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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納的地位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4-27 09:35:49

地域性和曆史感是烙印在福克納大部分作品中的鮮明标記,不可能被讀者忽略:一個有着特定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念的地域空間,跨越幾十年上百年、把幾代人的命運都牽扯進去的家族史,人物(某種意義上是不得不)扭頭回看過往時懷戀又糾葛的目光。這個地域就是美國南方,一個土壤肥沃、陽光充沛又狹隘落後的地方。這裡一度繁榮,但這繁榮的脆弱表面之下是奴隸制的深淵,即使在南北戰争中南方戰敗,奴隸制被廢除,種族主義依然長久影響着南方人的思維和行事方式。此外,戰後北方資本和工業主義的進入培養着越來越多的實利主義者,“棉花業和伐木業都很蓬勃,但最為蓬勃的還是金錢本身”(福克納《密西西比》)。現代化帶來的社會變遷成為另一個隐痛。

福克納就在這樣的土地上出生,耳濡目染着南方的“痛苦遺産”與社會現實,度過酗酒和寫作的一生,直到1962年。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1

福克納故居“山楸橡樹”。

撰文丨張進

死亡

在這裡出生,也在這裡沉睡

福克納一早就知道,自己的骨殖必然會沉睡在故鄉奧克斯福的泥土中。徹底沉睡前十幾年的1950年,福克納獲得1949年諾貝爾文學獎,這讓他徹底擺脫了長久負擔的整個家族開支的壓力。

獲獎後的福克納沒有停筆,從1951年的《修女安魂曲》到1962年的《掠奪者》,一共出版了五部作品,其中包括“斯諾普斯三部曲”中的《小鎮》和《大宅》。和之前一樣,福克納被寫作折磨得精疲力盡。有趣的是,這期間他給一位編輯寫信評價海明威說:“海明威寫作太用力了,他應該成為一個像我這樣的農夫,不要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寫作上。”海明威則說福克納寫得太多太随意。福克納的确寫了不少,但那時他也開始接受之前完全不會考慮的身份,比如文化大使。他借此周遊了半個世界,從拉美、歐洲到日本,合格地扮演着文化名人的角色。除了這些以及其他日常生活之外,傳記作者對福克納這段生平叙述中最讓人不可思議或說惋惜的,是他夢回童年似的迷戀上了騎馬,而且從馬上墜落受傷也“不思悔改”。更不可思議的是,福克納一度用來止痛的方式是他的另一個嗜好:狂喝威士忌。這嚴重損害了他的身體,在一次又一次的墜馬和酗酒造成的肉體痛苦中,福克納的生命停止在1962年7月6日淩晨。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2

福克納墓。

關于福克納去世,受邀參加葬禮的作家威廉·斯泰倫寫過一篇紀念性文章。和多數人的死亡差不多,福克納的死留下的也是哀傷、壓抑和虛無。那是一個悶熱天,當靈車穿過奧克斯福的街道和法院廣場時,四處擠滿了人。斯泰倫見此情景,感動于鎮上的人對福克納的喜愛,但事實并非完全如他所想。他把自己的感動之情告訴了一個本地人,後者說:“倒不是說他們不敬重比爾(福克納)。我琢磨大多數都是敬重的,真的。雖說他們誰也沒念過比爾寫的一個字。不過出喪在這裡是件大事。要是去世的是位浸禮會執事,那你就等着瞧萬人空巷吧!”

這是福克納生命中最後的一次幸運還是不幸?對于一個想要悄無聲息、不留一絲痕迹地離開人世而隻留下作品的人來說,雖然依舊有不少人圍觀葬禮,但好在還沒到萬人空巷的地步,如果人真的太多,沒準兒福克納會不好意思去世的。

福克納不太在乎所謂榮譽,但他确實是在榮譽中去世的,這主要歸因于遍布世界的讀者對他作品的閱讀,其中不乏受惠于他的寫作者。他們有的後來還去拜訪過他的墓地,譬如馬爾克斯。福克納的墓地安置在兩棵松樹之間的一塊緩坡上,想必不大,但到了1962年的時候,屬于他的空間已經廣袤無垠如同一個宇宙。這樣說稍有誇張之嫌,實事求是地說,至少他擁有一個縣這麼大的産業,這就是著名的約克納帕塔法縣,傑弗生鎮是其中心。在他的治下,居住其中的人可算不上安居樂業,時不時就有駭人聽聞的兇殺案發生,一出出家庭悲喜劇輪番上演,實在不是個宜居之地。不過這就是福克納留下來的最重要的東西了,其重要性在他本人看來就像宇宙的一塊拱頂石,“拱頂石雖小,萬一抽掉,整個宇宙就要垮下”。這麼說很有氣魄,有詩意,但《八月之光》裡一個想必沒受過多少教育的女人給出的說法更平實可親,當拜倫·邦奇準備離開傑弗生時,她說:

“所以,我猜你就要離開我們了,你有點覺得像是在傑弗生鎮呆膩了,是不是?”

“有點兒像。我想得換換地方。”

“唷,傑弗生可是個好鎮子哩。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但像你這樣到處流動的人,到别的鎮子照樣會有怪事兒叫你攪不清的……”

傑弗生(以及約克納帕塔法縣)之所以吸引人,也許正在于它和别的地方沒什麼不同,别的地方,比如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和傑弗生鎮也沒根本上的不同。傑弗生有災難,有邪惡,有生活的艱辛、欲望的煎熬、精神的困頓,還有因不知道自己是誰導緻的孤獨、茫然和憤怒。當然,也有愛和忍耐。哪裡沒有這些呢?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3

《大森林》扉頁,圖片源自《福克納畫傳》。

那個女人說得沒錯,在傑弗生總是會發生些怪事。一戶窮人家,非要把散發着惡臭的棺材運到傑弗生埋葬。一家人曆經洪水和大火的阻隔出發前往,作為一家之主的父親卻又暗藏私心,到了傑弗生立刻找到已故妻子的替代品,女兒則在送葬過程中遭到侵犯,二兒子最終被抓進瘋人院。的确是荒誕,荒誕得如同這個世界——可他們也真的克服了困難,完成了死者的遺願,哪怕這種“完成”難堪得已經很難讓人用“勝利”來形容。

這就是福克納的世界,有點不可思議,又在人性更幽深的層面上合情合理。除了上述這戶人家,這個世界裡還有很多居民,演繹着或驚悚或感傷或陰郁的故事,為了能創造出這些人和這個世界,福克納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至少從他十幾歲就開始了,這一路,也必然是一場艱難之旅。

迷惘

詩歌、戀情與一戰

福克納1897年生于密西西比一個家道中落的名門望族。幾年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之後,上學時的福克納很不合群,與其說是在學校學習知識,不如說是學習如何逃學。他的“知識”更多是在家裡、馬廄廠、狩獵營這樣的地方學來的,在這些地方,總有無數傳奇故事被重複講述,這些故事滋養着兒時的福克納,早在他開始寫作很多年之前就給了他寫作所需的素材和語調。加上福克納的母親酷愛文學,主動和兒子分享這份愛好,福克納日後選擇寫作可以說是自然而然的。不過還有一個人不得不提,就是福克納著名的曾祖父克拉克·福克納,福克納家族榮耀的開創者,内戰時期自己組建人馬參戰的南方英雄,具有野心和遠見卓識的商人,還是一個作家。曾祖父的傳奇像南方傳奇的一個樣本被後代傳授下來,成為福克納的偶像,“克拉克·福克納上校的曾孫”是福克納年輕時引以為榮的身份。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4

福克納一開始寫的是詩。按照通常的觀點和作家本人的說法,福克納是一個失敗的詩人。福克納這一階段的寫作以模仿為主,詩句矯揉造作,空洞無物,但也情緒飽滿,文辭華麗。可以看出,這些特點無論好壞,在福克納後續的小說中都沒有完全消失,甚至當他後來把這些特點恰當地融入自己更擅長的叙事領域時,平淡無奇的故事會因此獲得格外的感染力。

福克納詩歌的主要缪斯是他年輕時的戀人、後來的妻子埃斯特爾。兩家人是鄰居,社會地位大緻相當,兩人又有閱讀這一共同愛好,彼此的吸引順理成章,甚至埃斯特爾十幾歲時就說将來她是要嫁給福克納的。她兌現了自己懵懂時期的諾言,不過是在和一個律師離婚之後,那時,福克納在猶豫中迎娶了同樣猶豫的埃斯特爾,不幸的婚姻就此開始。但在十幾歲時,哪怕是埃斯特爾離開奧克斯福去弗吉尼亞讀書,都讓福克納倍感離别之苦。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5

1955年,威廉·福克納和他的妻子埃斯特爾站在家門外。

福克納的詩歌沒有獲得太多賞識,但還是有人從中看出了潛藏其中的天賦。菲爾·斯通,一個種植園主的後代,耶魯大學和密西西比大學高材生,對現代主義文學非常熟悉,福克納在高中時期和斯通相識,後者幫助福克納打開了通向葉芝、艾略特、龐德等人的文學視野。

寫詩的同時,福克納對學校的厭倦雪一樣越積越深,于是選擇辍學。之後的幾年是福克納的迷惘期,一個心懷抱負卻還不真正知道以何種途徑去實現的年輕人,一邊沉迷于寫詩,一邊玩世不恭地做着銀行簿記員、檔案整理員這樣無聊的工作,一邊幻想着自己應該是的樣子,這個樣子當然是與衆不同又出類拔萃的。就在這期間,埃斯特爾出人意料地嫁了人,福克納痛苦至極;他逃到身在耶魯大學的菲爾·斯通那兒療傷,混日子。沒過多久,福克納想要把生活過得更具戲劇性似的,決定把自己扔進第一次世界大戰,或者不如說把這場戰争拽進自己的生命。

一戰時期的逸聞趣事是福克納生平裡最常被提及的幾件事之一。為了加入加拿大皇家空軍,福克納把自己僞裝成英國人,還學了一口英國腔。成功入伍後,為了讓這個關于新身份的故事更加逼真,他就繼續添枝加葉。這樣的說謊/虛構和寫小說有異曲同工之處,隻是這時的虛構才能更多地被福克納用來實現對另一種自我可能性的想象上。可惜又慶幸的是,福克納沒有如願以償地像曾祖父那樣馳騁戰場,1918年底,戰争結束了。

福克納沒有獲得他夢寐以求的“戰争英雄”的身份,更沒有死在戰場。他還要穿着軍裝回到奧克斯福,裝着一瘸一拐的樣子在大街上晃蕩,好讓别人以為他是個與敵人英勇戰鬥過的人,還因此負了重傷。他還要繼續迷惘幾年,去紐約開開眼界,在密西西比大學郵政所當三年毫不稱職的所長,讀包括《尤利西斯》在内的大量書籍,過上一段放蕩不羁的波西米亞式的生活,還要結識舍伍德·安德森。

那是1924年,福克納已經二十七歲,從未離開過寫作,但還不知道自己真正該寫什麼。那年11月,他在新奧爾良與舍伍德·安德森相遇,後來在安德森的推薦下出版了第一部長篇小說《士兵的報酬》。很多年以後,福克納寫了一篇充滿溫情的随筆《記舍伍德·安德森》,回憶兩人相處的情景,講了他從安德森那裡學到的東西。他學到作為作家,“你隻需記住你原來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還将領悟安德森下面這段話的意思:

“你必須要有一個地方作為起點:然後你就可以開始學着寫,是什麼地方關系不大,隻要你能記住它也不為這個地方感到羞愧就行了。因為,有一個地方作為起點是極其重要的。你是一個鄉下小夥子,你所知道的一切也就是你開始自己事業的密西西比州的那一小塊地方。不過這也可以了。”

福克納也許就是因此踏上回到故鄉又為自己建造另一個家園的路的。

創造

約克納帕塔法世系與好萊塢

把《士兵的報酬》寄給出版社之後,1925年7月福克納動身去了歐洲,在藝術家雲集的巴黎待了幾個月。一心想要成為藝術家的福克納更關心的不是旅遊,在去歐洲的船上他就開始着手寫《蚊群》,一個與“密西西比州的那一小塊地方”沒什麼關系的小說,直到他從巴黎回來,寫出《墳墓裡的旗幟》(《沙多裡斯》),南方傳奇從此正式現身于福克納的小說,獨屬于福克納的文學空間有了第一根栅欄。也是在這一時期,福克納回到奧克斯福。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6

原版書封。

《墳墓裡的旗幟》和回到故鄉之間是否有精神上的某種聯系,很難作出明确推論,但兩者對福克納來說都意義重大。他終于不用再追尋虛無缥缈的什麼東西似的東奔西走,再次外出主要就是為了賺錢,他也不用再四處翻找可供書寫的素材,因為“我發現我家鄉的那塊郵票般小小的地方倒也值得一寫,隻怕我一輩子也寫不完”。這樣一小塊地方加上福克納的想象力所滋生出的,是十幾部長篇和無數短篇。而與這些作品雜亂地交織在一起的是婚姻中的争吵、家庭的變故和巨大的經濟壓力。

沒錢支付賬單是多種原因造成的。1929年,埃斯特爾答應了福克納的求婚,這個曾經的南方名媛、律師的前妻花錢沒有節制,以緻福克納後來不得不在對破産的恐懼中刊登聲明,說自己不再負擔埃斯特爾的賬單;1930年,兩人決定買下大宅“山楸橡樹”,當大宅修繕完畢,福克納和埃斯特爾父母家的黑人老仆們陸續趕來,福克納理所當然地承擔了他們看病的費用;當父親去世後,福克納開始供養母親;當有了點錢時,福克納即刻買了架飛機,重溫自己的飛行夢;當弟弟迪安開着其轉賣的飛機進行飛行表演墜機而亡時,福克納承擔起迪安女兒的所有生活費用;當他看上“山楸橡樹”周圍的樹林以及一處農場,尤其當買下樹林和農場可以部分恢複家族往昔的榮耀時,福克納幾乎不惜一切代價買下了它們;當曾經的好友、“導師”菲爾·斯通生活拮據時,他同樣不惜一切地伸出援手。這些事發生在1929年後的十幾年裡,讓福克納一而再、再而三地跌入窘境。1940年,福克納要求蘭登書屋為《去吧,摩西》支付一筆預付款,他給自己的經紀人打電話說:

“在給你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我沒有錢去支付讓我們家燈泡發亮的15元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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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納故居内部。

福克納和我們大多數人差不多,為了維持生計,什麼活都願意幹,隻要幹得了。福克納寫了大量短篇(其中不乏粗糙之作),投擲石子一樣向各種雜志投稿,擊中的次數不多,但一旦刊發,一篇的稿費比一部長篇的版稅都要高。為了錢,福克納接受了好萊塢的邀請,加入編劇行列,周薪300到1000美元不等。

雖然都是寫作,剛開始福克納對寫劇本也有熱情,甚至幻想過自己沒準兒可以在新領域獲得點成就,但他其實沒多少當編劇的天賦。福克納在小說裡的修辭激情在劇本中是毫無用處的,小說家獨自創作的寫作氛圍也無法忍受一堆人摻和進來的熱鬧勁,在别人的故事之上再創作肯定會極大地限制福克納的創造力。剛去米高梅時,福克納還能保持一點幽默,到了1945年,他已經徹底厭煩,連高昂的違約金都無法阻止他回家。福克納給出的離職理由聽上去既幽默又傲慢:他的那匹母馬快要産崽了,而他希望這匹母馬在密西西比州生産。他就這樣離開了好萊塢。

促使福克納離開的原因想必還有寫作的焦慮。他先前還可以邊對付劇本邊寫《押沙龍,押沙龍!》,但1942年之後,他的寫作面臨枯竭的危險。

沖突

愛這裡,即使也恨這裡的某個部分

1948年,終于,《墳墓的闖入者》出版,福克納又有了新書,書的改編權很快被電影公司買走,高達五萬美元的版權費和不久之後的諾獎獎金解決了福克納對錢的憂慮,他總算可以輕松地生活和寫作了。吊詭的是,他此後寫的幾部作品,也就是從《修女安魂曲》到《掠奪者》那幾部,再也沒有出現一部《喧嘩與騷動》這樣具有革新性、讓人困惑又着迷的作品。創造力的衰退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家的。

如果回看自己1928年到1942年間的創作,福克納有理由感到驚訝,也有理由為自己在寫作上展現的極度自律與堅韌感到自豪。在生命充滿“騷動”的時期,他也寫下了自己内心的沖突。

福克納的地位(福克納的南方福克納的憂傷)8

原版書封。

如今,在時間和空間的雙重距離中閱讀福克納,我們大概更傾向于在他的作品中探求那些具有“普遍意義”的思考。福克納對人類生存困境、死亡、欲望、身份、自然、家庭關系等方面的深刻洞察,可以讓他的作品超越南方那片土地,在世界各地引起共鳴。“我一遍一遍地重複講同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就是我自己,也是這個世界……”福克納說,“我傾向于認為自己的寫作素材——南方——對于我其實并不太重要。”不過以一個讀者的眼光看,對于福克納的寫作來說,南方顯然很重要,或者說福克納、世界和南方本身就是一體的。從某個角度看,福克納的多數作品寫的都是南方,而且《八月之光》《押沙龍,押沙龍!》《去吧,摩西》三部核心作品都在種族關系這一根植于南方的傷口上展現出無比的洞察力和批判力,盡管日常生活中的福克納在這一問題上的表态有時又是自相矛盾的。

福克納在也許是他最真誠的一篇随筆《密西西比》裡講到自己和南方的關系,語調聽上去溫柔又有些憂愁:

深深地愛着這裡雖然他也無法不恨這裡的某些東西,因為他現在知道你不是因為什麼而愛的;你是無法不愛;不是因為那裡有美好的東西,而是因為盡管有不美好的東西你也無法不愛。

參考資料:

傑伊·帕裡尼,《福克納傳》,2007

李文俊編《福克納的神話》,2008

菲利普·韋恩斯坦《成為福克納》,2018

作者/張進

編輯/宮子

校對/翟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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