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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八月,正是炎熱時分,下午五點多太陽還高高挂起。
我剛從機場出來便看到我家大侄子的車。
“小姑,這!”楊星宇朝我揮了揮手,咧着嘴,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坐上副駕,他絮絮叨叨地跟我說道:“現在我那房子住着我的室友,他媽總管着他,所以他就住我這了,順便打暑假工賺錢,現在主卧我在住,你就住次卧吧!”
我還是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嘟囔道:“我租個房子算了。”
“你一個人住外面我可不放心,對了,你準備待多久啊?”
“大概一兩個月吧,”等我媽歇了讓我相親的心思我再回去。
今年剛滿25,我的母親秦女士就開始催我談戀愛了,整天在耳邊念念叨叨,我不想和陌生人相親,所以就來月城躲清淨。
楊星宇又道:“雖然有我室友在一起住,但是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安全隐患,你知道學校有多少漂亮女生追他嗎?校花都上場了,結果他一個都沒答應,而且平時離女生恨不得三丈遠,我看啊!那家夥多半有厭女症。”
我思緒有點歪了,“聽你這麼說,他會不會是取向不同呀?”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長得還算高大英俊的大侄子。
楊星宇被我看得發毛,解釋道:“我可是清白的,再說了,我有女朋友!”
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楊星宇帶我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我翻開菜單,随便點了,“就這些吧!”
“再加點,”楊星宇拿過菜單繼續勾,一邊道:“等會兒我那室友也要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就當認識了,對了,我室友叫陸斐然。”
???誰?
我抓住楊星宇的手,“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麼?”
“陸……陸斐然,啊不是,小姑,你這麼激動幹嘛?”
楊星宇一臉懵逼,擡頭一看,笑着道:“斐然,我們在這!”
刹那間,我迅速低頭,壓根不敢往門口看。
我不是沒想過同名同姓,但是隻要有萬分之一的概率遇到那人,我就恨不得立馬原地消失。
雖然已經過去快三年,但那天下午的場景是如此清晰,少年磕破的嘴唇,茫然的眼神,無一不在控訴我的“暴”行。
夭壽哦!我竟然強吻了一個比我小6歲的少年。
“斐然,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起過的小姑楊歆,小姑,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好哥們兒陸斐然,”楊星宇笑着替我們兩人做介紹。
少年就坐在我對面,我低頭死盯着木地闆,努力忽視落在我頭頂探尋視線。
我聽見他笑了聲,聲音有些低,微啞,闊别三年的熟悉嗓音響在耳邊。
“你好。”
明明是很正常地打招呼,我卻莫名察覺到其間漫不經心的笑意。
躲避是沒有用的,我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用為此感到窘慌。
小心翼翼地擡頭,眼一擡,少年清隽的臉映入眼簾。
一如往昔,隻是沒了那狂妄不羁,沉穩了許多。
再證實少年的确是心底那人後,我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若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又驚又喜吧!
他似乎一直在看我,微挑的眼眸微眯,看不懂其中的情緒。
我分不清此刻到底是何感受,我不是沒想過和他的重逢,設想中,我會心平氣和地和他坐下交談,說不定還會感慨少不更事的沖動。
但事實卻是,心砰砰然地跳。
我又忍不住偷偷看他,眉眼俊朗,看着我的目光毫無波瀾起伏,似乎,我隻是個陌生人罷了。
這樣一想,鼻尖立馬湧起酸澀感。
2
楊星宇和他的女朋友正是熱戀期,整天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吃個飯打了四五個電話。
他大概想去和女朋友看電影,商量道:“小姑,要不然你先跟斐然打車回去吧!”
我白他一眼,就知道是個不靠譜的。
接過鑰匙,我擺擺手,沒好氣道:“走吧走吧!别在這礙我的眼。”
楊星宇哈哈笑了兩聲,又讨好我幾句,然後開着車走了。
他一走,我和陸斐然誰也沒說話,他垂着眸,拇指劃着屏幕。
我沉不住氣,率先開口,“你……”
“車來了,”他懶洋洋道,目光瞥向遠方。
被這麼一打斷,我鼓起的勇氣就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癟了下來。
出租車停在身前,我抿緊了唇,去提我的行李箱,哪知卻被一隻幹燥大掌覆住。
溫熱,帶着薄繭,整隻手包住我的。
我擡眸看了他一眼,他目不斜視,随意地撥開我的手,将行李箱提到車尾箱。
我的心卻開始雀躍起來,雖然隻是小小的一個肢體接觸。
車裡,我正緊張打着腹稿,開頭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
好久不見?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咽了咽口水,我再次開口,“陸斐然,你最近……”
話還未說完,就見他從衣兜裡掏出耳機戴上,手機開始播放音樂。
???
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咬着唇想,這家夥還是跟以前一樣,雖然看起來沉穩了一點,但還是像小屁孩一樣記仇。
三年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鬧得很不愉快,我說了特别傷人的話,他肯定還在記仇,要不然怎麼會……不理我啊……
哼,不理就不理,我也是有脾氣的,偏過頭,我看着車窗生悶氣。
過了兩秒,忽而一隻大手輕輕揉了揉我的腦袋。
他的動作無比親昵自然,仿佛并沒有因為這三年的分别造成隔閡。
我愣愣地轉過頭,少年已經取下了耳機,眉峰微挑,面容與那個16歲的少年重合。
“生氣了?”
我沒說話,像個呆滞的木頭人。
他切了聲,“别那麼小氣。”
“你才小氣呢!”我反駁道,語氣帶着絲委屈,“你剛剛還故意不理我。”
少年靠在椅背上,表情落寞,比我還委屈道:“當初是誰強吻我後就跑了,還拉黑删除一條龍,一躲就是三年,好不容易遇着了,還不許我報個小仇?”
少年的控訴讓我無言以對,心底湧起罪惡感,那時候的我真的太壞了,竟然這麼對一個才16歲的少年。
“對不起啊,”我說出了這句遲到三年的道歉。
“也不能全怪你,我媽的确太過分了,”說到這,陸斐然煩躁地揉了把頭發。
一說到他媽,立馬喚起腦海裡不好的回憶,似乎到現在,臉頰還在隐隐作痛。
一時無言,等了一會兒,出租車到達目的地。
陸斐然把我送上去,說道:“把門關好,我出去了。”
“你去哪呀?”
“上班。”
我看了看時間,快八點了,“都這麼晚了。”
“早點睡,”他彈了下我的額頭,開門出去。
我摸了摸額頭,嘿嘿傻笑,為他的親昵高興。
3
九點多的時候接到楊星宇的電話,“小姑,我今晚不回來了。”
我啧啧兩聲,戀愛中的年輕人啊,就是膩歪!
打開微信,我看着那個對我置頂了三年的對話框,再回想陸斐然下午說的話,心裡閃過幾分心虛。
我還記得,那年是大四的最後一學期,室友們陸陸續續去實習,我不想去公司,但總待在寝室也無聊。
睡我對面的室友建議道:“你要不去當英語家教吧!我聽我媽說,住我家對面的那個阿姨好像正在給他兒子找家教,他兒子是偏科大王,理綜扣幾分,英語才考六十幾分,那阿姨知道我學英語的,還給我媽說讓我給他補課,但我要去公司實習,哪顧得上啊!”
大概是真的太無聊了,我沒多想就同意了。
陸斐然那年才16歲,身高已經超過一米八,站起來快比我高出一個頭。
“你好,我是你的英語老師楊歆。”
少年懶散地坐着,問:“你幾歲啊?高中畢業沒?”
雖然我還挺年輕的,不過女人嘛,被人誇面嫩還是挺高興的。
我笑着道:“我22,大學都快畢業了。”
少年“哦”了聲,突然又問了句,“那你有男朋友嗎?”
怎麼還問這些啊,我有些莫名,搖了搖頭,“沒有。”
拿出試卷,我進入正題,“我們先做個測驗,我看看你的底子。”
……開始那幾天,陸斐然還是沒太猖狂,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也沒做出奇怪的事。
直到有一天,我敲門的時候,他光着個上身就出來了。
少年經常鍛煉,胸肌腹肌都很結實。
我愣了下,臉上立馬飛上紅霞,低頭道:“陸斐然,你快把衣服穿上。”
他哈哈笑了聲,突然揉了把我的腦袋,很親昵的動作,然後低聲道:“楊老師,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當時的唯一感覺就是——被調戲了!
把試卷拿出來,我試着拿出我做老師的威嚴,“陸斐然,你做做……你一直看着我幹嘛?”
“楊老師,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
“什麼問題?”
少年笑得意味深長,“你剛剛看光了我,是不是該對我負責。”
???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就看個上半身,哪裡就看光了。
似乎清楚我在想什麼,陸斐然挑了下眉,“如果楊老師你覺得我剛剛光得不夠徹底……”
“你别說了。”
“喂,我說,”他突然認真起來,“要和不要試試和我談戀愛。”
我愣了半天,發現他并不是開玩笑後,脫口而出,“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就想着撩妹了。”
陸斐然:“……”黑臉jpg
我拒絕了陸斐然,但他是個很有韌勁耐心的人,我以為他放棄了,但事實是他從明處轉到暗處。
不經意的暧昧總是惑人的,等我回過神,我已經掉到這家夥的坑裡了。
然後就是東窗事發。
劉玉蘭以為我勾引她兒子,給了我一巴掌。
“啪”的一聲,又響又脆,我又氣又怒,心裡想着,你不是說我勾引你兒子嗎,那好,我不止勾引,我還要對他……動手,啊不是,動嘴。
在陸斐然震驚的目光中,我兇狠地吻了上去,然後我就跑了,拉黑他的電話,删除他的微信,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我從小也是被嬌慣着長大的,從沒挨過打,他媽突然給了我一巴掌,換誰都接受不了。
撒過氣後又開始後悔,所以才會把和他的對話框置頂,就怕淹沒在人群裡再也找不到。
我歎了歎氣,點開那個熟悉的頭像,再次點了添加好友。
十點過的時候,陸斐然通過。
洗了澡,我穿着睡衣在客廳等他。
過了十幾分鐘,陸斐然回來了。
他的面色有幾分疲憊,我頓時有些心疼,打着招呼,“你回來啦。”
他走過來,又揉了把我的腦袋,“還沒睡?”
這家夥,還是和以前一樣,老是喜歡摸我頭。
我看見他走進浴室,大聲問:“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回過頭,上下打量我,“你會煮?”
“額……我會煮方便面,”我可是個地道的廚房殺手。
少年嘲笑道:“算了吧,煮方便面我都害怕你把廚房炸掉……”
我:“……”
他又添了句,“又不是沒這種情況發生。”
那種陳年老曆史就不要再拿出來說了好嗎?我不要面子的呀!
少年繼續插刀,“都十一點了,還不去睡覺,難怪眼袋這麼重。”
我不服氣,湊到他跟前,指着眼睛道:“拜托你仔細看看,這哪裡是眼袋,這是卧蠶好嗎,别人還要化妝才能畫出來,我這可是自帶的。”
“那你别動,我仔細看看,”說着,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彎身,低頭。
我像被按下暫停鍵,瞪大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看着陸斐然湊近。
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我望進少年漆黑的瞳孔,那裡面有個臉頰绯紅的小小人。
我的視線不由放在他的唇上,唇色很淺,淡淡的粉色,唇角勾起就像花瓣一樣。
我不由想起三年前的那個下午,在少年震驚的目光中,我餓虎撲狼似的親了上去,牙齒磕在他的唇上……
停!不能再想了!
我猛地一把推開他,飛奔進卧室。
“啪——”
關上門,我背靠着門喘氣。
好險,再那麼對視個幾秒,說不定我又會幹出和三年前一樣的事了。
真是男色誤人!
第二天,天微亮我便被楊星宇的敲門聲吵醒。
“小姑,醒了沒?”
“幹嘛呀你?”我皺着眉頭,在床上滾了好幾圈。
昨晚思緒淩亂,翻來覆去到四點才睡着,結果一大早又被擾人清夢。
打了個哈欠,我輕輕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穿好衣服開門。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有什麼事啊?”
“哦,我買了八點半飛歐洲的機票,回來拿點衣服。”
嗯?什麼意思?
楊星宇接着道:“我要和我女朋友去歐洲玩,大概月底回來。”
這麼說,家裡豈不是就隻剩我和陸斐然了?
這邊,晨跑的陸斐然也回來了。
楊星宇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叮囑道:“斐然,在家多幫我照顧一下小姑。”
少年向我挑了下眉,笑得有點邪氣,“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
“那就好,拜托你了!”
啊不是,楊星宇怎麼回事啊,就這麼放心我和“陌生人”孤男寡女地住在一起,他是太放心陸斐然還是覺得我不夠漂亮啊?
等楊星宇走後,陸斐然去了浴室,我就去主卧的洗手間完成洗漱,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等外賣上門。
過了幾分鐘,陸斐然洗完澡出來。
身材很有料,讓人臉紅心跳。
我偏過頭,結結巴巴地控訴,“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啊?”
他路過我,順手揉了下我的腦袋,笑了聲,“又不是沒見過。”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回憶三年前的他,雖然都有腹肌,但是比現在白很多,有點像……白巧克力?
旁邊突然陷了快,他把吹風塞進我手裡,背過身,“給我吹頭。”
聽聽這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嘟囔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
“為什麼要見外,”他突然轉過身,認真地道:“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不好嗎?”
我被他突然的直白弄蒙了,愣愣地看着他。
發尖的水滴掉在少年的眉睫沒入眼中頓時,他雙眼水潤潤的,可憐巴巴地望着我,這樣可憐可愛的目光讓我覺得如果我拒絕他的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這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了,以至于等我回過神時,已經不自覺地點了頭。
陸斐然滿意地笑了笑,擺正腦袋,等着我吹頭。
我按下開關,心裡亂糟糟的,覺得剛剛答應得太幹脆了,可要說後悔也不至于,雖然在我的設想中,如果要和好,起碼要有個追求的過程。
4
吃完早餐,我和陸斐然都不約而同地拿出手機。
我呢,是碼字,我寫小說已經快六年了,擅長懸疑推理,在網上還算頗有名氣,影視版權也賣了好幾本。
我不習慣用電腦,感覺還沒我手機碼字快。
我又看了看旁邊的少年,他正在打遊戲……
“你……白天不去上班?”楊星宇不是說他在打暑假工嗎,還是說隻晚上去?
“正在上,”陸斐然頭也不擡道。
“可你明明就在打遊戲。”
“陪練。”
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心無旁骛地開始碼字。
時間過得很快,等我碼完一章後,發現陸斐然已經結束了他的工作,正笑着看着我,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我縮了縮肩,“看我幹嘛?”
“我看見了。”
“什麼?”
“你在寫那種文。”
???
我漲紅了臉,“胡說八道,我寫的是懸疑小說。”
少年勾起唇,“可我剛才明明看到了你在寫……嗯不可描述的事。”
我解釋道:“那是劇情需要,而且就兩三句很隐晦的比喻。”
“哦……”他拉長聲音,揶揄道:“那你還挺懂,比喻用得很恰當。”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的臉又紅了,和他讨論這些,總感覺好羞恥啊!
偏偏他還不肯放過我,壓低聲音,問道:“看來你的理論知識挺豐富的,是不是經常看……”
啊啊啊啊啊啊我捂住他的嘴,“你别說了。”
這家夥,看着比以前沉穩,思想還是一樣潦草!
我幹脆躲進卧室,被那樣直勾勾的眼神注視着,我哪裡還能安心碼字呀。
5
陸斐然上班很自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許說兼職更為合适。
我和他在家裡宅了幾天後,他提議道:“看電影去嗎?”
“去,”看電影可是約會必備,我沒享受到追求過程,總得感受下約會過程吧!
我們去了萬達電影院,看的是國外的一個懸疑電影,開頭的氣氛營造得挺恐怖的,身邊的幾對情侶,女孩子都怕怕地撲在男朋友懷裡。
我無動于衷,一直往嘴裡扔爆米花,看得目不轉睛。
陸斐然啧了聲,突然一把把我按在他懷裡。
我懵逼了,“你幹嘛呀?”
他自說自話,“都抱了,咱們也得合群一點。”
“……”
我哼了聲,“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少年打了兩聲哈哈,“被你發現了。”
我:“……”
好家夥,臉皮越來越厚了。
電影在中途開始畫風突變,男女主在破案的過程中被下了藥。
瞬間,空氣都變得暧昧起來。
我前後左右都坐的情侶,大概被電影内容所影響,都開始不安分起來了。
這對拉拉小手,那對親親小嘴。
我左邊那對更不得了,親吻的聲音聽得我是面紅耳赤。
我把臉偏了偏,正好對着陸斐然。
少年的眼睛黑得發亮,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拉住我的手,慢慢湊近……
已經很近了,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
少年的聲音啞了幾分,“我們也得合群一點,你說呢?”
彼此的呼吸,讓人目眩神迷,我閉上眼,輕輕點頭。
下一秒,唇上覆上溫熱。
我莫名想到三年前的那個吻,我兇狠地磕傷了少年的唇。
一吻結束後,我始終不敢看陸斐然,隻裝作已經沉浸在電影中,但事實是,看到最後我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思緒飛來飛去,呼吸中的空氣似乎都帶着絲棉花糖的甜蜜。
6
電影散場,觀衆有序離場。
陸斐然牽住我的手,“别走丢了。”
我看了眼十指相扣的手,情不自禁地笑了。
萬達廣場的二樓是服裝店,我和陸斐然剛走到二樓電梯,便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她是個四十多歲的的中年婦女,身材發福,看五官依稀可見年輕的時候是個美女。
此時,她正皺着眉頭看着我倆。
“斐然,她是誰啊?”
問完後,劉玉蘭突然發現了不對,又仔細打量了我幾眼,臉色突變,橫眉豎眼道:“你是楊歆。”
用的是肯定句,難為她還記得我。
雖然對她打了我巴掌的事還是很生氣,但她畢竟是陸斐然的媽,我還是微微點了點頭,淡淡道:“阿姨,是我。”
“你怎麼還纏着我家斐然啊?”她的語氣很不好。
“媽,你别胡說,算了,跟你也說不清楚,”陸斐然低頭跟我道:“你别理她,我們回去。”
我點點頭。
才走出兩步,便被劉玉蘭拉住,“陸斐然,我是你媽,你怎麼跟我說話的?”
又沖着我道:“我說你這妮子真不要臉,三年前就借着家教老師的名頭引誘我家斐然,現在又纏上他,你父母怎麼教你的?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這話說得太難聽了,還牽扯了我的父母,我怒道:“阿姨,我敬你是長輩,别太過分。”
陸斐然也道:“媽,你快别說了,不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都是我一直纏着楊歆,根本不管她的事。”
聞言,劉玉蘭更生氣,沖我大喊:“你要真有臉皮就離我兒子遠一點,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自重的女孩。”
她的聲音很大,逛萬達的人也很多,很多人都停住腳步看熱鬧。
見狀,劉玉蘭更來勁了,她也不怕被看熱鬧,大聲道:“大家快來看看啊!這個女人,三年前來我家給我兒子輔導功課,結果啊!她竟然引誘我兒子早戀。”
“媽,你别說了,”陸斐然吼道。
“我就要說,她既然做了還怕我說?”她接着道,還生氣地拍了拍大腿,唱作俱佳,“那時候我兒子才16歲,還是未成年,她就幹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了。”
頓時,周圍議論紛紛。
我心裡又急又氣,眼淚不争氣地湧了出來,一瞬間,我仿佛成了被千夫所指的人。
甩開陸斐然的手,我哭着跑了出去。
“楊歆……”
“斐然你别走。”
陸斐然被劉玉蘭抓住,他的聲音落在後面,“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說了,是我先喜歡她,也是我追的她,要說引誘也是我引誘她,根本不關她的事。”
“怎麼不關她的事,你那時候才16歲……”
剩下的話已經聽不清楚了,但是可以猜到都不是好話。
我抹了把眼淚,攔了個出租車。
在車上,我快速買好回C市的機票,我喜歡陸斐然不假,但我沒有卑微到必須受他母親的侮辱。
陸斐然打了好幾個電話來,我全部挂掉,打包好行李,我直接去了機場,然後手機關機!
坐在飛機上,越想越傷心,眼淚止都止不住。
劉玉蘭總說我引誘陸斐然,可我沒有,明明就是陸斐然總是來……逗弄我。
7
回到家我才開機,陸斐然打了幾十個電話過來,微信也發了很多信息。
我把行李箱放下,他又是一個電話打來。
母親秦女士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問道:“怎麼不接電話?”
我沒回答,走進卧室關上門。
手機鈴聲還在響,我抿了抿唇,劃過接聽。
“楊歆,你去哪了?”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大口喘着氣。
我垂眸看着腳尖,“我回家了。”
默了幾秒,他語氣低迷道:“你别生氣……”
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但我不會把氣撒在他頭上。
我心裡很難過,但聲音很冷靜,“陸斐然,我覺得我們倆還是算了吧,你媽媽那麼讨厭我。”
我忍不住帶了絲哭腔,所謂“長痛不如短痛”,雖然說以後是否會能談婚論嫁還是未知數,但男朋友的媽是這個德行已經足夠讓人敬而遠之了。
挂上電話,我忍不住撲到床上哭了一場。
第二天起來,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
秦女士吓了一跳,問道:“你又在追什麼苦情電視劇,咋哭成這樣?”
我歎了口氣,萎靡不振道:“男主女主明明彼此喜歡,卻因為各種不得已的原因分手。”
“少看點那些沒營養的,對了,我手機有個小夥子的照片,長得挺帥的……”
秦女士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就像唐僧念緊箍咒似的,我捂住耳朵,頭疼地想,之前去月城是為了躲她,現在回C市是為了躲陸斐然,這可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
為了再次逃離秦女士的“魔咒”攻擊,我決定,躲到鄉下外公外婆那去。
坐上客車,我接到楊星宇的電話。
“小姑,我聽斐然說你回C市了,怎麼不多留一陣啊,我過幾天就回來了,還說帶你玩玩呢。”
看樣子,他還不知道我和陸斐然的事。
我戴着耳機,回道:“我回老家看看外公外婆。”
“哦,那好吧,下次再來月城玩。”
“嗯。”
客車行駛在路上,我看着窗外的風景,歎了歎氣。
昨天挂掉電話後,陸斐然便再也沒聯系過我。
我翻開置頂的微信對話框,點開頭像,在“删除”停留了許久。
糾結了半天,還是沒點下去。
“算了,做朋友……也可以的。”
外公外婆對我的到來非常高興,晚飯還殺了隻老母雞給我炖湯。
吃完飯後老兩口就去散步了,我坐在院壩裡乘涼,突然,在身邊卧着的大花開始吠叫起來。
“汪汪汪”
擡眼一看,長身玉立的身影映入眼簾。
“大花,乖啊,别叫。”
我安撫好大花,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
少年風塵仆仆,大概昨晚沒睡好,眼睛裡一片紅血絲,唇周也冒出了一圈青色胡茬。
我心裡清楚,他會找過來,肯定是楊星宇告訴他的。
就在這時,老兩口散步回來了,外婆笑着道:“喲,這是誰家俊俏後生啊!”
陸斐然:“爺爺奶奶好,我叫陸斐然,是楊歆的男朋友。”
我抿緊唇,看着少年祈求的眼神,到底沒忍心拆穿他。
老兩口樂了,熱情地把他迎了進來。
說了陣話,老兩口就去睡了,把空間留給了我倆。
我抱着棉被給他把床鋪好,頭也不擡道:“你明天就回去吧!”
“你和我一起。”
我擡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眼神很執拗,又帶着可憐,仿佛是個被人抛棄的大狗狗。
我不敢再看,就怕再看一眼會忍不住心軟。
“你先睡吧,有些事明天再說。”
情感和理智交鋒,我整個腦袋亂糟糟的。雖然感情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但如果他媽時不時來插上一腳誰受得了啊。
想到這,那幾分心軟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出我的拒絕,陸斐然想了想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黯然地垂下雙眸。
看他這樣我也很難受,但我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長痛不如短痛,對他對我都好。
次日,我故意賴在床上不起,老家的莽房子不隔音,我聽見陸斐然和外公外婆的告别聲。
這次走了,我和他就很難再見面了吧……
閉上眼,我試圖放空思緒,不要再想這些讓人難過的事情。
8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兩個月。
國慶過後,楊星宇打電話過來,“小姑,後天我生日,你有空過來呗!”
我本來要答應的,轉眼一想,還是拒絕道:“不來了。”
楊星宇誇張地大喊:“不是吧!小姑,你這麼狠心讓你侄兒一個人在外地獨孤地過生日嗎?我也太慘了。”
我滿臉黑線,“你哪孤獨呢?你有女朋友陪你一起,還有同學朋友……”
說到這,我頓了下,不可控制地想起某人,我取消了和他的微信置頂,現在,那個對話框已經在很下面了,他一直也沒聯系我,想必是已經想通了。
我故作輕松地松了口氣,喃喃道:“這樣最好。”
“小姑,你在說什麼?”楊星宇問道。
“沒什麼,好了,我挂了。”
“哎等等,小姑,你真的不來嗎?”楊星宇再三懇求道:“你來嘛,我都兩個多月沒見你了,來嘛來嘛……”
他就跟和尚念經似的在電話那端念叨,語氣又可憐巴巴的,我歎了歎氣,最終還是答應了他。
開始拒絕,是因為我害怕遇到陸斐然,但仔細一想,如果我一直逃避,那不是說明我還沒放下嗎?
為了證明已經放下,我買了後天飛月城的機票。
在楊星宇的生日會上,我果然看見了陸斐然。
不過兩個月未見,他看起來更冷淡了,有女生跟他說話也是愛理不理的。
也不知那女生說了什麼,周圍突然一片起哄聲。
“喔!”大家都拍着掌,興緻勃勃地瞧着那兩人。
我向前幾步,這才聽清楚,原來,女生在告白。
那樣青春靓麗的女孩兒,仰着頭,雙頰酡紅地望着清俊的少年,男帥女美,仿佛入了畫,實在是賞心悅目的一幕。
我咬住唇,努力忽略心裡那酸酸脹脹的感覺。
“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少年直白地拒絕了女生的告白,周遭一靜,女生強顔歡笑,被朋友拉去了一邊。
心裡仿佛有塊大石落地,我忍不住唾棄自己,不是說好要放下的嗎?
可是,又怎麼能這麼快就放下呢……
人群中,忽然,他的視線射向我。
心中一跳,我的第一反應就立馬避開,但還不等我的行動,他已經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線,似乎那一眼,隻是不經意地一瞥。
9
飯後的娛樂活動我沒去,拿着楊星宇給我的鑰匙,我獨自回去。
距離不遠,大概半小時的路程,我不想坐車,踱着步,慢慢地一個人走。
走着走着,就發現身後跟了個影子,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
回過頭,少年長身玉立地站在那。
“你怎麼……”
“星宇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他的聲音很平淡。
我“嗯”了聲,故作淡定地繼續往前走,隻是心不在焉地,不小心踩到一塊松動的瓷磚,高跟鞋的跟兒陷到縫裡,重心不穩,眼看着就要摔倒,我心中哀嚎一聲,閉上眼,等着疼痛來襲……
但觸及的卻不是冰冷的地闆,而是……溫熱的懷抱。
“沒事吧?”他問道,聲音依舊很平穩。
我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那下面是“咚咚咚”的心跳聲,微急,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冷靜。
“謝謝你。”
我站穩,離開他的懷抱,錯開身往前,他卻突然喊住我,帶着幾分澀然地問:“兩個月了,氣消了嗎?”
我垂下眸,“我沒有生你的氣。”
他沒信我的話,雙手緊握我的肩膀,眼眶通紅,竟是有了淚花,“你不要又再消失三年,你知道我從星宇手機裡看到你照片時有多開心嗎?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我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是楊星宇的小姑,那麼說,他住進星宇家也是為了……我?
“我知道你生氣是應該的,但我向你保證,那是最後一次了,我已經跟我媽說清楚了,她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以後結婚我們也出去住。”
“誰要跟你結婚,”我嘟囔道。
嘴上卻松動了幾分,我知道我還是喜歡他,如果不是外在阻力,我也不會和他分手,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媽媽不再反對我們在一起……
“答應我好不好,”陸斐然聽出我的語氣有點松口,搖了搖我的手,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竟然還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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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人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記吃不記打,他一可憐我就開始心軟。
我再次确認道:“你說真的,你媽不會再找我麻煩?”
“我保證。”
我不放心地問:“你怎麼說服你媽的?”
“就是磨呗,然後給她展示下我非你不可的決心,她拗不過我,自然就不會管我了。”
雖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大不了以後離她遠一點。反正陸斐然也說了,結婚後不會和他父母住在一起……額……好像扯遠了。
我垂下眸,小聲道:“如果那樣的話,也不是不能不和你和好。”
少年心中一喜,“你答應了?”
“沒答應,”我哼了聲,“都說父債子償,母債也應該子償,以後看你表現了。”
陸斐然:“……”白高興一場。
總算做了個決定,我倒是很高興,既然放不下,那就給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吧!
尾聲
我以為,這次應該會有個追求過程的,事實上,我還是想多了。
陸斐然這家夥,臉皮奇厚,我明明還沒答應和他和好,他就時不時地對我動手動……嘴。
還是上次那個萬達影院,這次看的明明是個青春文學電影,可是為什麼裡面還是有吻戲啊!
親吻的聲音傳入耳中,再看看陸斐然如狼似虎的眼神,我捂住臉,“你别看我了。”
少年撥開我的手,說了和上次一樣的話,“我們……要合群一點。”
他貼緊我的唇……我方才喂過他一顆橘子糖,他唇間的呼吸都帶着橘子味。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我默默地想,算了,親就親吧!反正我又不想拒絕……(原标題:《破鏡也能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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