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滿樓
光緒六年(1880年)時,慈禧太後得了一場大病,當時宮中禦醫束手無策,清廷遂以光緒名義發了一道上谕,讓各省總督巡撫火速推薦各地名醫生來京為太後看病,越快越好。
慈禧這次生病,主要還是因為多年的積勞成疾,由于病情沉重,後來治病和調理的時間都比較長。正當官員們為之感到擔憂時,宮中突然傳來消息——太後崩逝了!
令人吃驚的是,人們大都以為死的是慈禧太後,但事實上,死的卻是慈安太後。
《清稗類鈔》中記載了時任軍機大臣的左宗棠的一段話,當他聽說慈安太後突然暴病身亡,便頓足大聲說:“昨早對時,上邊(指慈安)清朗周密,何嘗似有病者?即去暴疾,亦何至若是之速耶?”
慈安太後的突然崩逝,不但讓人感到意外,也讓人感到疑窦叢生。事實上,在人們的印象中,慈安太後的身體一向康健,這次病情何以會如此之重、又如此之快呢?對此,民間議論紛紛,由此也演化成諸多的稗官野史。
《清代野記》中說,鹹豐在在熱河臨危之際,曾經密授一紙朱谕給慈安太後,說如果某人恃子為帝、驕縱不法的話,你到時即可按祖宗家法懲治。鹹豐駕崩後,慈禧太後果然熱衷于擅權,甚至宮闱之中也傳出了荒淫醜聞。
某年,慈禧太後忽然患重病,幾至不治。後來有人說是血崩,說是李蓮英經常帶一宮外小夥計史某進宮遊玩,小夥子長得身材苗條,面容俊美,有一次被慈禧太後看見,問其是誰,李蓮英隻好據實回奏。慈禧太後并沒有怪罪,反怒為喜,轉而将之藏在宮中,晝夜宣淫,不久便有血崩之疾,史某也被殺人滅口;也有說,慈禧後來生下了光緒,随之送往妹妹家(醇親王府)收養,這也就是慈禧太後不為同治立嗣的原因所在。
也許是慈禧鬧得太不像話了,慈安太後某日在宮中設酒和慈禧太後共飲。酒至中巡,慈安太後摒退左右,和慈禧說起當年熱河鹹豐死後,肅順專權及其政變後的勵精圖治,慈禧太後也頗為感傷唏噓。随後,慈安太後話鋒一轉,說:“我們老姊妹現在年紀都大了,我們兩人相處了二十多年,彼此同心。今有一物,乃是當年先帝所賜,有必要拿給你看一下。”
随即,慈安太後從袖中拿出一函,正是當年鹹豐留下的遺诏。慈禧太後一見,吓得臉色發白,慌忙拜倒在慈安太後腳下,自稱有罪,涕淚橫流,苦苦哀求。自此,慈禧服事慈安太後幾于無微不至,絲毫不敢有所得罪。數年過後,慈安太後以為慈禧已無他心,便也逐漸放松了對慈禧的戒備。
有一次慈安太後生了小病,一天正好慈禧來看望。慈安太後見慈禧左臂纏了一塊白布,以為她受傷了,便問怎麼回事。慈禧說:“前日參汁中,曾割臂肉一片同煎,聊表我的心意。”慈安太後大驚,感極而泣說:“我真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好人,先帝怎麼會懷疑你呢?”随之,慈安太後便取出密谕,當着慈禧的面把它燒了。
慈禧心頭竊喜,後來便開始逐漸放肆。某日,慈安太後到慈禧住處,兩人談了一會話後,宮女送上一盒月餅,慈安太後嘗了一個後覺得味道很好,說這似乎不是禦膳房所做,慈禧回答說這是自己妹妹家做的,姐姐要是喜歡的話,明天再給你送過去。慈安太後說太麻煩了,就算了吧。慈禧說,我們姐妹何必見外,我妹妹家就是你妹妹家。
過了幾天,慈安太後果然收到了慈禧送來的月餅,樣式和味道和上次吃到的沒什麼兩樣。不料,當天晚上慈安太後便覺得腹疼難忍,禦醫來後也束手無策,沒過多久,慈安太後便含恨去世,估計就是慈禧在月餅中下了毒。
野史的說法固然生動有趣,但終究是禁不起推敲。事實上,慈安太後和慈禧太後的關系一向比較融洽,并不存在什麼尖銳的矛盾。慈安太後雖然貴為中宮之首,但她本人識字不多,又為人和善,對政治也沒有興趣,每次見大臣時,往往懦懦如無語者;而慈禧太後則對政治頗有天賦,正好彌補了慈安太後的缺陷。
在兩宮太後的垂簾聽政安排中,慈安德高望重,慈禧才幹突出,兩人可謂相得益彰。在近30年的時間裡,兩個女人一個主内,一個主外,一直保持了相對和諧和穩定的關系,不說是情同姐妹,至少也是表裡如一,這在以往的後宮曆史中都是很少見的。
當然,兩人間也不是完全沒有矛盾,如安德海被殺和同治選皇後之事。安德海是慈禧太後寵信的太監,其在出京南下的途中被山東巡撫丁寶桢殺掉,而這是得到慈安太後和恭親王奕支持的;另外,同治選皇後時,他違背了慈禧太後的意旨,卻選擇了慈安太後看中的阿魯特氏,這讓慈禧太後十分胸悶,她無法理解和原諒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會将慈安太後置于自己更高的地位。
但是,這兩件事也不足以證明慈禧太後對慈安太後懷恨在心,因為殺安德海的丁寶桢後來非但沒有被慈禧太後非難,反而一升再升,死後還獲得了“文誠”的谥号;而對于同治和皇後的不滿,随着這兩人的先後離世,慈禧太後也似無必要記恨于慈安太後。
由此看來,說慈禧太後謀害了慈安太後顯然隻是民間傳聞,事實的真相是,慈安太後的确是突然發病而亡。當時光緒的帝師翁同龢也擔任了禮部尚書,由于他負責辦理了慈安太後的喪儀,因此得以了解慈安太後的整個發病過程和死因。
在日記中,翁同龢記載了慈安太後發病後的脈案、藥方和病情進展狀況:“晨方:天麻、膽星;(脈)按雲類風痫甚重。午刻一(脈)按無藥,雲神識不清、牙緊。未刻兩方雖可灌,究不妥雲雲,則已有遺尿情形,痰壅氣閉如舊。酉刻,一方雲六脈将脫,藥不能下。戌刻(晚八時前後)仙逝。”
由此可以看出,慈安太後是突然發病,并有神識不清、牙關緊閉、尿失禁和痰壅氣閉的臨床症狀,而禦醫脈案中判斷的“類風痫甚重”,其實就是現在所說的“腦中風”,或者說是現代醫學中說稱的腦血管疾病。
爬梳曆史記載的話就會發現,慈安太後的病其實早而有之。翁同龢在日記中就曾記載了慈安太後的兩次發病史:一次是同治二年二月(1863年3月)慈安26歲時,當時病症表現為“有類肝厥,不能言語”,可能是中風先兆,不過這次因為年紀輕,很快便得到恢複;7年之後,33歲的慈安再次“厥逆半時許”,所幸治療及時,沒有産生嚴重後果。
聯系此前慈禧生病之事,其實也可以合理推測出慈安太後為何會突然暴斃了。在慈禧生病的半年多時間裡,朝政由慈安太後一個人權理,而後者并非善于理政之人,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極繁重的苦差事,令其不堪重負、身心疲憊,進而引發昔日的宿疾。事實上,從發病前一日慈安太後“兩頰微赤”的情況來看,這可能已經是腦血管疾病的前兆了。
慈安太後去世後,慈禧立刻召集在京王公大臣入宮商議後事。天明之後,慈禧命太監揭開蒙在慈安太後臉上的“面幂”,令在座王公大臣們瞻仰,當時惇親王奕誴、醇親王奕譞、各禦前大臣、内務府大臣等均親眼看過慈安太後的遺容,無人有所異議。在此過程中,慈禧并未遮遮掩掩,而是大大方方安排一切,這也表明她心中無鬼。
另外,對于民間傳聞說慈禧慢待慈安太後、甚至隻給慈安準備了一個很小的棺材之事,這也顯系謠傳。事實上,慈禧為慈安太後準備了一個很大的金匮,當時翁同龢也記載說慈安太後的“金匮甚大”,而且是按照祖制将慈安遺體在其死後的第二天放入棺材,并非是民間所說的提早入殓。由此看來,對于慈安太後後事的處理,慈禧的做法還是無可非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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