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樂一狸
關于科幻片,我最初的記憶是上幼兒園時,媽媽跟我講的《未來水世界》。
故事大概是說,有一條半人形帶鱗的雄性人魚,在地球冰川徹底融化後的無邊汪洋中,如何抗擊邪惡力量并成功拯救美女的故事。
那時鋼鐵廠的工人們,還唱着《團結就是力量》,對大洋彼岸的腦洞一無所知。
所以當“未來冰川融化”“地球陸地消失”這類天方夜譚,以事實性的畫面砸到他們眼前時,内心産生了怎樣的費解和激蕩,可想而知。
反正媽媽說,電影裡的情境就跟真實世界一模一樣:世界被大洪水哄擡,扁平成一整片海,所有幸存者都在尋找珠穆朗瑪峰的坐标,祈求尋得海平面上的最後一塊陸地。
但那條男人魚,又是如何擁有了扭轉乾坤的力量,讓不可逆的毀滅之旅,竟然催生出拯救的溫情?
許多年後,帶着兒時的疑惑親自看了一遍電影,發現劇情遠比媽媽講述的複雜。
驚異于1995年的好萊塢,對災難竟有畫骨成虎的魔力,原來讓媽媽信以為真的世界秩序和災難圖景,再一次讓我信以為真:
至少在生命中短暫的2個多小時中,我無數次将自己代入那片海域,幻想無蹼無鱗的自己,如何在高壓低溫的海水中長久生存……
但歸根結底,電影仍是借用了全球無陸地的假定背景,激化了正邪較量,投射出人性多面與情感暧昧的本質。
無論在陸地、海洋或宇宙,人類面臨的空間和工具困境是相對的,但應對危機和解困的智慧,以及在團隊協作中的承擔和心間必留的分界或戒備,都是絕對的。
《未來水世界》對我而言,是按下了性靈通往共情路徑的按鈕,科幻片不再是單純的場景炫技和動作幻畫,它是真正啟發人類走出慣性思維,去反思現實秩序和當代生活的寶鑒:
如果山沉水滿,如果時光逆流,如果頭尾倒置,重力消失,宇航去無歸期,日月星辰不見,我們與他人與世界的關系,能否一如往常?
而在另一套秩序中回望此時此地的自己,前一刻追逐的彼岸,還存在嗎?前一刻還填充的愛恨,仍然成立嗎?前一刻評斷的是非,繼續黑白有界、泾渭分明嗎?
座椅和熒幕相隔的方寸空間,究竟哪一側是真相?哪一側是幻夢?
直抵後脊的搔撓,顱内灼焰的探問,才是科幻片的底色所在。
後來也看了近百部科幻片,太極筆法各有千秋,高低質量各有不同,但予我最深的教育,歸結起來有兩點:
一是無論陷落何種絕境,都不要放棄希望。
無論是最後一把土壤、最後一縷火種抑或最後一顆草籽,都可能成為種群續命的轉機。
二是無論英雄超巨或大奸大惡,都是自有胸懷之人。
胸懷是讓芸芸衆生成為金字塔尖極緻人精的公約數誘因,它能克服體力和愚昧的局限,戰勝對峙和偏見,最終聚斂人心而無往不勝。
所以,我多幸運,正當人生蒙昧時,就撞進人類的終極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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