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牛 作者梁國祥

牛是人類最早馴養的動物之一，在農業機械還沒有普及之前，華北平原的農村基本上家家都養牲口，牛、馬、騾、驢都是人們飼養的對象。

因牛性情溫順、力氣大、産犢快、喂飲簡單，所以大部分農戶養的都是牛。 養牛容易馴牛難，這是大多數人的共鳴，我養牛的目的就是讓它每年下個小牛犢增加收入，然後再用它種田耕地。

說起馴牛，這要從我剛成家不久說起，那是九十年代初父母分給我大約七八畝地，為了把這幾畝地種好，我花了800元錢買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頭牛。這頭不到一歲的小牛，通體黃色，身長腿短，長相憨厚，我非常喜歡，蓋牛棚、打草喂養，忙得我不亦樂乎，下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圍着小牛瞅一瞅轉一轉，有時我還要牽着它遛上幾圈兒。幾個月過後，小牛被我喂養的滾膘肉肥，要想讓它乖乖地聽話幹農活兒，下一步就得開始馴服它了。

馴牛之前首先就得給它戴上牛鼻器，牛鼻器是用鋼筋打造的環形夾子，上有鐵環，缰繩拴在鐵環上和牛籠頭系在一起，牽牛時不要太用力，用力過大牛鼻器就會夾得牛鼻子太疼，所以隻要輕輕一抻牛缰繩，牛就會被你牽着鼻子走了。雖說此時牛的體型還在向大處長，但這時候的牛才是學農活的最佳時期。

等牛适應了戴牛鼻器，随後我就買來了牛彀子和繩套，牛彀子是搭在牛肩膀拉車耠地的木制工具，形似弓箭，弓背有孔，兩頭有眼，把繩套穿在牛彀子上就是牛幹活的必備工具。牛彀子的兩頭各有一個小細眼兒，分别拴着兩條小細繩，細繩的頂端拴上一截大概一寸左右長的硬質小竹棍，另一條小繩頂端做個小繩套，等把牛彀子放在牛肩上，再把牛彀子下面的兩條細繩圍在牛脖子下扣上，松緊要适度，牛彀子就會固定在牛肩上不會松動了。

沒有一點馴牛經驗的我，首先咨詢了幾位有着豐富馴牛經驗的老人，然後我就躍躍欲試地開始馴牛了，頭一次馴牛不能讓它拉太重的東西，我讓它拉的是一棵大約二三十斤重的粗木棍，一手牽着缰繩，一手撫摸着牛背，還要對牛發話：“駕，喔，駕，喔”。用手輕輕地拍打牛背，在沒有車輛行駛的鄉間小路上，我牽着拉着木棍的小牛就這樣馴起來了。小牛顯得很聽話、學的也很認真，幾天下來它就基本上能聽懂了“駕、喔”是前進，“籲、籲”就是止步了。拉着木棍慢悠悠練習的小牛着實讓我喜愛，等我覺得小牛有點累了不想走了，這時要用手輕輕地拽住牛缰繩說：“籲，籲”，它就會很自然地停住腳步。馴牛不要時斷時續，要連續馴幾天，等它初步掌握了行走的簡單術語後，這時要趁熱打鐵不能讓它忘套，趕緊讓它學練拉車。

學拉車可比拉木棍要難一些，首先要把小拉車的車梯支穩當，一手牽着缰繩，一手輕推小牛屁股，口喚聲音要輕：“潲，潲，外靠，外靠，約來，約來”。等小牛潲進車轅，拴緊牛彀子，收起車梯，大腰搭在牛鞍子上，再把後丘挂鈎鈎在鞍子上，勒緊肚帶繩，再在牛籠頭上拴一顆外懷撇繩系在小拉車前轅橫木上便于牽引，随後再輕輕地吆喚一聲：“駕，喔”，小牛就拉着小拉車走了起來，由于車轱辘的轉動，再加上道路的不平，小拉車所發出來的聲音時大時小，牛有時也會驚恐地回一下頭瞅瞅，這可不是“對牛弾琴”，千萬不能大意，要不然如果讓它受到驚吓脫缰跑了，下一次套車就不好套了。

幾天過後我覺得牛拉車馴的差不多了，我就沾沾自喜地大意起來，有一次我套好車随後便坐在車轅上高喊一聲：“駕，喔”就上道了，道路很窄，對面從遠處開過來一輛農用拖拉機，為避免刮蹭我緊抻外懷撇繩大聲口語：“喔喔，喔喔……”“喔喔”就是向外靠的意思，此刻的牛由于我的抻力過大，再加上受到拖拉機的驚吓，牛飛快地跑了起來一頭紮向土道下面的淺溝，車翻了我也在車上甩了下來，索性有驚無險。從這次失誤我悟出來一個道理，原來光馴牛幹活不行還要讓它練習膽量，後來我就倍加小心地讓它拉着我在車輛多的鄉村主道上穿行，經過多次的往返馴使，小牛的膽量逐漸大了起來。

牛學會了拉車還不行，更主要的還要讓它學會拉耧耩地、拉耙平地、拉耠子鋤草，由于牛還小不急于樣樣都學會，學拉耠子得等莊稼長到一尺來高的時候再馴，第一次馴牛耠地得給它的嘴戴上籠罩子，不能讓它吃到莊稼，然後在牛鼻子兩側拴好撇繩握在手中或拴在耠子把上便于牽引，手拿長鞭，輕輕地一晃，可千萬别抽打在牛身上，要不然它一害怕會踩壞莊稼的，同時再輕喚一聲：“駕，喔”，牛便卯足了勁兒頭一低，毫無怨言地開始起步了，耠青要淺耠，不能耠的太深，否則牛吃力拉不動，就會不聽你的招呼了。等耠幾遭後要讓牛歇一會兒再幹，要讓它感到幹農活不累，它才有興趣無怨無悔地幫你幹活。等來到地頭要站一站，把牛籠罩摘下來透透氣再給它喂一點青草，讓它美美的吃上幾口，用這樣的邊哄邊幹的方式馴牛耠地，牛很快就駕輕就熟了。

牛學會了拉耠子，其它農活也就基本上都可以幹了。馴牛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跟牛鬥氣，馴牛也可以說是跟牛鬥智鬥勇，如果你不順從它，等它的牛脾氣上來，它就會原地踏步不聽你使喚，如果來硬的，用鞭子抽打那就更行不通了，它就會用牛角頂你，拿牛眼瞪你，更不配合你，而且還記仇，以後再讓它幹活它就會有抵觸情緒，到那時你就得不償失了。所以說馴牛很多人都說不好馴，這跟馴牛方法是有很大關系的。大概不到一年，被我馴服的小牛對農活就都“樣樣精通”了，小牛也變得對我即乖巧又聽話了，我喂它時有時它就會伸出長長的舌頭輕輕地舔一舔我的手背，有時我牽着它遛一遛，它也會歡蹦亂跳地撒撒嬌。更讓我欣慰的是我養牛的第二年秋後，它就順利地給我誕下了一頭可愛的小黃牛。

随着農村耕種現代化的逐年提高，我也很多年不養牛了，也再沒有人馴牛了，每當想起自己當年養牛馴牛的情景時，我就感到非常快樂和難以忘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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