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黃昏子時鬼門大開

一位青年此時偏要出門

在自家門口支上茶攤

招攬以故事換茶錢的過客

不少惡鬼狐妖蒙混其中

人心藏鬼，鬼懷人心

圖自/攝圖網

後來，青年将這些異聞編輯成書

成為無數志怪迷的偶像——蒲松齡

小時候，看《聊齋志異》改編的電視劇，幾乎都是捂着眼睛，豎起耳朵看完的。

劇中，忽男聲忽女聲的姥姥、千年樹妖布滿黏液的長舌頭、古刹中被吸幹而死的陰屍、還有鬼娶親的人血饅頭，都曾是我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

羅聘 鬼趣圖 圖自/網絡

現在重刷《聊齋志異》的書，才覺得裡面的鬼其實一點也不可怕。

相比歐美鬼片的血腥和暴力、東南亞鬼片的陰森和恐怖，聊齋裡的鬼怪反而是有血有肉的，她們像人一樣，也會有身不由己的困境和坎坷。

圖自/網絡

比如說《辛十三娘》裡的狐妖，可以說十三娘是史上最窩囊的狐狸精，為了擺脫妻子的身份，她任勞任怨地替丈夫奔走償還債務，費盡心機最終才得以脫身，回歸自由。

還有史上最沒脾氣的鬼，當他鼓足勇氣怒目圓睜地想要吓人時，卻被膽大的人直視後含羞離去，不敢再次出現。這樣的鬼除了外貌像鬼，内心卻裝有十足的人性。

老舍曾評論過《聊齋志異》：鬼狐有性格，笑罵成文章。

元 顔庚 鐘馗嫁妹圖 圖自/網絡

在衆多鬼怪之中，除了會蠱惑人心的鬼，還有會變戲法兒的鬼。

他們化作民間藝人，表演上天偷桃的戲碼。後來偷桃不成，反被看桃人抓住，将他的四肢解體以做懲罰，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時，偷桃人畫風一轉開始秒變活人，上演一出死而複生的絕活。

齊白石 偷桃圖 圖自/網絡

除此之外，還有《種梨》《口技》《勞山道士》等諸多文章裡，都描寫了性格各異的鬼。

這些鬼，他們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作奸犯科等醜德被抨擊，卻也因為正直善良、聰明絕頂的良好美德被歌頌。

李嵩 骷髅幻戲圖 圖自/網絡

在這些鬼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某種約定俗成的正義法則，即：壞鬼自有枉法，好鬼可步入輪回。

某種意義上，《聊齋志異》藏的是蒲松齡心中的理想世界觀。

在那個思想封閉，處處限制的時代，蒲松齡一生雖仕途不順，家境貧瘠，卻才華橫溢，志向高遠。

而他那無處擱置的正義感，隻能借助鬼神的世界得以顯現，實際上《聊齋志異》說的是鬼，其實諷刺的是人。

圖自/網絡

相信看過《聊齋志異》的朋友，都會有一個疑問，為什麼裡面70%的男主設定都是書生？

比如：甯采臣、劉子固、喬生、褚生等等，他們仕途坎坷，一生的目标隻為奪得功名，卻因特有的禁欲風，而深受各類花妖狐魅的垂憐。

《阿繡》書生劉子固 圖自/網絡

神奇的是，這些書生，不僅是人，做鬼也不忘做書生鬼。

他們的日常就是讀書、考試、讀書...死後即使變成鬼也如同往常一般，把讀書當作生活的全部。

比如《葉生》篇中的葉生，生前他的文章詞賦是淮揚地區首屈一指的，可在科舉考試中卻屢屢失利，此後他積勞成疾死于一場大病，而他魂魄卻依然像往常一樣去參加科考，後來他竟高中舉人，在衣錦還鄉之時，才猛然發現自己早已屍骨寒涼。

《倩女幽魂》張國榮飾演的甯采臣 圖自/網絡

無一例外的是，蒲松齡筆下的鬼書生們，生平過得都很苦悶，死後依舊很壓抑，因為執念過深而忘記自己早已死去的比比皆是。

因此，為了改變書生苦悶的命運，蒲松齡成功的塑造了狐書生。

狐書生們，不僅擁有俏皮俊秀的高顔值，還有無可挑剔的性格。

例如《嬌娜》裡的皇甫公子，他不僅風度翩翩，而且還重情重義，還有《念秧》裡真誠機敏的狐秀才，《胡四相公》中格局大開的胡四相...在這些男主角光環之下，更為難得的是，他們都擁有純真赤誠的心靈。

《倩女幽魂》胡歌飾演的甯采臣 圖自/網絡

無論是鬼書生還是狐書生，隻有當你真正了解蒲松齡的一生，才會發現，那些如同蝼蟻般的小人物書生形象即是蒲松齡自己。

19歲時，蒲松齡意氣風發地向高考發出挑戰，但他卻屢敗屢考，屢考屢敗。30多年後，他竟連一個舉人都沒有撈到，直到63歲，當他終于當上大齡考生之後，卻毅然決定回家，不考了！

而他筆下書生的故事還在繼續，因為深知書生的艱辛，于是，他借助鬼怪的故事，幫書生們圓了一場又一場金榜題名、得如花美眷的夢。

《嬰甯》嬰甯與王子服 圖自/網絡

時隔多年，想必大夥兒再次想起《聊齋》，除了藝人與書生，記憶最深的應該就是女鬼配書生了吧。

不得不說的是，張國榮和王祖賢主演的《倩女幽魂》，堪稱經典絕唱。

而《聊齋志異》裡的故事，萬變不離其宗的劇情就是——人鬼/狐戀。

1987年版《倩女幽魂》甯采臣與小倩 圖自/網絡

在聊齋491個故事中，就有170多個故事，是專門來描寫人鬼戀的。

比如《聶小倩》《辛十三娘》《花姑子》，書中的女鬼為了愛，可以逾越陰陽的阻隔，突破生死的界限。

原來，聳人聽聞的鬼也有為愛赴死的一面。

《倩女幽魂》王祖賢飾演·女鬼小倩 圖自/網絡

不僅如此，蒲松齡還用80多篇文章來講人狐戀。

比如《嬰甯》《小翠》《青鳳》，裡面狐妖化身為美人，以才華和姿色斬獲數男，她們是小家碧玉的鄰家女孩，也是多情妖豔的極品女子。

她們既能像男子一樣，才情出衆，談笑自如，對待情感時，也能無私豁達，浪漫天真。

她們簡直就是完美女性典範，是古今男子心中的理想型化身。

《青秋狐傳說》狐妖女 圖自/攝圖網

為什麼蒲松齡要花費一半的章節，來講這些人、鬼、狐之間的戀情呢？因為那是蒲松齡自己情感的影射。

蒲松齡一生隻有一妻，是包辦婚姻，對于妻子，他甚少談及，也許在他眼中妻子的容貌和才情，是不值一提的事吧。

在清代愛情婚姻不自由的背景下，對于心中完美女子的形象，蒲松齡是有遐想的。不僅如此，這些女子和書生之間自由真誠的愛情，也是他的心之所向。

更何況：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

對于現實中不能實現的情感，《聊齋志異》裡藏的是蒲松齡心中愛情最好的模樣。

《倩女幽魂》王祖賢飾演·女鬼小倩 圖自/網絡

蒲松齡從22歲開始收集故事，到60歲凝結成書。這個由他親自操刀的完美世界，傾注了他自己的一生。

藝人是衆生、書生是自己、鬼狐是愛情。

《聊齋志異》裡看似在寫鬼，其實在寫人，鬼與人之間的區别就在人的心裡，心裡有鬼，便是鬼，心裡坦蕩，便是人。

你說鬼怪可怕？那你可有見過人心？

撰文：大力

審稿：初戀、古一翻

圖片：除特殊備注之外，圖片均來自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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