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三九寒冬,
傲然而放,冰清玉潔。
雖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
沒有茉莉的芳香四溢,
但它開得嬌美清雅,
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
将璀璨寫在枝頭。
小小的花朵,白似雪、紅似火,
在冰封的大地上凝霜留香,
或含蓄、或怒放,
天愈寒冷,梅愈多姿。
梅與蘭、竹、菊并稱“花中四君子”,與松、竹并舉為“歲寒三友”。自古以來,梅花因其特有的品格與姿态,深受人們的青睐。從形貌直至骨髓,從香韻姿态到風骨神韻,梅花淡雅脫俗卻又明豔動人,它帶着至美品格從恒遠的古代走來,載着不朽的名譽,印證着高潔情懷。
梅 ·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
《山園小梅》
北宋·林逋
衆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闆共金樽。
梅是好看的,古人以稀、老、瘦、含為最美,其中尤以雪梅為人們最愛。宋人張功甫在《梅品》裡專門講如何賞梅,他總結最宜賞梅的時間是清晨日初上,夕陽晚霞下,煙籠明月時,最宜的氣候是淡陰天,薄寒季,雨雪霏霏時。
最好的環境是在清溪小橋邊,松下竹林間,綠苔蒼崖上,對着明窗疏籬,設有銅瓶紙帳,伴着珍禽孤鶴。最适合做的事是吹笛、撫琴、對弈、掃雪、煎茶和美人簪戴。
梅也是好聞的,其香别具神韻,清逸幽雅。“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梅花的香韻,氤氲彌久,風姿飄飄。
梅花有形有姿,有影有神,有香有色,更有質有魂。
梅 · 身處困境,傲雪淩霜
《上堂開示頌》
唐·黃櫱禅師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梅是耐寒的,逆境不屈、苦寒挺拔是它的精魄。“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人們把梅花的品格化為勵志名句,道出了深刻的真理,那就是世間事皆須迎難而上,隻有堅持信念不動搖,才有可能苦盡甘來。
在數九隆冬的嚴寒時節,鳥獸不出,草木凋零,但梅花卻在此時淩寒獨放,它靜靜地守候着深冬,孕育着生命的希望。明代道源說“萬樹寒無色,南枝獨有花”,當漫天飛雪寒凝大地之時,她獨自昂首怒放,将潇潇灑灑的俏麗鋪滿大地,讓人們看到了來年的生機。南朝的何遜也稱贊“銜霜當路發,映雪拟寒開”,勾勒出梅花迎霜傲雪的高标逸韻。環境嚴寒,梅花愈冷愈發,它以苦難為滋養,甚有英雄意象。
梅 · 品質高潔,大度豁達
《墨梅》
元·王冕
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顔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
梅是高潔的,潔淨是梅花的特質。“不要人誇顔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梅不以色媚俗,隻求清氣滿乾坤的氣質,正是正氣凜然、高尚脫俗人格的象征。梅的特質告訴我們,要注重自己的内在修為,不刻意去讨好他人求得誇獎,而要追求神清骨秀、蕭散超逸。
梅花既是一年中最後綻放的花,也是新一年最早盛開的花,被譽為“報春使者”。“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寄枝梅花給你,讓你早點看到春天,這一枝梅花是濃濃的友情;“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梅花開了,春天也就要來了,這一枝梅花是記憶與深深的鄉情;“俏也不争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梅花在“百丈冰”上怒放,終于迎來了春天,但作為引領者,卻無私無求,厚德以待,與百花共享春光,更顯其大度豁達的風采,梅花搖曳生姿,其崇高的思想境界讓人欽佩,其意韻也讓人回味無窮。
梅是高雅的,但它從不遠離生活,一枝梅款款站在牆角,一樹幽香與人間煙火完美融合。
梅 · 人間煙火
《清平樂·年年雪裡》
宋·李清照
年年雪裡,常插梅花醉。
挼盡梅花無好意,赢得滿衣清淚。
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鬓生華。
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
梅是好喝的,《紅樓夢》中妙玉性情孤高,請衆人喝茶時用了舊年雨水,已被稱歎不已。可要請她賞識的黛玉、寶钗,她用的卻是收集的一甕梅花雪,埋在地下五年,總舍不得吃,直到那年夏天才開了,她說雨水哪有梅雪來得“輕淳”,這兩字形容得真妙,講出雪水的甘淳,梅香的輕盈。
梅也是好聽的,最有名的梅花古曲當屬《梅花三弄》,相傳是東晉桓伊所做。若以笛子吹奏時,多有幽幽離緒。而以古琴撫之,卻有傲寒之氣。或許是因為“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寫最清之物,宜其有淩霜音韻也。”(明楊掄《伯牙心法》)
梅還很好玩,有妙用,如在冬至那天人們會畫九九消寒圖,有個圖案是畫素梅一枝,共八十一瓣,每天染紅一瓣,染完全部花瓣,正好花了八十一天。不知不覺,就已冬盡春來。古人判斷氣候的二十四花信風中,梅花位列小寒第一候,可是百花魁首。
梅花亦是寄托情志的。以物寄情,是中國人特有的情結,梅花自不例外。它是寄贈好友的信物,“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折梅寄友,既是思念,更是喻君子之交的高潔。在《詩經》時代,梅花還是求愛的象征:“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是說梅紛紛落地,還有七成在枝頭,喜歡我的男子,請不要誤了良辰。梅落地,引女子感懷青春易逝,也讓她想借與“媒”同音的梅,為自己覓一段良緣。
号稱“梅妻鶴子”的林逋,梅是他一生的摯愛。他與梅,已不僅是賞玩的關系,而是相愛相随。他的千古絕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寥寥十四字道出梅的最美時節、環境與姿态,非真愛怎能如此精絕?
梅,有高雅超俗的“清氣”,
有堅貞不屈的“骨氣”,
有先春而發的“生氣”,
也有融入生活的“煙火氣”。
這熔鑄成了遺響千古的梅魂。
千百年來,
國人因梅花的氣韻習性而喜愛,
可能是因為骨子裡就有着同樣的梅花魂,
而這種熱愛更深刻了這種魂魄,經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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