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到父親那蒼桑的滿頭白發,我知道,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不多。
這是相當殘酷的一個現實,但卻是他,以及我們一家人,都必須要接受的。
他又再一次患病,膽結石。
而起端是,他某晚淩晨兩點多,感到腹痛以及胸痛。
當時他自己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甚至他懷疑的是心衰,也就是心髒衰竭。
這是最可怕的,因為基本是沒得救。
他在這十年來,一直相當悲觀,對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信心,讓我們一家人,都想勸他,要在心理上不要這麼悲觀,要樂觀些,積極面對。
可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悲觀,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已經身患各種疾病,這些疾病都是慢性,基本是不能斷根,也就是說,他的體檢報告,上面已經寫了十多條病症。
而這些病症,雖然都不能緻命,但很肯定的一點就是,他不可能活到那些壽星百歲的年紀。
也就是說,他始終有一天,會離我們而去。
我也曾經進行過一個判斷及預估,那就是,如果在這未來的三年之内,他,和母親,不出事,還能像現在這樣,正常生活,能吃能喝能睡,那我們就謝天謝地。
一旦出現什麼他不舒服的情況,我和弟弟都很緊張。
因為,他的身體,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的具有抗病能力。
他的身體,已經相當虛弱,從外表上就已經看得出來,甚至他走路的步伐,都相當緩慢,這是相當讓人沮喪的事情。
他已經七十一歲,如果是換作一般的老人,還可以有很好的身體,甚至每一天都去運動,還可以登山,以及到公園去跳舞。
但是,他是一個不積極的人。
然而這并不是說,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相反,他相當的仁慈,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外界的人。甚至有些時候,他還會讓我們去忍讓,從而讓外界的人不受到任何委屈。
2,
也正因為這樣,他在外面有着一個很好的口碑,這一點是我需要向他學習的,也必須要讓他知道,我會成為另一個他。
然而,他的消極,以及懦弱,是我不認同,也不願意去效仿。
如果他是一個積極的人,去不斷運動,跑到外面去接受新事物,從而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好,那麼他的壽命,肯定會增加不少。
我作為兒子,自問是一個相當沒出息的兒子。
我一直以來都相當努力,可現實并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努力,就會給予他榮耀以及成功,有可能隻是讓他一直郁郁不得志,相當的不如意。
我隻覺得,一直以來這麼努力的原因,是想讓父親看到,我某一天可以功成名就。
但我做不到,一直以來都做不到。
我也不能讓他看到,有更多的孫子,從而讓他在精神以及心靈上,得到一個更大的慰藉。
3,
然而,我這麼努力,又有什麼用呢?
命由天定,父親遲早有一天會撒手西去,雖然現在他還沒有一些緻命的疾病,但這一天,始終會到來。
有人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卻隻覺得,這些人是不是說出這樣的話來貶損我,又或者,對我産生什麼敵意?
但當我仔細去想,确實是這樣的,比起很多的普通人,我已經幸運得多。
至少,我在成長的過程,有一個讓我衣食無憂的父親,并且我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最主要的是,直到現在,我的父母依然健在,并且還未出現一些可怕的疾病,從而讓整個家庭掉入惶恐之中。
4,
父親對我的愛,或許各種片段,都已經讓我想不起來。
但假若真的要梳理,那麼這将是一部很長的劇集,裡面有着無數的鏡頭,都可以催人淚下。
我沒有被溺愛,甚至自小都是棍棒之下長大的,但我發展到現在的我,我真的要感恩。
很多子女,總埋怨父母,對他們管束,甚至讓他們完全感受不到愛,讓他們相當的排斥以及反感,隻覺得父母欠了他們一樣。
然而,當父母在拼着命掙錢,為養大你而含辛茹苦的時候,你看不到,也完全不懂事,父母承受的一切,都是當子女的,在為人父母之後,才會體會到的。
5,
我拖着父親蒼老的手,一直走進這個醫院裡。
當時我還詢問父親,是否考慮不留醫,可他卻很堅決的說,要留醫,因為他感覺得到,問題的嚴重性。
雖然,醫生在初步按壓查驗後,得出的結論是消化系統方面的問題,看似是吃食物過多,又或者是吃錯了食物。畢竟昨天是中秋節,但父親還是認為,要留醫進行更詳細的檢查。
而當我回到家,在幾小時過後,母親對我說,她已經跟父親通過電話,父親說現在依然不能緩解,估計這一次是出很大的問題,并且,叫我有心理準備,因為這生與死的事,隻是一瞬間。
當時的我,在心理上受到很大的沖擊,隻覺得晴天霹靂。
可我雖然心裡産生無比的惶恐,但依然告訴自己,或許是母親把問題嚴重化放大化,并沒有這麼危險的事。
而當天晚上,大約九點的時候,弟弟回來,他說,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好好的商量一下。
我就隻覺得,相當的不對勁,這心情也變得相當緊張。
當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弟弟相當嚴肅的說,現在醫生說,父親是患了膽結石,并且這膽結石相當的大顆,而做手術的話,是有風險的,畢竟父親已經是七十多歲的年紀。
并且,是要馬上動手術,因此這個過程,我們都得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有可能,這麼一個手術,是宣告失敗的。
這樣的話,父親就要躺在這手術室裡,永遠不能再回家。
當天晚上。
弟弟去了醫院,一直在等手術結果,而我和母親,就隻能在家中等待,因為這麼一個特殊的時期,醫院要管控,不能有太多人進去。
這天晚上,我的心理一直處于恐慌之中。
我不敢去問,也不敢打電話給弟弟,因為我害怕,這最後聽到的,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消息。
子欲孝而親不在,這将讓人最痛心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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