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long

《零》系列憑借獨特的日式和風文化底蘊，标新立異的世界觀框架，以及故事劇情與現實世界交錯複雜的聯系，在恐怖遊戲領域稱得上聲名遠播。今天（10月28日）《零 ～濡鴉之巫女～》高清複刻版正式解鎖，作為一款2014年的WiiU獨占作品，此次登陸全平台讓更多朋友有機會一睹其真容。

自首作《零～zero～》2001年發售以來，盡管《零》系列憑借種種優點一直為玩家所稱道，但實際上銷量情況卻談不上樂觀。這個叫好不叫座的系列究竟從何而來？又是何種魅力讓無數玩家今天仍舊念念不忘？希望讀完本文你能找到答案。

在進入正題之前，《零》系列最顯而易見的特色無疑是對美少女的執着。關于這一點制作人柴田誠曾表示，一款恐怖遊戲的主角包含“自我”很重要，所以主觀視角必不可少。在遊戲開發過程中，柴田誠曾翻閱大量舊日式建築照片等資料，他注意到僅僅因為旁邊有一個穿着和服的女孩，整體風景就會顯得異常出色，給人一種獨特的尺度感，便将這種感覺用于遊戲畫面設計。

不過，當詳細談到主角為什麼總是可愛的女孩子時，柴田誠說：“這是因為我覺得玩家在體驗恐怖遊戲時，注意力肯定都會集中在背景畫面上，以防被各種吓人的東西偷襲，主角形象估計沒多少人會去注意。結果我就按照個人喜好來了……沒想到這個設定非常受歡迎。（笑）”當然，以我們如今的遊戲經驗來看，光榮特庫摩作品中出現美少女屬實是應當應分了。

OK，讓我們暫時抛開略顯福利向的美少女們，《零》系列的表象特點當然不得不提和風設計。日式神話、本土民俗、經典文學一起構架出的遊戲氛圍，讓人啧啧稱奇不能忘懷。遊戲劇情更是将現實世界的種種荒誕，變形為具體形象和象征直覺。故事裡那些被充滿敵意的社會環境所包圍的角色們打破了第四面牆，諷刺意味顯著的真實感貫穿整個《零》系列。

首先從日式神話聊起，《零》系列中巫女形象反映了濃郁的神話色彩。巫女又稱神子，源自對神的信仰，是類似于主祭、先知一般的存在，這一神話形象可以追溯到日本最古老的文學作品《古事記》和最早的正史《日本書紀》。

傳說曾有三位權位極高的主神：治理高天原的天照大神、治理夜之食原的月讀命、治理滄海之原的須佐之男。其中須佐之男生性頑劣，對自己領地的統治昏庸無道，還賴在天照大神治理高天原頻頻惹出事端。天照大神一氣之下躲進了天岩戶，不肯出來。霎時間天地大亂禍患不斷，最終，天钿女命站在放倒的木桶上跳舞，其舞姿和裝扮明豔動人，吸引天照大神探出頭觀望，随後被埋伏在一旁的天手力男神拖拽出來，從此天地重獲光明。于是天钿女命跳舞時所穿的衣服發展成了後來的巫女服，她跳的舞則發展為了神樂舞，也因此很多人認為天钿女命是巫女的起源。

聊回《零》的故事，在《零～zero～》中巫女是以十幾年一次的捉迷藏儀式，從冰室家血脈中選出來的七歲女孩。巫女被選上之後，一步都不許踏出冰室家，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杜絕她對現世的執念。因為冰室家背負着封印黃泉之門的職責，所以繩裂儀式就成了曆代巫女的終焉之時。儀式内容大抵是扯裂巫女身體後，再以沾滿巫女鮮血的繩子封印黃泉之門。

玩家們在百年後的某一日，随着在出版社工作的雛咲真冬進入冰室家宅邸，而他妹妹雛咲深紅也會孤身前往冰室邸，尋找哥哥的同時進一步揭開了塵封真相。遊戲流程中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逐漸模糊化，雛咲深紅在故事最後，目睹哥哥陪伴幽魂深陷冰室家，獨自一人倉皇逃出的場景，體現了日本迥異的藝術審美風格,以及推崇物哀之美的民族價值觀。

本土民俗在《零》系列中同樣占據重要地位，從周遭生活創造恐怖素材，強調一種貼近現實生活的動态曆史觀，配以所有人都将涉入的現實生活為恐怖場域，這或許就是制作人柴田誠直擊玩家内心的本領。

《零～真紅之蝶～》故事的舞台——皆神村，初聞就頗有一絲“桃花源記”的意味。傳說皆神村是與世隔絕的通神寶地，外人不得入内，而村内人也不得出村，因此維持着古貌。經曆過《零～zero～》的故事，更讓人膽寒的則是傳說村深處也藏有黃泉之門。

故事中民俗學者真壁清次郎到訪，記錄及挖掘了皆神村儀式的秘密，随後雖知道前方死路一條，但因對虛的好奇仍選擇留下并被囚禁，與初代遊戲的走向有異曲同工之處。對于虛這個神秘的場所，村中有着各式各樣的限制，不僅不可看不可說，在所有的書中也都禁止記載，實際上虛就是黃泉之門。

類似的民俗故事在中國也屢見不鮮，神秘村莊邪惡儀式的故事在今天更是略顯俗套。但與常規結局中改善地貌解決惡靈的走向不同，《零～真紅之蝶～》中民俗學者得償所望以肉身為祭滿足了求知欲，但儀式的失敗卻徹底将皆神村在地圖上抹除。這種設定頗有幾分克蘇魯神話意味，玩家扮演類似調查員的角色了解一段陰謀，但卻無力改變結局，全須全尾逃出生天已經是最大奢求。

說回民俗，傳統意義上它是對人們行為的非強制性約束，筆者認為《零～真紅之蝶～》的故事反映了日本不斷改變的生活方式，而生活方式的變化則會引起民俗的變化。最終做出選擇的人們也會為之付出代價，遊戲設計用死亡叩問曆史進程，對純真人性和生活空間的贊美及追尋顯而易見，同時亦有幾分感歎樸素質樸被都市化侵擾的意味。這在2003年原版遊戲發售時是十分先鋒和瘋狂的，再加之美學風格将張揚與内斂平衡得恰到好處，被多家遊戲媒體稱為史上最佳恐怖遊戲并非謬贊。

無獨有偶，《零~月蝕的假面~》中的面具元素同樣借鑒了日本民俗文化，故事舞台在日本本州以南的諸多島嶼中，那裡有一個名為胧月島的小島，島民的著名傳統是十年一度舉行的盛大儀式——胧月神樂。由戴著面具的巫女們進行儀式，胧月島上的住民在這一天必定會返回島上。

為了調查十年前島上舉辦儀式時的失蹤事件，意志堅定的麻生海咲在月森圓香的陪同下來到胧月島；而本作的主人公水無月流歌則是為了找回失去的記憶，也在海咲和圓香離開之後踏上了胧月島。本作的故事走向相對下沉，失去記憶的主角被奪走了過去，但即便找回真相，往事也已成過往雲煙。“誰都不記得的事情，就算不上是存在過吧。”一語成谶，或許悲劇的魅力就在于讓人這麼多年後回憶起來依然很心疼吧。

除了上述兩點，以文學角度審視《零》系列，則可以看出遊戲利用精神分析學設計的思路。這點在制作人采訪中也可見一斑，柴田誠說：“人類是含水量大的“水生生物”，我覺得身處大氣中含水量大的地方，人類的感知界限會變得模糊…… 因此，對我來說，這種高“濕度”似乎模糊了人與宇宙的界限。在日本的鄉下尤其如此，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你與其他人是一體的”

《零～刺青之聲～》中将都市傳說與神隐事件相結合，可以明顯看出柴田誠注重意識與無意識的分界線，伴随着村落間流傳的古老歌謠，以及陰陽兩界交叉表述手法，加重了遊戲的恐怖氛圍和悲劇色彩，反映了現代人的恐懼與焦慮。最終借由柴田誠所構架的一段段故事，我們在流程中消解了這些負面壓力。《零》系列并非是為了驚吓而存在，故事也好、玩法也罷，我們都能從中宣洩情緒，或許這就是親自嘗試過的玩家，大多對《零》系列高評價的根本原因之一。

《零》系列的優秀之處不止于劇情，聲音作為恐怖氛圍的重要來源之一，在曆代遊戲中被賦予了極高的權重。柴田誠為了強調聲效表現力，在音樂中加入了超越人類聽力範圍的超低頻和超高頻。所以遊戲看似鴉雀無聲的時刻，實際是這兩種聲音大爆發的時刻。據柴田誠解釋，這種無聲的“音壓”，類似他所感知到的“幽靈氣息”。所以遊玩《零》系列時狗狗會狂吠的都市傳說，大概就是動物聽到了那些人類所聽不到的聲音所緻。

除此之外，其他形形色色的音色也在極力還原所謂的“幽靈聲音”。據說柴田誠曾對音樂制作人以及主題曲演唱者天野月子說“一邊回想你人生中最悲傷的事情一邊創作就可以了”，或者是“假設自己恨死這該死的世界”諸如此類的話……

在戰鬥系統上《零》系列的表現同樣優秀，恐怖遊戲中如何加入戰鬥要素無疑是無數制作人頭疼的難題，畢竟輕易就能把恐怖根源幹掉的話，後續流程勢必索然無味。《零》系列給出的解法是，通過拍照的方式把幽靈收到相片裡。通過相機觀察的話視野會變得非常狹窄。稍微不留神就會丢失目标，這時候擡起頭的話很可能剛剛跑開的幽靈，直接從天而降，無論對于戰鬥的趣味性還是恐懼氣氛的營造來說都非常理想。

同時相比其他作品，《零》系列在移動速度上也顯得較為獨特。遊戲并不鼓勵正面擊潰敵人，但移動速度也不算快，這種設計無疑非常大膽，容易讓玩家丢失玩遊戲時的爽快感。可實際上《零》系列的遊戲體驗并不拖沓，如果移動速度過快的話，反而沒有多餘精力去觀察路徑上的東西。這樣很多與劇情關聯的可能性也就随之而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零~月蝕的假面~》中，主人公的移動速度其實比系列作品裡來得快，但開發組采用背後視角，導緻四周景物移動的速度産生視覺錯位，基本讓玩家們覺得與系列作品的速度别無二緻。對于強調對恐怖氣氛的《零》系列來說，移動處于這種不急不緩的狀态恰恰是最好的。

從2001年到2021年，《零》系列曆經20年歲月仍活躍在大衆視野下是難能可貴的。畢竟恐怖遊戲玩家本就基數不大，再加上雲遊戲時代對銷量的影響首當其沖，讓本就叫好不叫座的系列開發新作愈發難得。在 2019 年時，《零》系列另一位核心制作人菊池啟介曾在采訪中表示，他對《零》新作的開發相當感興趣，并且關于新作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他認為在NS這樣的移動平台上玩《零》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但首先要确保能賺到錢才有商業化的可能。

該說不說，《零》系列最大優勢和最大劣勢都是過于特殊，市面上幾乎隻此一家，以至于它與其他優秀作品對比并沒意義，與前作相比又無法看到實際銷量所帶來的利潤。介于2012年開始《零》系列的版權商标就由任天堂與光榮特庫摩共同持有，并且其中任天堂占有相當重要的份額。或許夢裡的新作還得“老任”牽頭吧......

好啦，文章的最後，當然還是安利一下今天解鎖的《零~濡鴉之巫女~》高清複刻版，盡管在福利路線上似乎車速太快，但是絲毫沒有影響遊戲整體質量。本作以被稱為靈山的“日上山”為舞台，此地除了特殊的儀式與風俗仍舊殘留下來之外，也有發生陰慘的離奇案件與不可思議事件的情報。主人公不來方夕莉、放生蓮以及雛咲深羽三人所共同交織了一則怪異幻想譚。無論是老朋友重溫經典，還是年輕人的第一款《零》系列，相信每位玩家都能在其中感受到日式和風恐怖故事的獨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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