了第二段和第三段,變成了一首完整的歌。我的第一張專輯裡, 這首歌名叫《甯夏川》。

野與美

我開始寫這些小曲子時,對花兒*(* 花兒是流傳在中國西北甘、青、甯三省的民歌,因歌詞中把女性比喻為花朵而得名。——編者注)其實還沒什麼概念。花兒的歌詞特别美,它很野,但其實都是韻文,它的修辭方法在我們今天的語言習慣裡已經很難找到了——當然,在古詩文裡很常見——賦、比、興,《詩經》的三種主要表現手法。

(哎)袖筒裡筒的是(哎喲喲啊呀)千裡眼(呀),

(哎喲千裡眼呀),遠山(下來啊呀呀哎)照成(個)近山(呀);

(哎)阿哥是孔雀(者哎喲喲啊呀)虛空裡旋(呀),

(哎花兒尕連的手呀),尕妹子是(啊呀呀啊)才開的(個)牡(呀)丹(噫)。

“袖筒裡筒的是千裡眼”,這是一個起興的手法,就是來勁兒了,來情緒了,在做鋪墊。“阿哥是孔雀,虛空裡懸”,這是一個比拟,同時也是一個互比。這個花兒名字叫《尕連手令》

今天我們從小學習的語言系統,我們在唱歌、寫歌時下意識用的語言系統,其實和民歌相差十萬八千裡。并不是說民歌的系統更好,而是它不一樣。很多采集花兒或其他民歌的音樂工作者,總抱怨說沒法兒記譜,因為它們沒節拍。實際上并非如此,老祖先留下的節拍,是和彼時的語言相結合的,而我們現在用的節拍是節拍器,是全世界都在通用的量化系統。

為了多了解身邊的民間音樂,尤其是花兒的真實面目,我沒事就在銀川周邊的縣城轉悠,想多找一些民歌,多探訪一些民歌手。我想了解這些語言、這種音樂形式和空間的關系,我想了解這些民間藝人到底怎麼唱、怎麼編歌詞、怎麼完成這些作品,以及他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生命的印記

銀川市的富甯街,拐彎處有一個小茶社, 台上唱秦腔,台下一幫老頭兒、老太太喝茶、打麻将。2003年,我常在那待着。有一天突發奇想,能不能在這裡演出,會是什麼效果?茶社老闆也同意了,隻要給他場地費。不知道為什麼,我給那場演出起了一個名字叫“土的聲音”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4

2005年左右,甯夏鹽池街頭,在沒有任何預告的情況下,蘇陽走入人群,唱了幾首歌 攝影/惠冰

演出當晚,我等的人沒有來,隔三條街之外的居民、務工人員卻全都來了,街道擠得滿滿當當,我在舞台上都能聞到從外面飄進來的莫合煙的味道。聽完後他們還不願離開,讓我再加唱兩首,但我沒那麼多歌了,就唱了七八首基于民間音樂創作的歌曲。

那場演出對我的觸動很大。我發現我第一次離人群那麼近,我唱的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早就忘記的旋律,那天卻以另一種形式進入他們的耳朵。後來他們中的一些人告訴我:“這都是我們年輕時聽過的。”

于是,我開始思考,什麼樣的聲音才能靠近我們的生活,靠近這樣的人群——真實地生活着的人們。

我總想着能不能讓他們——這些父老鄉親、我身邊的人,都活生生地跑到歌裡來,沿着這個思路,我把《賢良》裡的歌寫完了。《賢良》和後來的專輯、單曲, 都沒有在談特别大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口号,基本上就是在說市井生活

2004年,老狼把我介紹到北京去,後來簽公司、發專輯。從此,我和銀川離得越來越遠。

銀川實際上是一個特别年輕的城市,地理位置處于西北,但氣質并不西北,倒是一個綠洲城市,依山傍水、小巧,有江南的氣質。銀川的飲食也很清淡,拉面的湯很清,不是蘭州那種追求原汁原味的濁。

我不是一個進取心特别強的人,剛離開銀川的那幾年很不适應,經常以各種理由跑回去。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習慣了。現在我已經很難在銀川逗留,每次回去都特匆忙,演出、談事,兩三天就離開。但我依然依戀銀川,不是說有多深沉,而是我生命的印迹就在那裡,我的家、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都在那裡。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5

2016年9月,賀蘭山音樂節現場。蘇陽上場,全場開始大合唱,賀蘭山下響徹着片土地孕育出的獨特旋律 攝影/王世海

無論走到哪兒,某一刻時常會想起銀川和在銀川的日子。我在銀川生活了20年,那是我的過往。這和大部分人對故鄉的情感沒什麼不同。而從生命段落來看,故鄉對你的影響洗不掉,這是你的局限性,也是你生命的價值。你與衆不同,因為你是那個地方的人。而我是銀川人。

我不能永遠是一個歌唱賀蘭山的歌手

作品說明的是生活的印迹。我這十年的創作無非是——我們今天真實面臨的生活是什麼?怎樣才能靠近今天的生活?

離開銀川後,我反而能跳出來看西北。有段時間我一直在走穴,甘肅、陝西……一個縣城一個縣城地走,全都走遍了。西北對我的哺育,留下來了,我會不停地反刍我對西北的這種認識。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6

除了音樂,蘇陽專輯的視覺設計中也運用了許多西北文化元素

走到哪裡就應該唱你看到、感受到的生活。我的情感永遠是賀蘭山,但我不能永遠是一個歌唱同心路、歌唱賀蘭山的歌手。我想要探索的是人和環境之間的關系和影響,這種互相影響裡包含了很多信息——過去、今天以及人的變化。

2016年,我正式啟動了“黃河今流”計劃。這是一個紮根于西北黃河流域廣袤土地的藝術計劃,也是我十餘年觀察、思考和創作的立體化呈現。最初還是會從音樂出發,表現我所觀察到的黃河的今天和當下生活的各個側面;未來會随之而出很多立體化的藝術作品,用音樂去聽、用視覺去看,用文字去描述,都可以。最終呈現的可能是一個綜合的形式感的東西。形式本身就具備美感,而且也不僅僅是我個人的作品,更希望有其他藝術家加入進來。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7

蘇陽親自設計、繪畫的“黃河今流”藝術計劃海報

2015年,我受邀去美國演講,“黃河今流”在華爾街展覽。我以賀蘭山岩畫為基礎元素設計的海報挂在華爾街的外牆上,它和華爾街的整體氣質非常不同,但又不違和、不沖突,這可能就是“世界化”。

世界化不是把所有的音樂都變成一種音樂、一種節奏、一種音色,統一起來,而是有屬于自己血液裡的東西和表達方式,再進行融合。

不管是音樂還是其他藝術形式,隻要它能被聽懂、被看懂、被理解、被共享,就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我進行音樂創作的出發點和任務,其實并不是讓更多人知道花兒這樣一種民間音樂形式,而是讓大家在 聽到我的歌時,覺得好聽,唱進了自己的心裡。而恰好,我用了一種和我生命相依的語言來唱,隻有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才能抵達人心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8

#你的家鄉是哪裡,你與它之間又有着怎樣的情緣呢?#

歡迎留言分享~

本篇圖文出自

《地道風物·銀川》

蘇陽是個什麼東西(和生命最密切的表達)9

編輯 | 小橙

排版 | 小橙

長按關注圖書君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

查看全部

相关圖文资讯推荐

热门圖文资讯推荐

网友关注

Copyright 2023-2024 - www.tft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