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憶湄 / 秦朔朋友圈:qspyq2015
“成人”是一個很重的話題。
它不是小時候看《婉君》,姑娘踢毽子踢着踢着轉幾圈就長大了,然後出落成溫良恭儉讓的美人,“成人”如錦緞一樣平順。不是的,人生從蒙昧到懵懂到輕熟到成熟,每換一種介質生活,都經曆過于她們而言驚心動魄的時刻。譬如怎麼從隻講對錯到會權衡利弊,又怎麼從愛憎分明,到把愛恨全部吞下。
它不是靠某一個特定年齡的特定儀式就能一蹴而就。古代君王對王子們的成人禮,往往是一場狩獵,或一場戰争;英國青年的成人禮,會被安排面朝祖輩的墓碑聆聽他的家族史;而愛斯基摩族的少女,要以馴一頭鹿獨自跨越冰原來向族人宣告成人。可這些成人禮其實成不了人,它需要你與世界發生一點更深刻的瓜葛,和一連串的瓜葛。“成人”像是砌牆的過程,每一次人生的起承轉合都是磚塊,不斷加固它直到頂天立地。
普通姑娘,在她們人生的大部分時候,她們并不需要紮克伯格所說的“目标感”。雖然目标感可以帶來真正的快樂,但她們更多的隻想追求世俗的快樂。
普通姑娘,不會緊緊追蹤經濟走勢,不會特别擔憂未來是不是有90%的工作被取代,她們對人生的“得失”沒有那麼敏感,對時代的“知情”也沒有那麼全面,她們不需要那麼用力過猛,頂多喊喊口号,說要做最好的自己。
普通姑娘,更多的心思折疊在生活裡,“終身大事”裡,這些煙火氣就足以塞滿她們的大腦。所以她們陷在愛情的姿态往往沒那麼好看,因為這個幾乎已經關乎她們人生的全部意義。
普通姑娘的一生,抛去婚禮之外,并沒有多少被衆人注目的時刻。但生而為普通姑娘的紅利,是她們對世俗約定俗成的幸福定義沒什麼偏見,所以可以舒服地随大流,不用辛苦地去标新立異,對抗輿論。
普通姑娘的成人禮,大多都逃不過一次情動。風靡一時的歌詞裡說,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但就在這段短暫卻微妙的時光裡,卻開啟了這些普通姑娘的成人儀式。
劇中很具儀式感的三個場景讓我印象深刻:
樊勝美,蹲在天橋上哭訴一整個青春無疾而終的愛情。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自尊心早被命運收走了。所以遇到王柏川,又把她拉回她熟悉的戰局,之前每次走到這一檔口都是屢戰屢敗。她曾期待王柏川會拯救她于危難,就像童話裡說的那樣。可這世界上,最缺的就是童話。
邱瑩瑩,在一縷陽光照進來的屋子裡迎接男友應勤移情别戀的噩耗。她一動不動坐在地上,目光渙散,悲傷似乎超過了她的理解能力。她的理解力本就靠着不多的信仰和好朋友的安慰之詞存活,可現在連信仰也坍塌了。
關雎爾,第一次面對緊追不舍的謝童毅然離她而去,傷心氣急。在偌大一座城市,她曾連一個可以思念的人都找不到,如今總算跨出了這一步卻總患得患失把握不好。
她們都在一記愛情的悶拳裡嘗到了類似于“長大成人”的味道,可能是第一次,也可能是又一次。但這離真正成人還有距離。在我心裡,長大意味着在一個地方跌倒就在這個地方爬起來,但成人意味着在另一個地方跌倒同樣也不會被打回原形。長大有時候是一瞬間的事,但“長大成人”卻需要漫長的鋪墊。
長大是獨擋一面,成人卻是四壁銅牆。
我常常回想自己的來時路。在哪裡收獲了幸運,在哪裡又走了彎路,在哪裡遇到了拐點,然後變成了如今的我。我可以指出好多我在少女時期對于這個世界傻氣的臆想,譬如“事情如果一開頭把它們想得壞一點,結果好像真的會好一點”,譬如“我之所以是我,還是會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吧”。我也慢慢發現“少年”時期的我有諸多“問題”,講究完美,做事求得姿态好看,不習慣留餘地,習慣在舒适區内打拼卻依舊焦慮滿滿。可在長大成人的過程裡,我的人生軌迹幾乎并沒有按照我曾經預設的道路走,我才明白人生處處是意外,路路有回轉。而當越來越多地跨出舒适區外,生活的暴擊越來越多,内心反而越來越坦然,步履越來越輕松。
當然,有可能,将來某一天我也會發現如今的我身上仍存“少年”之氣,并嗤之以鼻。人總需要一些時差才會對自己的人生全面知情,性格的慣性和認知的局限都會拉住“成人”的步伐。好像心細如發,遊刃有餘是成人的标簽,可沒有一個标簽不需要靠教訓、閱曆與時間換得。
“成人”不光需要與世界發生深刻的瓜葛,還是一連串的瓜葛。
《歡樂頌》裡的樊勝美,是過早嘗試生活苦難的人,所以相對更懂得拿捏人心。她一部分懂事的源頭,來自于她的愛情。早年間收集若幹樁不成功的戀愛經曆,讓她不斷加深對原生家庭的理解,不斷破解心中的童話,換得了一張人生真相的通行證。她唯一可以倚仗的美貌遠不足以粉飾她偕老扶幼洋相百出的家庭,她的童年并不是一個完結的時空,依然要暴露給愛人并攜帶它一起上路。要不被沖入生活的泥石流,她就得涉河渡險,拿住愛情以外的算計和保險,以求平安随大流。
所以樊勝美的愛不可能純粹,這是她在“與世界發生的一連串的瓜葛之後”總結出的鐵律。這種不純粹,離間了她的真心。可另一方面,她仍然暗藏僥幸,沒有放棄童話,所以她對美貌都得小心翼翼,沒有一條皺紋敢長得太放肆。她把自己的後半生建立在“終身大事”的流沙之上。也許她足以幸運,她的“成人”過程就此大功告成,可如果願望落空,她的“成人”鐵律裡勢必會加入新的條目。
邱瑩瑩,更像是命運的一顆棋子,進退大多數不由己。進一步會比多數人更不懂得掩飾幸福,退一步也會比别人更不懂得如何翻篇。人們氣她愚蠢,但其實這是一種純度很高的天真,勢必要被生活迎頭痛擊。她和應勤的戀愛一波三折。從信仰幻滅到決絕分手到佯裝堅強到猶豫不決到再次被打回原形,每一個關口她都笃定,都可以修正之前堅持的價值觀,然後調整進入下一關。信仰每每開始松動,新的螺絲釘就開始長出來,加固她新的世界。
她的“成人”過程相對漫長,價值觀需要幾經颠覆才能定型,她靠摸着石頭過河。如果沒有石頭,抓到的一根浮木,也能幫助她對付到下一次大哭前。
而關雎爾這樣的女孩是大多數外地的上海白領女孩的寫照,中産家庭出生,從小在父母的庇護下長大,所以她的“成人”儀式開啟的相對較晚,直到劇本開始寫“一名涉世未深的普通姑娘愛上一個倜傥的搖滾歌手”時,故事才發生轉變。
可能她太熟悉自己的中庸,所以才對叛逆不羁着迷。她期待這樣“危險卻有趣”的天外來客闖進她的世界,然後添光異彩。那可能是她這一生中最接近于盡興的時刻。然而,她對于愛情所知甚少。在她懵懂的瞳孔裡,愛情隻是一個毛邊輪廓,從小從詩詞裡,瓊瑤的台詞裡得到一些蛛絲馬迹,就完成了對于愛情的全部構想。可有朝一日當她真的面對,隻能把毛邊輪廓填滿整個構想,形成了一幅虛無缥缈的水墨畫。她經曆最少,執念最強,不太強大,也不甚聰明。她說在愛情裡她不想妥協,她“成人”的過程必定需要一場場巨大的沖突,慢慢把自己的執念洗劫一空。
這些普通姑娘,她們拿不到人生的好牌,但也必須經曆“成人”的破繭成蝶,一再破,一再成。閱曆和時間都是斷箭,總有一半留在體内長成骨血,去應對平凡的生活。
蔡康永說,成長是一個掃興的過程。當天真敏感被代替,隻剩下自如應對,苦樂不辯,承擔悲喜,自我和解,能預支傷心,也能預知結局。成人真的就是一個虎頭蛇尾的過程,有點像夏天啤酒上的泡沫,一開始張牙舞爪地酒面上翻滾,經過一些短暫卻微妙的時光,又漸漸歸于平靜。
所以人們總是向往少年,“願我們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成人的世界多無趣,赤子之心才難得。
往前推幾年,我或許也會這麼想。可當我和《歡樂頌》裡的姑娘們一樣邁過一次又一次的成人禮我才發現,成的過程特别痛苦,但成的過程中,你才清楚地明白人是什麼,人生是什麼,明白什麼是幸運,什麼是選擇,什麼是退路,什麼是餘地。少年總喜歡呆在舒适區裡,要加上很多規則去對抗人性是多麼艱難的事情。但一旦把腳跨出舒适區外才知道,皮糙肉厚并不醜陋,溫室花朵才會搖搖欲墜。把你從舒适區裡不斷打撈起來,就是“成人”的本質。
人生大部分的時候都在“成人”,它才是我們出走半生的主題,因為它足夠難,也足夠慢。少年是天性,而“成人”是對抗天性。
出走半生,無論回來的時候是否眼睛明亮像少年,至少我希望,我已經步履輕盈如成人。
《歡樂頌2》:足夠彪悍的人生,就是“純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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