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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學番外篇完整版餘生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01 15:46:15

陸嘉學番外篇完整版餘生?剛推薦了《首輔養成手冊》,有同好者求番外,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陸嘉學番外篇完整版餘生?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陸嘉學番外篇完整版餘生(首輔養成手冊陸嘉學番外)1

陸嘉學番外篇完整版餘生

剛推薦了《首輔養成手冊》,有同好者求番外。

番外雖短,也算成全了圓了陸嘉學一次夢。

希望,再來世,陸嘉學可以與羅宜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無陰謀,無重生。

又或者,不等來世,聞檀大大再來一文,重生後的羅宜甯和陸嘉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再錯過。

《陸嘉學番外》

一場細雨過後, 山裡起了大霧,。

霧氣朦胧地将山頂籠罩,起伏綿延的青山看不到盡頭, 山下是幾百畝的藥田, 此地盛産柴胡, 是道地藥材,因此一到季節,就會有很多藥材商前來采購。

當地的陳姓一家是方圓百裡最著名的藥商,他們将保定所産的柴胡經過曬制,送往京城售賣, 就賺得好一筆銀子,又因當家老爺是橘子出身,結交了一些官老爺,成了富豪鄉紳。

那陳老爺之母陳太奶奶,聽說幼時曾遇到過菩薩點化,救過她的性命,所以陳太奶奶自來就一心向佛,慈悲為懷, 時常叫兒子接濟窮人,救助鄉裡。

一來二去,他家的好名聲是越傳越遠。

如今雨霧綿綿,要是平常倒也罷了, 隻是剛收上來一批柴胡,如果不能及時曬幹,怕是要壞在庫房裡。

損失一批柴胡倒不是銀錢的問題,京城的幾大藥房都已經下了單子,若是拿不出貨來,是要影響聲譽的。因此太奶奶愁得睡不着,一大早見雨仍然綿綿,眉頭緊皺。太奶奶自幼長在北方,哪裡見過這樣長的雨天,人都要捂得發黴了。

"将我扶去小佛堂,給菩薩上上香吧。"老太太告訴貼身丫頭,丫頭喜翠隻得安慰她:"外頭雨天路滑,走動不便,您若是滑跤了,奴婢怎麼當得起。"

這個年紀的老人,最怕的就是摔着。

但老太太執意要去,區區一個丫頭怎麼攔得住,幸好門外頭有聲音響起:"奶奶,外頭您可去不得。要是您實在放心不下,孫兒去為您上香就是了!"門簾兒已經被丫頭挑開,隻見進來一個五官端正,穿了身團花紋直裰的青年。這個是老太太的嫡孫陳讓。

"你不是說和你表兄去山裡的寺廟玩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老太太問,"那山裡不是下着雨嗎,你可是冒雨趕山路回來的?"。

青年有些沮喪,"我和表示兄說是上山,到了半路才聽說,原來山都封了幾個月了,在找什麼東西,無論是馬車還是人, 都不讓過呢。我們就連夜趕回來了。"

他們一家人,隻有老太太圖清淨,住在保定的藥莊裡,别的都在京城經營生意,老太太這嫡出的孫兒,隻有這會兒能回來住兩個月,别的時候要回京城去讀書,所以每當他在的時候, 老太太都格外寵溺他。

陳讓卻是在老太太的屋裡左看右看,過了會兒才壓低了聲音道:"奶奶,我怎麼沒見着那位宜甯姑娘呢?平時不都在這兒陪您說話嗎?"

老太太含笑道:"她是有身子的人,這會兒子不舒服,我叫她好生歇息,不用在這兒陪我。"

這位宜甯姑娘說來也怪,是老太太上次上山給菩薩上香時,在山溝溝裡救回來的,就回來的時候雙腿摔斷,身上滿是刮痕,渾身是血。

老太太随行的趙嬷嬷是懂些醫理的,立刻上前摸了摸,便驚奇的:"老太太,還活着呢!"她再仔細地一摸,頓時吓得臉色都白了,"您說這怪不怪,好像還是有身孕的呢!"

老太太很是吃驚,她平時就是個心軟又慈悲的人,趕緊道:"快些救她起來,回去找大夫看看。"她本是來拜菩薩的,這樣在路上救别人,就是菩薩要她積攢功德呢。

老太太見擡上來的女子,面貌秀麗雅緻,身上又白又軟, 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卻梳的是婦人發髻,身上穿的又是羅緞襦裙,耳上挂的金兔耳兒隻剩下一個,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知道怎麼摔在山溝裡,滿身都是傷,便歎道:"可憐見的,懷着身子還受這個罪,仔細孩子有沒有事!"

她的馬車同幾輛跑得飛快的馬車擦身而過,隻是她的心思都在這救回來的女子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那車也因急着去山裡,沒注意她這不起眼的小馬車。

等把人帶回了藥莊,老太太立刻叫人請了大夫過來。一把脈便告訴她,這女子身孕剛有三個月,幸好這胎極穩,才勉強地穩住了。

三日後,這女子醒過來了。

她睜開眼後盯着屋頂看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老太太問她是哪家的人,為什麼會落在山崖裡。她說她叫宜甯, 是被至親之人所算計了,引她去山上上香,卻把她推下山,回去怕是更加兇多吉少,還請老太太收留,她就是做個奴婢端茶送水也可以。

老太太見她不願意多說,也沒有強迫她。隻告訴她好生養身子,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别的。

宜甯就這麼在陳家暫住下來。

一次,陳讓從京城來藥莊玩,一眼就在老太太屋裡看到了宜甯姑娘。

她坐在太師椅上給老太太做針線,聽說她有一手好女紅,連鎮上最好的繡娘都不如她。太奶奶私下跟陳讓說:"這才是大戶人家教出來的姑娘。"他們陳家不過是個有錢些的鄉紳而已,有底蘊的世家,都得這樣教養女孩子。因此宜甯就這麼留在陳家,陪老太太說話解悶, 替她做些衣裳。

陳讓看到她的時候,從窗扇透進來的光落在她的肩上,素淨淡雅,臉蛋又白又軟,嘴角邊有淡淡梨窩,其實有點稚嫩。他心想,看上去就十五六,一點也不像十七八。

傷痛會讓人更加沉默, 大概這位宜甯姑娘就是這樣,總是一語不發的。

陳讓不自覺地就想多看看她,大概是好奇吧,青年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好奇。

聽說她去歇息了,陳讓坐下來,灌了一大口茶,跟太奶奶說:"我聽說好像是在找什麼人的樣子。 那荒郊野嶺的,時常有野狼出沒,就算有人也早喂狼肚裡了,又怎麼找得到!"

太奶奶對外頭的事情并不好奇,搖頭道:"關心這些,不如你沉下心好生讀書,祖母等着你考中進士光宗耀祖呢。"他爹是個舉人,在進士面前一輩子擡不起頭,下定決心培養兒子當進士, 他今年16了,已經逮去下了一次場,自然沒中,還得三年後再試。

不過老太太也不急,就是陳讓的爹,也是三十歲才中的舉人。

羅宜甯聽到談話聲,從在碧紗櫥後睜開了眼睛。

前一世裡,她在摔下山之後就死了, 成為遊魂附在了長嫂的簪子身上。誰知道長嫂的簪子玉碎,她随之失去了意識。等到她再度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22年前,剛被人推下懸崖的時候。

隻是這次她沒有死成,反而被一個鄉紳家的老太太撿回家養傷,老太太信佛,覺得救下她是菩薩給她的機緣。她能再度活過來,本應該感激菩薩讓自己可以再生。

隻是,腹中那人的骨肉......

想到這裡,她閉上眼,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

當年落下山崖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孕三個月。,如果不是回來了,恐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有了那人的孩子吧。

陸嘉學陸大人,心狠手辣,斬殺兄長繼承甯遠侯府侯位,後履立戰功,成為權傾天下的陸都督。如果不是簪子裡的那20多年,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枕邊人竟然如此厲害呢。

但為什麼重活過來,肚裡還會有他的骨肉?

想到這裡,她心裡卻隐隐刺痛。她自然是愛她的孩子的,但這是那個人的孩子啊......她想起來就心情複雜。

在簪子裡的那20多年,她見證了甯願侯府在陸家學手裡的繁盛,見證了這個人的冷酷無情。甯遠侯府已經沒有一絲自己存在過的痕迹,難道她帶着孩子回去,讓陸嘉學再殺她一次嗎?

宜甯想起來就齒寒,她不能再回去了。

幸而這陳家老太太是個菩薩心腸,從不曾為難她,知道她有孩子,還特地讓她随着她吃飯。宜甯已經決定了,等孩子生下來便好生伺候老太太,也算是還了她的恩情。

陳讓是最坐不住的,陪老太太說兩句話就忍不住要去找表兄玩了,等他走了,宜甯才從碧紗櫥裡出來,給老太太行了禮。

老太太拉她坐下,笑道:"你有孕六月,就不要講究這些了。"

您對我的恩情,我畢生難忘,這些小事算什麼。"宜甯道,又從袖中拿出個東西來,"天氣一寒您就膝蓋痛,我給您做了護膝, 裡頭塞了些祛濕的藥草,您穿着就不會痛了。"

她說話的聲音也與本地女子不同,細軟輕柔,老太太聽着心就軟了。

救回來一個妥貼心細的妙人兒,兒子,兒媳都未必有她考慮得周到。老太太年紀大了,就貪圖别人對她好。偶爾心想這孩子救回來委實不虧, 果然是菩薩要給她的緣分。她笑着拍了拍宜甯的手,"等你孩子生下來,就同我一起去京城吧。到那時,我将你收為義女,你的孩子若是男孩,便同陳讓一起讀書,若是女孩,就在我膝下長大,将來出嫁,我給她置辦嫁妝。"

宜甯聽到這裡,怎會不明白老太太是為她做足了打算。

她這一輩子,母親早亡,父親另娶,就連丈夫都算計她,什麼時候見到過别人對她這麼好。當即心裡就湧出一股感動,隻要老太太不嫌棄,她願意為她養老,伺候在她身邊,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對待。

"我在您這兒已經給您添麻煩,如何能再麻煩您這個!"

老太太笑道:" 你雖然不說,我卻知道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這氣度禮儀,哪點不比我們這些人家好?老婆子收你為義女,給你上了族譜,卻也不虧。你時常陪在我身邊,兒媳都沒有你貼心,我老了,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另外,我京城裡還有幾個不成器的孫女,如果你不嫌棄,幫着我調教她們的禮儀和女紅,我就再高興不過了。"

宜甯怎麼會不願意,又要跪下給老太太行禮。老太太連忙叫丫頭扶她起來。

她也知道,陳家雖然隻有大老爺有個舉人的功名,但藥材生意做的大,其實家裡很富足。

不過在人們眼中,銀子賺的再多都不正統, 隻有做官才是正統。但就因為生意,大老爺,二老爺連同兩個太太,都忙的不可開交,孫子孫女都在京城,沒有人陪伴老太太,她自然孤寂了。如此一來,她好好侍奉老太太,免得她孤寂,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這次大太太帶着陳讓來别院,本來也是想把老太太接到京城去的。此地藥材雖然長得和好,但終年寒濕,她膝蓋就老是痛。她告訴大太太,等宜甯生産完了坐過了月子,她就回京城去。

大太太知道太奶奶救了個女子,她也看過了,覺得宜甯長相清麗,舉止有度,又極有涵養,也沒有說什麼。

這大半的家業都是老太太置辦下來的,隻要她做的事不過分,家裡人都随着她。

山裡搜尋屍首搜尋了大半年之久,一直到秋天才準開路,宜甯偶爾聽聞山裡在找什麼東西,也從不透露半句自己的事。她已經快到待産的時候了,老太太找了穩婆給她預備在家裡。

九月末,山裡層林盡染,遍地紅霜。

宜甯疼了兩天兩夜,生下一個七斤重的男嬰。她氣若遊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男嬰卻格外健康,發出了洪亮的哭聲。

老太太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抱給宜甯看。

細軟的孩子被抱在懷裡,小手一動一動地揪着小被子,喝飽奶後發出輕輕的嘤咛聲。這是那個人的孩子啊。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她,他有個孩子,他恐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了。想到這裡她竟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太太連忙安慰她:"快别哭了,坐月子哭不得呢!仔細傷着你的眼睛。"

宜甯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大概是為孩子而哭吧。她前世死了,就這麼錯過了自己的孩子。幸好她重活過來,她還能生下他,重新給他生命

此時陳讓和母親已經回了京城,老太太也不急,一直等孩子長到了才動身前往京城。既然要入陳家的族譜,孩子都是老太太起的名字,名為陳楓,日常就叫他為楓哥兒。半歲的楓哥兒會撲人,看到親近的人,如宜甯、老太太則會笑。老太太在他喝奶的時候逗他玩,他喝幾口奶,又含笑着看着老太太,又亮又大的眼睛認真地凝視你,想不喜歡他都難。

陳家在京城有座大宅子,在正西坊附近。

陳讓又一次見到了宜甯。

他剛從書院下學回來,就看到宜甯立在院中,才生育完的她自有一股少女時沒有的成熟風韻,又是正在哺乳的時候,胸脯鼓鼓,腰卻極細,仍然是細白柔軟的臉,看到他微微一笑,嘴角竟然漾出一個梨窩,"大公子安好。"他們男女避嫌,宜甯給他請安後很快就退到了庑廊下。

陳讓卻有些失神。

失神的地方大概是那鼓鼓的胸脯,還有一邊的梨窩,甚至那柔軟的聲音。

陳讓倒是有兩個丫頭伺候,母親也有讓他把這兩個丫頭收房的想法,但他還是少年心性,根本就沒動。直到那晚,他夢到了女子曼妙的身體,他被欲望控制了,一把抓過人就壓在身下熱情地吻她,進入她的身體,直到他看清楚那個人的臉竟然是宜甯姑娘的樣子,他吓了一跳。

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褲子竟然濕了。

陳讓苦笑不得。

别說宜甯姑娘已經上了他們家族譜,成了老太太的義女,就說她已經生子了,父母恐怕也不會答應他娶宜甯姑娘,收她做小妾還行。但宜甯姑娘一貫風雅,為人正直,想必就算一直侍奉祖母終老,也不會給别人做妾的。

陳讓雖然清楚,但往祖母那裡去的時候,總忍不住一再地往裡面打量。偶爾宜甯在外面做事他就笑着同她說兩句。

宜甯一開始也跟她避險嫌,後來他常過來,她以為陳讓是孝順祖母,偶爾還笑着跟他說話。同宜甯說話總有如沐春風之感,陳讓才知道她不是冷淡,隻是不熟悉人罷了。這樣一來他越發鬼迷心竅。覺得宜甯姑娘可能對自己也有意,否則怎麼會對他溫言細語呢。

她教導陳家的三個姑娘禮儀好女紅,總算是個營生。陳家大太太和二太太雖然不滿老太太把陌生女子養在府裡,還生了孩子,這說出去外面不知道要怎麼傳呢,但有了這件事,她們當着她的面還是不會說什麼的。

就這麼三年時間轉瞬即逝,楓哥兒從一個奶娃娃變成了小娃娃,會說俏皮話,會笑鬧,會在宜甯累的時候,搭上小闆凳給宜甯揉肩膀。

"娘親不累,楓哥兒長大了,保護娘親。"小小的楓哥兒抱住了宜甯的脖頸,軟軟的童音在她耳邊說。

宜甯笑着把孩子抱過來,孩子越長大越小像陸嘉學,幾乎與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親他的小臉蛋,柔聲說:"可是楓哥兒長大還要好多年呢,要不娘親先給你找個後爹爹。有了後爹爹,娘親就不累了。"她跟楓哥兒開玩笑。

楓哥兒聽了就急,"不找後爹爹,不找後爹爹,娘親是我的!" 他打小沒有父親,身邊隻有母親和祖母對他好,自然對母親十分依賴了。更何況,别的丫頭抱着他玩,都會吓唬他說,娘親找了後爹爹就不要他了。

楓哥兒緊緊抱着母親,貼着她的脖子,不住地道:"是我一個人的!"

宜甯拍了拍她的小手,"好,是你一個人的。"

楓哥兒心滿意足地吊着她, 小猴子一般挂在她背上,直到宜甯都不好做事,擰他的屁股,楓哥兒才跳下來扯着母親的裙子。

小黏糕,真的片刻都舍不得放開她。

宜甯心裡暖暖的,哪裡舍得給他找個後爹爹。

誰知陳讓路過,正好聽到了宜甯說後爹爹的話。他當即心裡一驚,難道宜甯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子?那怎麼行呢!

陳讓其實已經成親一年了,女方的爹是個進士,外派出去做了縣令,家中雖不如城郊富庶,卻有進士老爺,因此算是一門極好的親事。陳讓也不能拒絕,半推半就地娶了對方,但心裡真正喜歡的還是宜甯。

陳讓站在原地,顔色變幻了一會兒。直到宜甯抱着楓哥兒出來,她看到已經考中舉人,衣着富貴的青年男子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大少爺回來了。"宜甯仍然屈身行禮。

陳讓卻笑了,"你被祖母收為義女,何必叫我大少爺,叫我讓哥就可以了!"

宜甯心裡一驚,她就算被老太太收為義女,陳讓也該叫她義姑,哪裡來的什麼讓哥。

她雖然想了這些,卻隻是笑道:"大少爺說笑了,規矩還是要有的,我還有事先退下了。"

陳讓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背影,還聽得到楓哥兒叽叽喳喳的說:"想吃娘親做的糕糕......"

"好,吃糕糕。"她的聲音柔軟溫和。

宜甯決定以後繞着陳讓走。

等楓哥兒過了四歲的生日,邊疆有消息傳回。

陸嘉學殲滅敵軍,威震四海,班師回朝。

這消息不僅朝野聽了為之震動,京城百姓都無比歡欣雀躍。 等陸嘉學回城的時候自發去城門口迎接他,幾乎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

那有福份的,才能遠遠的看到将軍一眼,回去還要吹噓好幾天。

不過半月,朝廷就封了陸嘉學為左軍都督府都督,自此他為武官第一人,所到之處無不是衆星捧月,下跪迎接,無人可與之比肩。

當宜甯聽到他的消息時,正在給老太太剝核桃仁吃。

老太太跟宜甯說:"芷娘嫁的那個兵部武選主事,跟陸都督的手下将領有交情,她跟我說,那将領如今是飛黃騰達了,走哪兒人家都要給他幾分薄面,還有人暗中送千金萬金的,那将領都不放在眼裡。不過說是死了原配, 正托了人說親而已,那媒婆快把他家的門檻踏破了。"

宜甯遞了一把核桃給她,"您關心這些做什麼,我看今天剝的核桃多,給您做核桃糕吧。"

老太太笑眯眯的,"講給你聽聽罷了,這些人高高在上,咱們一輩子都夠不到,說來笑樂。"又問,"楓哥兒呢?怎麼沒見你帶他出來玩?"

宜甯說道:"我捉了他去寫字,都四歲了,也快要開蒙了。"

老太太點頭,想到楓哥兒就覺得心裡軟乎乎的。那孩子,又聽話又善解人意,小小年紀鬼精靈的,跟宜甯的脾氣完全不像。不知道是不是像他爹多一些。

想到這裡老太太就歎氣,也不知道他爹究竟是何許人物,這樣好的妻兒都不要。

不要罷了,她撿着養不知道有多好,這些年有宜甯陪着,當真是開心。

老太太又跟她說:"對了,芷娘邀我去她那裡小住,你收拾行李,明兒咱們一起過去。把楓哥兒也帶上,他不是吵着想出去玩嗎?"

宜甯笑道:"就能慣着他了。"

芷娘是老太太的大孫女,陳讓的姐姐,嫁了兵部主事,每年冬天都會邀老太太過去住一兩個月。

宜甯走出穿堂,看到小小的楓哥兒伏在書案前,認真地描着娘親走前讓他寫的"天地君親師"五個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淡了下來。

陸嘉學,你可曾知道你有個孩子?

不,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芷娘的府邸離陳家有半個時辰的路程。老太太住的地方正朝着一片松林,老太太喜歡松,就叫蒼松閣,燒着地暖,溫暖如春。

老太太去和自己的孫女叙舊了。宜甯就留在房中整理東西。

楓哥兒在旁乖乖陪着她,小手墊着下巴,烏溜溜的眼睛随着娘親轉。宜甯回頭看到他追着自己看,乖巧得讓她讓他想親一口。

"隻有我們兩個。"楓哥兒很喜歡這樣的時光,"隻有我們兩個好了。"

宜甯不理會兒子的自語, 聽到有叩門聲,立刻去開門。見是府裡的丫頭,她們常來,丫頭都認得她,笑道:"宜甯姑娘好,奴婢來傳話,明日宋府家宴,老太太也要一起去,請姑娘早做準備。"

宜甯笑着回身,把丫頭送走了。

那宋府,也就是陸嘉學手下的那個将領,想來是芷娘要去,所以帶着老太太一同前往。

"娘親,你要去嗎?"楓哥兒跑過來問她。

宜甯自然點頭,"娘親要去。"

"楓哥兒也去!"孩子連忙道,他不想一整天都見不到娘親。

宜甯搖頭,"你不能去,在家裡寫字。"

楓哥兒垮下了臉,扯着宜甯的裙子可憐巴巴地哀求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老太太回來了。

“楓哥兒想去就讓他去,”老太太樂呵呵的,“有了楓哥兒,咱們路上還有趣些!”

老太太真是喜歡極了這個開心果,走哪兒都想揣在懷裡帶着。

宜甯卻怕到時候人家問起楓哥兒的來曆,會讓老太太為難。

“這有什麼為難的,我就說你是我女兒,這是我外孫,他們還能說什麼!”老太太不以為然,捏着楓哥兒的小臉說。

老太太還是帶着楓哥兒去了宋家。

那宋将軍府邸修的氣派極,宴席也非常豪奢,女眷在花廳裡頭吃席,男眷在前廳吃席,這宋将軍家夫人沒了,就是他娘出面招待的女眷。

正吃着酒,外頭突然一陣喧嘩,有賓客低語:“聽說今天陸都督要來!”

“當真?”有人按捺不住, 起身往外看。

又有人跑了進來,氣頭喘不過來,語氣卻極為驚喜:“老夫人,陸都督......陸都督來了!”那宋将軍的娘也十分驚喜,唯恐禮數怠慢,立刻就要出去招待。

剩下的女眷卻嗡嗡的議論着,再也不安靜了,更有些立刻就出門去,想要一睹陸家學的風采。

老太太倒是詫異地發現身邊的宜甯沒有動靜,她繼續喝她的湯。

“你不想出去看看?老太太問。

宜甯搖頭,“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有什麼好看的。”

老太太就笑起來,跟芷娘說:“你看,我說她好玩吧!”

芷娘不過把宜甯當奴婢,笑而不語,這會兒四下一看,道:“咦,怎的楓哥兒不見了?”

宜甯笑道:“他先吃完,蘭心就牽他去看梅花了。”

蘭心是老太太的另一個丫頭。

宜甯說的沒錯,蘭心是牽着楓哥兒出來看花了,誰知道陸嘉學一來,就有好多人從花廳出來,她就張望着前廳,料想肯定有熱鬧的事發生。

等她回過神來,楓哥兒已經不見了。她吓了一跳,楓哥兒可是老太太的心頭寶!

她連忙朝前找去,不停地喊楓哥兒,但等到了前面,她分明看到楓哥兒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她正要進去,門口的護衛卻把她攔住,“什麼人!”

蘭心急道:“兩位爺,我家小少爺剛才進去了!我進去把他找出來就走!”

那護衛卻冷漠道:“知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人,快滾!”

蘭心焦急,看到護衛已經拔出了刀,怎麼敢硬闖,一跺腳趕緊回頭找老太太了。

楓哥兒在這裡是丢不了,但要是在裡面闖禍怎麼辦。

楓哥兒看了會兒花覺得沒意思,就想回去找娘親了。但是來的路和去的路長得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反了,看到前面像花廳一般的建築,就跟在丫頭後面進去了。

誰知道裡面清清靜靜,根本不像剛才有那麼多人,四歲的楓哥兒還不到腰高,踮着腳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隻聽到裡面有聲音傳來:“如此一來,太子一黨必然勢大,您與那三皇子之間......

另一個聲音低沉而淡然,"殺便是了,何必這麼多話。”

但随後兩人的聲音一頓,有人冷聲道:“誰在外面?”

楓哥兒立刻想跑,但他人小腿短,一下子就踩空台階絆倒,摔在地上,楓哥兒畢竟還小,片刻後就哇哇大哭起來。

出來那人笑道:“竟是個小娃娃。”不顧他哭得可憐,扯着他的衣領把他帶進了屋裡。

那人一松手, 楓哥兒立刻坐在了地上,抽泣個不停。

“小娃娃,你娘呢?”把他帶進來的那人半蹲着看他,“快别哭了,臉蛋都哭花了。”說着拿了手帕給他擦臉。

楓哥兒卻揮開他的手,“不要你擦,要娘親給我擦!”

“好好,”那人覺得好笑,“那你娘親怎麼不見了?她不要你了?”

楓哥兒哇哇大哭,“我娘親才沒有不要我!娘親最喜歡我了。”

“好了魏淩,你逗他做什麼。”上頭那位見隻是個孩子,淡淡道,“提出去扔外面吧,聽得我煩。”

被叫魏淩的人奇道:“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孩子了。”

“大概是你記錯了。”

大佬們開密會,擅闖者自然殺無赦,但隻是個小娃娃,諸位也不是這麼狠的人,放一馬就算了。

魏淩卻在擦了擦他的小臉後,笑道:“陸嘉學你别說,這孩子長得甚是像你。”

陸嘉學喝着茶說:“像什麼像,趕緊給我扔出去吧。”

“真的很像,該不會是你留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壞蛋!”楓哥兒卻抽噎地說,“我自己走出去,不要你扔。”

“呵。”陸嘉學冷笑了一聲。

“真沒跟你胡扯。”魏淩把這孩子拎起來,楓哥兒立刻如烏龜一樣在半空劃拉,很快落在了茶幾上。他發現自己離那個五官英俊,但氣勢淩厲的人更近了。而且周圍還有幾個人在看着他,明顯沒這個人和剛才拎他的壞蛋地位高,隻是站着賠笑。

此人伸出兩根指頭按住他的下巴,拇指上戴着個玉扳指。

陸嘉學眉頭緊皺,他發現這個孩子還真的跟自己長得很像。

豈止很像,簡直就是太像了,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在外面不可能有私生子,恐怕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兒子了。

他啧了聲問:“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楓哥兒到了這個壞蛋面前卻不哭了,瞪着他,小小年紀語氣就冷,“我叫陳楓。”

這孩子有幾分膽識,更像他兒子了。

陸嘉學還當真有了點興緻,“你爹叫什麼?”

“我爹死了。”

“哦?”難道這還是個孤兒,“那你娘呢?”

“我娘說我爹死了。”

“我是問你娘是誰?”

小小的嘴巴一抿,楓哥兒竟然有了警覺心,“不告訴你!”

陸嘉學看着那張跟自己相似的小臉蛋,頗為無語。立刻有人站起來說:“不麻煩大人,恐怕是我家來的賓客,我還是先把這孩子帶下去吧。”

“慢着。”陸嘉學伸手阻止了,把這孩子放開,他笑道,“扔旁邊屋裡,叫他娘親自來取。”

聽的人簡直想擦汗,都督大人這究竟什麼趣味。楓哥兒淚水未幹,聽說那人想讓娘來取他,抿了抿嘴,這個壞人,肯定想害娘!他進了偏房,大人們繼續開會。

宜甯那邊剛知道楓哥兒走丢了,這可是她的命根子, 她心急如焚,跟着蘭心就到了院子前面。那護衛依舊不讓進去。宜甯思念兒子心切,非要硬闖,就發生了争執。

這家辦宴席的宋将軍聽到了,從屋内出來,“幹什麼,有什麼吵的?”

他一擡頭,就看到兩個女子,一個姿色一般。另一個......另一個倒是清秀,清麗秀雅,梨花帶雨,嬌弱得讓人心動,但又生得胸脯鼓鼓,前凸後翹。

他一看就莫名咽了下口水,然後道:“你是幹什麼的,新來的丫頭?”

宜甯立刻屈身,“禀大人,我的孩子剛才在這裡走失了,我是來尋他的。”

“原來是你兒子。”宋将軍笑了笑,“得,進來吧,都督大人正等着你來領孩子呢。”

“都督大人......”宜甯語氣一僵。

“是啊,你連陸嘉學陸都督都不知道?”

宜甯腦中轟然一聲,陸嘉學!

陸嘉學在這裡!

“大人能否把我兒子帶出來,我現在就帶他離開。”宜甯看着這位宋将軍,聲音依舊很軟。

聽到她軟聲說話,宋将軍覺得骨頭都酥麻了。咳嗽了一聲,“那你别走開,在這裡等我。”

說着就進去禀報陸嘉學了:“大人,那孩子的娘來了。”

陸嘉學這會兒正說到要緊處,根本不在意這個事了。讓宋将軍趕緊把人抱出去就是了。

宋将軍把楓哥兒抱出來,他卻掙紮得很劇烈。

“不要你抱,放開我!”

“楓哥兒!”

楓哥兒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身子一僵,眼眶就紅了。

宜甯幾步上前,抱下了楓哥兒,一把掌拍他屁股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不聽話!”

别人打他,他自然不幹,可是娘親打的,他委屈得不行,又不躲,咬着嘴唇可憐兮兮地任娘親打。看到娘親竟然哭了,她立刻撲到娘親懷裡抱她,還說:“娘親不生氣,楓哥兒聽話!”

唉,這個孩子!

宜甯怎麼舍得再打,小小的身體貼着她,不住地叫她:“不生氣,不生氣。”

“多有麻煩,望大人恕罪。”宜甯把楓哥兒抱着,屈身給宋将軍行禮,就要退下了。

“等等。”宋将軍笑着問,“你是哪家的?”

宜甯一怔,隻聽裡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出來了。

如果讓陸嘉學看到她......

她立刻抱着孩子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懶洋洋一聲:“你就是孩子的娘?”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她怎麼能不熟悉,宜甯渾身僵硬,話也不敢說,隻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抱着孩子就離開了。

“此婦人竟然如此不知禮數!”有人立刻想攔住她。

“罷了,婦人見陌生男子總是不好的。”陸嘉學隻是想看看這孩子的娘親是何許人也,既然人家不讓他看,那還有什麼說的呢。

但是看着那個背影,他總覺得有一絲熟悉感。

很熟悉......

羅宜甯。

和羅宜甯好像!

陸嘉學想到這裡,突然就追上前去,他突然更想看到這個女子的正面。但是大步追出去之後,人已經不見了。

“大人,您怎麼了?”追出來的人小心翼翼地問。

陸嘉學搖頭,默然不語。他的神情猶如浸透了血一般冷而痛苦。

羅宜甯.....他的妻......

費盡心思娶到手,用盡力氣疼愛,不過是想把她養在溫室中,隔絕了風雨,所以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結果她居然就這麼死了,就這麼離開了他。

他每次看到與她相似的人,都追上去看,但都不是她。一次次的失望,變成了絕望。

因為她早已經死了多年了,摔下山崖,葬身野狼腹中。

不然如果真的是她,為何會不見他呢?

陸嘉學慢慢握緊拳頭,他聽到自己的喘息帶着細微的疼痛感。

第一年不見是想念,想把她緊緊擁入骨血中;第二年不見是絕望,是想毀去一切;第三年不見,是瘋狂,瘋狂到再見到她,就想把她鎖起來再也不離開;第四年不見,已經是執念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煎熬什麼了。

“無事。”他的語氣冷淡而沙啞,慢慢地回轉過頭。

宜甯是聽到身後好像有人追出來,所以她瘋狂地跑,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停在湖邊喘氣,想着兩人過往的一幕幕。

他替她抄佛經,說她笨,“字都寫的這麼難看,帶出去會丢我的臉。”他任她打他,笑着說,“打了我就不生氣了啊,我今晚還跟你睡。”他帶她看昙花,一整夜都不開。

他出征前,她抱着他哭。

他回抱住她,語氣沙啞而堅定,從來沒有這麼認真,“我一定會回來的,就算當逃兵,我也一定會回來的。”

他吻她的額頭,唇瓣滾燙,“絕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這些話,當年她信以為真。如果他真的愛她,又為何這麼對她,什麼都不讓她知道......然後,殺了她。

一隻小手抹了抹她的眼睛。孩子看着她,小聲說:“娘親乖乖,不哭了,楓哥兒真的會聽話的。”

他用她曾經哄他的話來哄她。

“娘親沒有怪你。”宜甯将孩子緊緊抱住。

宜甯回去後,決定把今天發生的事忘掉。

但是就算她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來找她的。她全部心思都在陸嘉學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那天有什麼異樣。

直到芷娘來陳家拜訪,然後委婉地跟陳老太太說起:“您可還記得那天的宋将軍?”

老太太怎麼會不記得。

芷娘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猶豫了一下說:“那天宜甯同我們一起去了宋家,找楓哥兒的時候被宋将軍看到了......宋将軍似乎......似乎看上了宜甯, 想娶她做繼室。”

老太太吃了一驚,“宋家?但這......”她一時想說宜甯是有孩子的人,一時又想問宋将軍怎麼就看上宜甯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芷娘心裡也是滿腹狐疑,雖然她是對宜甯客客氣氣,但那多半是看着老太太的面子。她心裡從沒将宜甯當作是老太太的女兒,宋将軍這麼好的門第,她嫁的人家都比不上,怎麼就.....怎麼就看上羅宜甯了呢?

她雖然容貌好,但畢竟帶着一個孩子啊!身份也不體面,雖然叫老太太收為義女,但畢竟還是陳家的半個下人。

“您問我,這事我也稀奇着呢。”芷娘長出了口氣,“還是宋将軍派人找到了老爺頭上,老爺跟我說的。還特地叮囑過我了,這門親事您勢必得讓她答應不可。不管是你我,還是陳家,都得罪不起宋将軍,而且有了這樣一層關系,不怕以後宋将軍不照顧咱們......宋将軍的背後,那可是都督大人......更何況,宋将軍這樣好的家世門第,看得上宜甯是她的福分,宜甯嫁過去也隻能說是高攀了。”

老太太聽到這裡,也是心裡微微一動。

她是想着宜甯嫁了這人也好,以後榮華富貴自然是沒的說。她留在陳家,自己還能庇護她幾年。以後等自己去了,兩個兒媳要是稍看不慣宜甯, 她和楓哥爾該如何自處?

“我也不知道她的意思,宜甯這個人看似溫和,實則堅定,她不願意的事,别人可是怎麼都強迫不來的。”老太太說,“我得找她來問問。”

芷娘聽了有些急,“她如何能不答應!”

其實她想說的是,她有什麼資格不答應。這樣的門第,換成她也早欣喜地應允了。

老太太看她一眼,沒有說話,隻叫人去把宜甯找來。

宜甯一聽宋将軍想娶她,眼神閃爍,很快就搖了搖頭,“多謝大小姐一片好意,我不想嫁。”

别說芷娘,老太太都有些驚訝。她立刻拉着怡甯的手勸她:“你難不成,還有守節的心思?你原丈夫竟然這般對你,不妨另嫁了旁人。”

宜甯苦笑,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在陳家的地位有些尴尬,老太太在還好,她要是不在了,這個境地她如何處得。如果這是個别人,不管她喜不喜歡,為了楓哥兒她都會嫁。但這個人是宋将軍啊!嫁給他, 恐怕遲早有一天會被陸嘉學發現的。

“實在是對不住您,這人我真不能嫁。”宜甯異常堅決。

芷娘本以為此事是十拿九穩的,誰知道宜甯卻不同意,她找大太太,二太太說項都沒轍,隻得帶着遺憾回去,給宋家遞了信。

宋将軍那天見到宜甯動了心思,非要娶她,家裡老娘本來想給她找個身家清白的姑娘,這宜甯連孩子都有了算怎麼回事,卻是拗不過兒子的意思,他們家不是文官,武官家庭裡,當家有爵位有功名的說話就是一切,所以宋将軍說一不二地要娶宜甯。

本也以為她不會拒絕,宋将軍雖然是續弦,但現在想嫁給他的比宜甯身世好的,當真不知道有多少。聽到芷娘的回信時,他還有些驚訝。

“怎麼了?”他正在陪陸嘉學喝酒,陸嘉學就問了他一聲。

宋将軍苦笑道:“看上個女子,雖然已經嫁人有了孩子,卻沒有丈夫,我本想娶她,誰知道她倒是不願意。”

陸嘉學也意外,笑道:“哪家女子這麼不識擡舉,不如我親自去給你提親?”

“大人說笑了。”宋将軍笑笑,他知道陸嘉學不過是說說罷了。

陸嘉學自然就轉到别的事情上去了,隻是搖晃酒杯,想起當年去給她提親的情景。

她很高興,當她聽說自己能嫁給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抿着嘴都藏不住笑。他看得滿心愉悅,并帶着說不出的輕松。

幸好自己有這樣一個身份,所以想娶的那個人,也願意嫁給他。

洞房那天,他用喜秤挑開了她的蓋頭,卻發現她低着頭,好像吓得挺厲害的。

她其實長得很好看,那臉蛋像是霜雪做成,細軟綿甜,叫他一吮就紅。他把她壓在身下,就這麼親她,親得她疼想躲,但又被他鐵鉗一樣的手扣着躲不開,隻能嗚嗚的哭。

她比他小三歲,成親那會兒剛十五,還不到他的肩膀高。身子稚嫩柔軟又甜,他忍不住要了她好多次,直到她雙腿打戰,第二天連起來請安都起不來,陸嘉學才發現過火了。

但是誰讓她推拒不過自己就哭,聲音跟貓兒一樣,他越聽欲火越盛,小山一樣的身軀壓得她光都看不到,頂着她的巨物越發脹大。她越發哭得厲害,哭着還求饒,不要了不要了。殊不知越這麼哭,男人越是興奮,太陽穴都給她激得一突一突的。

第二天起來,他的背上被她抓得一道道紅痕,她躲了他好幾天,一碰到就發抖。

男人開葷之後,恨不得夜夜春宵,她怕又不敢拒絕,直到有一天,她實在忍不住了,在他按着她往床上去的時候,踹了他一下。

陸嘉學有點驚訝地看着她。

宜甯紅了臉,她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出嫁從夫,夫君說什麼她都不能反抗,更别說踢他了。但她當時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脫口而出:“我不要,你自己去睡!”

她說完臉色就一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又強作鎮定,冷靜地看着他。

沒想到陸嘉學卻笑了笑,放開手,“好吧,我不打擾你,那你繼續做你的襪子。”

襪子還是給他做的。

宜甯一直在試探,貓兒伸出爪子一樣,直到發現周圍是安全的,她才會露出本性。

陸嘉學就忍着、縱容着、引導着,不動聲色地這麼寵着她。

她就真的像貓兒一樣,他看書的時候,她到他身邊來坐下。陸嘉學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看她一眼先沒有動,她卻自顧自地拿出了幾個扳指,然後抓起他的手,用他的拇指試戴。

“你要送給我嗎?”陸嘉學問。

她搖搖頭,“誰要送給你了,我看公公的扳指裂了,才準備選一個好看的送他,你别動,讓我好好試。”

她抓着他修長有力的大手,,他的手因為習武經絡微微凸出,而她的手卻又白又軟,手背還有小窩。她這麼瘦,手背卻有小窩,真是孩子氣。

好吧,讓她試吧。陸嘉學放松手指,讓她試戴。

到最後她說:“好了,這個最好看。”又說,“既然這麼好看,就勉為其難送給你吧。”

陸嘉學笑作一團,覺得她口是心非的樣子可愛極了,把她按到榻上吻。

陸嘉學垂下眼,又喝了口酒。

烈火一樣焚燒到了胃中。

這樣的孤寂和蕭冷,他受夠了。

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立黃昏。

這會讓人瘋狂,讓人絕望。慢慢的永無止境的黑夜,他總是聽到她的聲音在耳際,然後發現那是錯覺。近得好像在周圍,但是清醒過來卻什麼也沒有,遙遠地無法觸及。

宋将軍看大人的臉色又冷淡下來,不敢再多說。

回頭卻找了媒人親自去陳家提親,而且不日就送上了聘禮,足足二十擔,聘金也有一千兩。

老太太一看就急了,“我們沒說答應,怎麼就送了聘禮來!”

把聘禮退回去,豈不是打了宋将軍的臉?

大太太比較冷靜,“宋将軍這意思,不就是說咱們不答應也得答應,不容咱們考慮。娘,我看你還是把宜甯嫁出去吧,宋将軍我們怎麼惹得?”

老太太歎氣,“可是宜甯不願意,我又有什麼辦法。”

大太太則笑一聲:“咱們家養她幾年,也算是夠仁義了。這時候怎會容她再得罪宋家?宋将軍雖然比她大了十五歲,但正當壯年,嫁了有什麼不好,她自己也沒個出身,還想挑個什麼樣的不成?”

老太太聽兒媳這麼說,有點不高興。宜甯是什麼人她還不清楚,她要是貪圖榮華富貴,早就答應了。她不嫁肯定有她的理由。

那大太太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什麼,附在老太太耳邊說了一聲。

老太太聽了面色嚴肅,語氣也變了,“這是真的?”

“我怎麼會拿這種事诳您老人家,我也膽戰心驚呢。您說宜甯是上了族譜的,真要是跟讓哥兒勾搭上了像什麼樣子!我們家可丢不起這個臉。”

老太太面色數變,等晚上宜甯炖完湯後,把她叫了過來,面色冷淡地說:“宜甯,宋家那門親事,你還是得答應。”

宜甯一愣,“老太太,您不是由我....."

老太太擺手,慢慢地說:“你跟讓哥兒的事,多久了?”

宜甯嘴唇一咬,立刻知道老太太指的是什麼,她立刻說:“我一向見着他都避着走,怎麼會有什麼?我伺候您幾年,何曾動過那種心思。”

老太太旋即緩緩地歎氣,“但是讓哥兒動了。”

“老太太......”

老太太阻止她說下去,“宜甯,我這幾年對你,可是好?”

宜甯自然點頭。

老太太歎道:“宋家已經送了聘禮過來。我們分明回絕了,但人家仍然送了聘禮過來。所以這事就由不得你不嫁了,人家分明就是一定要娶你的。否則陳家也會被你連累------更何況你要是留在陳家,和讓哥兒真的有了什麼,才是讓陳家蒙羞!”

聽着老太太的話,宜甯不覺已經哭了。她擦了擦眼淚,突然有種天地為大,無處可去的感覺。

那宋将軍怎麼偏就瞧上她了?

她這時候貿然離開,豈不也是連累了陳家?老太太這幾年待她沒話說,她不能忘恩負義。

“我給你準備好嫁妝,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那宋家又不是龍潭虎穴,宋将軍既然非要娶你不可,總是喜歡你的,你别怕。”老太太聲音柔和許多。

宜甯已經不哭了,而是穩穩地福身,“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全憑您安排。”

由不得她選,那就聽天由命吧。也許陸嘉學已經不再記得她了,也許根本遇不到陸嘉學,抑和以後見着他就躲着走,她隻能這麼想了。

宋家得了消息,陳家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雙方才開始正式地走六禮,那宋将軍知道宜甯不過是陳家養女,怕她出嫁時的嫁妝不夠,另外從自己的私房中拿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補貼給宜甯,嫁妝是算作女方的錢,這筆銀子就是送給宜甯了。

她聽說後輕輕歎了口氣,這宋将軍當真是個好人。

府裡忙着給宜甯準備嫁衣、嫁妝,平日看不起宜甯的,也觍着臉來跟她說話唠嗑。

楓哥兒雖然才四歲,但他小小年紀已經十分聰慧,自然明白是娘要再嫁了。他不高興。他覺得娘親就要被别的叔叔搶走了。

他知道娘親不是自願的,隻恨自己還太小,保護不了娘親。

“楓哥兒長大後,一定要有出息。”小小的孩子抱着她的腿,有些沮喪地嘟囔着。

宜甯把他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蛋,“又怎麼了?”

“不能像爹爹一樣沒出息,護不住娘親。”楓哥兒說,“如果楓哥兒也是個大将軍,娘親就能想幹什麼幹什麼。”

宜甯聽了就笑了。

楓哥兒畢竟還小,很多事情他不明就裡。

當然了,他爹究竟有沒有出息這個問題,楓哥兒明顯沒有清楚的認知。

“好,娘親等你長大。”宜甯把孩子放開,看着男方送來的聘禮單子,她突然怔了怔。

那個人大馬金刀地坐在她面前,湊近了看她在燭台下寫字,一看就啧,“這不是要給祖母抄的經書嗎?你對對子不行罷了,寫字怎麼也不好看?還比不過我。”

太夫人讓她們幾個媳婦手抄佛經,她找了自己的貼身丫頭當槍手,但還不夠。

宜甯轉個方向繼續寫,不理他。

閨閣女子,她重女紅刺繡,管家竈頭,又不重詩書才藝,術業有專攻好吧。她給他做的襪子不就又妥帖又暖和嗎?

陸嘉學就奪了她手中的筆說:“來來,我幫你寫幾篇,我看就你的丫頭都抄不過來了,但你的字太不好看了。拿出去會丢我的面子的。”

她薄唇一啟,終于開口:“你還是出去玩你的吧。”他一個走馬鬥鷹的公子哥,字迹能比自己工整到哪裡去。

陸嘉學卻伸手,将她環在自己懷裡。

宜甯被他環住,就一時失了神。擡頭隻看到他幹淨的下颌。

“你的聘禮單子可是我親手寫的呢。”這個人不緊不慢,溫淳地說。然後就這麼環着她寫字,竟然寫出來真的工整漂亮。

再後來想想,他陸嘉學什麼不會啊,武功謀略,扮豬吃虎,誰知道他漫不經心的笑容下面掩藏着什麼。她一直在想,這樣的人,他為什麼能僞裝得這麼好。僞裝的讓她以為,他是真的愛她。

宜甯回過神,覺得自己其實從沒有一刻忘了陸嘉學這個人。

她一再告誡自己,如今的陸嘉學是陸都督,她應該要牢記這點。

宋将軍因為終于要成親了,成天喜氣洋洋的誰都看得出來,去陸嘉學那裡彙報的時候,就順便送了他喜帖,然後向陸嘉學拱手,“還請大人有空來喝喜酒。”

陸嘉學翻了看時間,笑道:“不巧,那天恐怕有事去不了。不過禮我會讓人帶到的。“

宋将軍又敢說什麼?

陸嘉學把喜帖遞給管家,又不經意地問道:“你這娶的是哪家姑娘啊?“

“說起來這個還沾大人的福。“宋将軍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就是那個孩子的娘親,我一見就覺得喜歡。“

“既然有孩子,想必原來是有婆家的?”陸嘉學難得今天這麼有空,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倒是有雅興,娶個老婆還送個孩子。”

宋将軍道:“我聽人說她丈夫抛棄了她,所以陳家才收她為義女,她一個弱女子,又帶着一個孩子,除了嫁給我還能怎麼辦,我也不嫌棄那孩子,小小年紀異常聰明,以後培養得好,指不定還能拼個功名回來。”

宋将軍自然盼着趕緊把人娶回來,三禮六聘,不過十餘天就走完了。

出嫁時正是初冬,外頭飄起小雪。

宜甯站在欄杆旁看了會兒雪,黃昏已至,梳整好新娘子的鳳冠霞帔,戴上紅蓋頭,被背上了花轎。

楓哥兒則被宋家派來的婆子領着,跟着一起去了宋家。

宋家張燈結彩,鼓鑼喧天。

新娘子進門, 由新郎以大紅綢花香牽進了正堂。

不知怎的, 宜甯腦海裡不斷浮現自己初次出嫁的情景,拜堂起身的時候,一雙修長勻稱的大手伸來扶她,主人一定不會難看的。

她要起身的時候,同樣對方也伸手來扶她。

不一樣的手,一樣有力。

她突然生出一股人事全非的悲涼,一時沒有搭上他的手。

宋将軍的手僵了一下, 這時突然有人大步跑進廳堂,附在宋将軍耳邊說:“老爺,都督大人來了!”

怎會突然來了,不是說沒空嗎?宋将軍正是成禮的時候,不能離去招待他,但陸嘉學來了,他又怎敢怠慢。

“都督大人說您不必理會他,他觀禮就是了。”好在仆人很快加了一句。

紅蓋頭下,宜甯垂下了眼睑。

既然如此,宋将軍讓仆人好生伺候都督大人,成親禮繼續。

陸嘉學今天本來是進宮面聖的,不過出來得早, 就想幹脆過來喝個喜酒。宋府二爺親自請都督上座,旁邊的人立刻紛紛起身香陸嘉學行禮。不知道都督大人也會過來,頓時讨好敬酒的人紛紛擁了過來,不過陸嘉學擺擺手,就又退下去了。

貴賓席是在閣樓上,從上往下看正是成親的正堂。陸嘉學看到一個小小的人趴在欄杆上往下看,為了表示喜慶,小人兒也穿着紅褂子。白嫩的小臉映得紅紅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沒人疼一般。

陸嘉學示意下屬一眼。下屬立刻過去把楓哥兒帶了過來。

楓哥兒發現是上次那個壞蛋。他把頭别想另一個方向,輕輕地哼了一聲。

“不喜歡我?”陸嘉學淡淡地問。

“為什麼要喜歡你?”

陸嘉學笑了,“他們都喜歡我,你不喜歡?”

小人眨眨眼睛說:“他們才不喜歡你。”

陸嘉學問,“哦,你怎麼知道?”

楓哥兒認真地說:“你都一個人坐一桌,沒人跟你一起坐,他們肯定是不喜歡你。”這個壞蛋沒有人喜歡,其實也挺可憐的。

陸嘉學大笑,揉了揉孩子的頭發,“等你娘嫁給你繼父,你該叫我一聲叔叔。到時候你到侯府來,我教你騎馬好不好?”

如果是别的孩子,這是何等有幸。搭上陸嘉學,這後半輩子就不愁富貴了。

小娃卻又搖頭,“可是娘讓我不要多見你,她說遇到你要躲着你。”

孩子跟他玩熟了,好像就願意跟他多說話了。說來也奇怪,陸嘉學看着這個孩子總覺得他好玩。

“為什麼?我又不會吃人。”陸嘉學喝着酒,聽到鞭炮聲響起。

“我不知道。”小娃用小手墊着下巴,“上次我見了你,她好像很不高興,還抱着我跑了,然後那天晚上她哭了。我不要娘不高興,所以不能見你。”

陸嘉學依舊沒露出什麼波瀾,“你今天就見我了。”

“所以不能告訴她啰。”孩子的語氣稚氣而無奈,“她是我娘親,我要寵着她嘛。”

“你娘親這麼怕我嗎?”陸嘉學又淡淡地問。

小娃就說:“不知道,不過我悄悄告訴你哦,她最怕陸嘉學了,晚上做噩夢,總會喊這個名字。。。”

陸嘉學手中的茶杯終于頓住,他猛地盯着楓哥兒,目光冷酷得甚至讓楓哥兒倒退了半步。

這個壞蛋雖然嘴上壞,但面上一直和氣,也笑眯眯的。所以他才不怕他,但一見到他這樣,楓哥兒還是有點怕。

陸嘉學眼睛微眯,“你知道陸嘉學是誰嗎?”

楓哥兒喃喃道:“我不知道。。。”

陸嘉學走近一步,目光越厲,“誰教你的?”

楓哥兒畢竟才四歲,被這麼一吓就抽噎了幾聲,吓得就哭了出來。

下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不敢說什麼,有人想說話:“大人。。。“那畢竟是個孩子!

但陸嘉學卻幾步走近楓哥兒,一把抓住了他,将他提到了半空。楓哥兒哭聲震天,不停地喊着娘親,小臉漲紅,手腳并用地也掙脫不開陸嘉學。

“你娘叫什麼?“陸嘉學又厲聲問。

楓哥兒才覺得這個壞蛋可怕,孩子哪裡知道這麼多,哭這大聲呼救:“娘親,娘親!“

“回答我!“

閣樓與大堂本就正對着,宜甯已經聽到了楓哥兒的呼喊聲。此時最後一禮已成,天色也暗下來。這個動靜淹沒在銅鑼聲中并不明顯,但宜甯畢竟是楓哥兒的娘,怎麼會聽不到孩子在呼救,頓時心裡一緊,抓了宋将軍的手,“将軍,是楓哥兒在喊救命!“

宋将軍也聽到了,眉頭一皺安慰新婚妻子,“你站在這裡别動,我叫人去看看!“

宜甯怎麼放心得下,跟着宋将軍走到門口。雖然夜色已起,她微掀起蓋頭一角,已經看到是那個人抓着楓哥兒,将他抓在半空中。她又急又氣,此人弑兄弑父,難不成竟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嗎!

陸嘉學心理的猜測逐漸成形,他本來就暴力嗜血,對這孩子僅有的好感也掩不住心裡的急迫,手掐住了他的脖頸,“快說!“

孩子嗆了一口氣,哭着說:“我娘親叫宜甯!”

宜甯,羅宜甯。。。

陸嘉學終于松開了手,孩子一下掉下來,摔在地上生疼,他怕得連哭都忘了。

陸嘉學沉着臉,下屬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恐怖的神色,壓抑着風暴,好像随時都會爆發出來。

其實對于陸嘉學來說,這不是從絕望中生出一絲希望。他缜密的思維告訴他,這很有可能是有人在算計他,這樣的希望他已經遇到過無數個,微小而渺茫。

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無數次地失望了。

但他還是期盼着奇迹能夠發生。

他幾步走下了樓,護衛立刻跟着下樓,他陰着聲音道:“周圍都給我封住,不準進出!”

賓客嘩然,熱鬧的成親禮被弄得如鬧劇一般,但是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宋将軍很快就出來了,他額角全是冷汗。别看陸嘉學平日和和氣氣去,他若是動了真格,嚴肅冷酷,六親不認。否則他大哥和父親是怎麼死的?這樣的人,他就是無緣無故封他的家,他也不敢表現出半點不悅。

“大人,這究竟是怎麼了?您生這麼大的氣。。。”宋将軍拱手道。

陸嘉學看他的眼神冰冷,“把新娘叫出來。”

“這。。。”宋将軍遲疑,新娘立刻就要被送入洞房,不能見外人,這豈不是壞了規矩,他這親還要不要成!

陸嘉學隻淡淡說了一句:“宋陽,我不重複第二遍。”

“那您稍等。。。我立刻去叫。”宋将軍哪裡敢惹他,立刻示意身邊的人去請。

誰知不久,那人就滿頭大汗地回來了。

“老爺,小的派人去找過了,新夫人不見了。不在正堂,也沒在房中,不知道去了哪裡。”

聽到這話,陸嘉學反而更加心潮湧動。

如果不是真的有問題,為什麼要躲起來?難道真的是她?但是他為什麼要躲他?

幸好周圍已經被封住了,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他一個個地搜,總會把她找出來!

“羅宜甯!”陸嘉學一看四周,語氣反而慢了下來,“你知道躲起來也沒用,你最好給我出來。否則我派兵過來把宋家摸個透,總能把你找出來!不然你兒子還在我手裡,你跑一個試試?”

賓客已經讓人帶去了花廳,那宋将軍還迷糊着,羅宜甯是誰?就算是要找新娘,也應該是陳宜甯。。。等等!羅宜甯,這個名字他是有些耳熟的。

這不就是。。。不就是都督大人已經死了幾年的原配夫人嗎?

宋将軍也不是笨人,立刻就由兩個宜甯和大人的态度,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難道。。。

他吓得屏氣,話也不敢說。

倒是前頭牆角,人影閃動,有個穿着大紅吉服的人慢慢走出來。

周圍火光簇擁,屋檐下的大紅燈籠上還貼着囍字,一身鳳冠霞帔,火光盈盈襯得她腮若盈雪,夜風吹起衣帶。

這樣得一幕,一如多年前,他娶她的那一夜。

“都督大人不是找我嗎?我就在這裡。“宜甯語氣淡淡的。她是多年後第一次正眼看着陸嘉學,他的五官越發深邃,周身氣場淩厲,叫人不敢反抗他。

也是如此陌生。

這個人,她何曾真正了解過他,不過是被欺騙,被隐瞞罷了。

陸嘉學死死地看着她,瘦削的肩,冷淡而疏遠的神情,她。。。

她不是死了嗎?!他在山周圍找了大半年都沒有找到她。。。隻發現一些野狼啃剩的人骨。那時候他以為她的屍首葬身狼腹。于是将方圓五裡的狼屠盡。

宜甯卻開口笑道:“一開始躲着你是因為怕死。現在我無所謂了。我是陳家養女,與都督大人橋歸橋,路歸路,一切的事與都督大人無關,也不願意牽涉進大人的事中,還請大人放我母子一條生路,也放不相幹的人一條生路。”

她說完之後,才發現他的神情不對。

嗜血一樣的眼神,冷漠至極的表情。

陸嘉學一步步向她走進,羅宜甯竟然被他震懾,下意識地往後退。

退無可退,被他捏住了手腕。鐵鉗一樣的手捏得人生疼!

他盯着他,陰沉的語氣聽得人發寒,“你——剛才說什麼?”

“與我無關?”他嘴角泛起冰冷的笑容,“你羅宜甯嫁給我,自然就是我的人!這輩子你都是我的,你竟然還想嫁給第二個人?”

她明明活着卻不告訴他,知道他就在宋家卻避着他。他日夜因她的死而受折磨,但她卻瞞着自己,想嫁給自己的下屬!

多荒謬的事!

他還專門為她成親送了禮?

她做這些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想和奸夫厮守,所以才不認他?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第二個可能?

和奸夫厮守?她休想

她嫁給了他,這輩子就是他的。縱然他好脾氣地寵着,但心裡也一直都這麼想。

"你幹什麼,發什麼瘋!"被他的手桎梏,掙也掙不脫,羅宜甯心裡湧起一股無力和狼狽,"陸嘉學,你放開我!"

陸嘉學一語不發,隻是冷笑,一把打橫把她抱到懷裡。見她實在掙紮得厲害,又一個手刀砍到她的後頸,她的身體軟了下去,安靜地伏在他的懷裡。

他把人抱在懷裡,才看向宋将軍。

宋陽嘴唇發白,額頭全是汗。

自己要娶的人竟然是都督大人的妻子,他這條命......還想不想要了!

"大人,屬下實在是不知!"宋陽立刻跪了下去,"如果知道是......是侯夫人,屬下無論如何也不敢......"

"不知者無罪。"陸嘉學道,"你應該慶幸我發現及時。人我帶走了,今天這場鬧劇......你自己想想該怎麼處理。"

他把人抱着,屬下又把楓哥兒抱了過來,就這麼抱着離開了宋家。

至于流言會怎麼說,陸嘉學一點都不在意。失而複得,溫軟在懷的喜悅充盈着他的内心,枯竭的靈魂和渴望一點點地被填滿。

他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差點以為這就是個夢。

太不真實,所以患得患失。

陸嘉學看了她很久,她十五歲就嫁給他了,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呢,懼怕他,要他寵。年歲長了,怎的模樣還是沒怎麼變,隻是眼角更長,下巴更尖,身材凹凸有緻,變得越發漂亮。

熟悉的眉眼和嘴唇。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俯身親她。

宜甯就這麼被一個吻吵醒,漸漸睜開眼,入目就是華麗的裝飾,織金帷帳,紅木千工拔步床。然後就是那張英俊得近乎淩厲的臉。

都督大人穿着蟒袍,玉革帶,冰冷而陌生的觸感。他正覆在她身上。

她驚住,立刻往後縮 ,然後一不小心撞到了床頭。

陸嘉學伸手過來給她揉揉,"毛毛躁躁,我會吃了你不成!"

宜甯才想起剛才的事,一看自己身上,竟然已經換了身衣裳。她頓時警覺,"我的衣裳誰換的?"

陸嘉學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自然是我,不然你想誰給你換,宋陽嗎?"

宜甯别開頭淡淡道:"竟然勞煩都督大人親自動手......"

"羅宜甯!"他聲音一厲,"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幾年我找你找得快把保定都翻過來,你為何躲着不見?!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種?是不是你與奸夫所生?"

陸嘉學隻當那孩子是奸夫所出,根本沒意識到孩子是自己的。

宜甯隻是冷笑,陸嘉學更當無假,眼神更加陰冷。

她竟然敢!

"是誰?"他又問,"你别等我自己去查到。"

"你這又是做什麼樣子?"羅宜甯才說,"你問我這些,我也想問你。都督大人這侯位是怎麼來的,我又是怎麼摔下山崖的?大人如今位高權重,何必為難我一個小女子。"

陸嘉學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你是在怪我沒告訴你這些事?但謀事本就是男人的事,知道了對你不好,所以我才一直沒說。"

羅宜甯笑了,她看着陸嘉學的臉,發現縱然過去這麼多年,她其實還是喜歡他的,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可笑可悲。"大人放我回去吧,我對你已經無意,何必再勉強!"

她這般,陸嘉學更覺得她已經和奸夫情深意切,連應付他都不願意了。

"好,好!既然你這般,我也沒别的可說了!"陸嘉學竟伸手扯了她腰間的腰帶,單手控制她的手按在床頭,以腰帶綁住。

"陸嘉學,你要幹什麼!"羅宜甯掙紮,但她那點力氣,給陸嘉學撓癢癢都嫌不夠。腰帶一散,陸嘉學伸手一扯,剛給她穿好的衣裳就盡數散開,露出大紅繡并蒂蓮的肚兜。

她的身子如何銷魂,一如昨日,還曆曆在目。他俯身含住高挺的瑩潤,大手控制她的纖腰。成熟的身體如何經得起男人的搓弄,不過片刻她就渾身酥軟,輕喘出聲。男人的火熱也抵着她的大腿,燙得她想避開,但很快被他按住,然後分開了雙腿。

她被頂弄的渾身酥麻,已經是意識迷離了,但是雙手仍然被綁着。龐然巨物仍然在她體内抽動,越來越艱難,就算她開始求饒了,陸嘉學還是沒有放過她。

以前就是憐惜她、縱容她,這次非要好好懲罰她不可!

宜甯還是在他的索求下昏過去,這是新婚之後的頭一次。很久之後,陸嘉學才從她的身體中抽出,他沿着她的臉和脖頸吻她,好一會兒才抱她去沐浴。沐浴的時候她又醒了,但是意識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哭。

"你究竟在想什麼?如今我手握權勢,什麼都能給你,你難道還不喜歡了不成。"他又無奈地親她的額頭,"好了,别哭了。"

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就往他的懷裡鑽,臉貼着他赤裸的胸膛。貓兒一樣貼着他,好像溺水之人抱着救命稻草一般。

就算熟睡着,他的味道還是讓她安心。

“醒着怎麼不這麼乖。”陸嘉學摩挲着她的臉蛋,微微歎氣。

一想到别的男人說不定也見到過她這樣,他就嫉妒的想要殺人。

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再問吧,終究是舍不得。

陸嘉學把人抱進内室,再蓋好被褥,想想還是用腰帶把她的手綁在兩側,萬一醒來的時候跑了呢。

他打開房門,對外面的護衛說:“把那個孩子給我帶過來。”

楓哥兒哭的聲音都啞了,府裡管家看他是被夫人帶回來的,又長得像極了陸嘉學,便立刻以為是小世子回來了。這侯府自那場屠戮之後,越發人丁蕭條,其他人都搬去西園住, 偌大一個東園裡主子隻有陸嘉學,冷冷清清的,仆人都不習慣。

好不容易突然接回來一個小世子,自然一堆人哄着他不哭,做了各式各樣的點心來哄他。老管家親身上陣,草編蝈蝈逗小世子笑。

小世子都不理,隻要娘親。

管家很為難,這多年不見,侯爺必定和夫人溫存呢,怎麼顧得上小世子。

真是傷腦筋。

管家想了想,叫仆人趕緊去西園把四夫人養的那條京巴狗兒抱來。這毛茸茸,一團雪白的小東西,總算是能哄得小世子不再哭了。

這邊好不容易哄好了,那邊侯爺卻讓把小世子抱過去。

管家親自把小世子送了過去,笑呵呵地跟陸嘉學說:“小世子一直吵着要夫人,小的費了好大勁才哄住呢!”

陸嘉學聽了稍微一怔,什麼小世子?他說過這崽子是誰的種嗎!

楓哥兒看剛才捉自己又捉娘親的壞蛋隻穿着單衣,披着直裰坐在羅漢床上,立刻撲上去咬他。“壞蛋,我的娘親呢?你把我的娘親藏到哪兒去了?”

陸嘉學單手就把他扯開.

看這小東西如憤怒的小狗一樣,根本不怕了,還汪汪地要咬他。

“啧,你還挺有精神的。”陸嘉學抓住孩子的小臉,仔細端詳,“管家,你說他長得像我嗎?”

管家自然笑呵呵地說:“和侯爺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陸嘉學心裡湧起一個猜測,難道......

他把楓哥兒放開,告訴他:“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好好回答我,我就讓你見你娘親,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叫你一輩子見不到你娘。”

楓哥兒氣的小臉通紅。

陸嘉學不管他,已經開始說了:“我問你,你今年多大了?生辰是什麼時候?”

楓哥兒一開始不答話。

陸嘉學就點頭,“管家,把他扔出去。”

管家一愣,啊?這是什麼情況?

楓哥兒才哼了一聲說:“我四歲了,生辰是九月十八。”

這麼一算,宜甯有孕分明就是在他還在侯府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生活完全被他監控,他了如指掌,哪裡來的奸夫!

陸嘉學很快意識到,他剛才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你娘有沒有說過你爹叫什麼?”

“不知道。”孩子氣鼓鼓的,“娘說他死了!”

陸嘉學竟然聽得笑出來,到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會不知道這孩子是他的。不僅找回了妻,還附帶一個他不知道的兒子!

羅宜甯竟然給他生了個孩子!

雖然這小子有點不聽話,但卻是他的種。

“來來來,我告訴你,你爹我就在這兒。從今後你就要叫我爹,過幾天我上個折子,給你請封世子之位。快叫聲爹來聽聽!”

楓哥兒怎麼可能理他,“壞蛋!你才不是我爹!”

陸嘉學完全不在意,捏了孩子的臉一把,吩咐管家:“去那個賣藥的陳家,把他們家主事的給我帶過來。” 他可要好生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侯爺在宋将軍婚宴上搶走新娘的事,就算是遮掩着,也迅速在一天之内傳遍了京城。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這新娘本來就是侯夫人,不過是偷漢子偷到了丈夫下屬頭上;另一種說法是侯爺看中了新娘的美貌,所以當場強搶, 不顧她即将成為自己下屬的妻子。

第二個故事更刺激,而且比較符合邏輯。誰會放着都督大人不喜歡,去偷他的下屬,聽起來就不切實際。

對這件事,多數男子是嗤之以鼻,但更多的女子則是羨慕。那女子不過是個商戶收養的義女,竟然成了侯夫人!就是皇後見到她,恐怕也要客客氣氣的, 何況都督大人英俊健壯,多少女子想嫁他無門。

但對于收養了宜甯的陳家來說,他們分明知道,其實第一個說法才是真的。

在侯爺把人帶回侯府的第一天,就有人到陳家來,把陳家老太太和大老爺接走了,問他們當年是怎麼救到侯夫人的。

陳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看着對面的都督大人喝着茶。這侯府萬分氣派,把守的護衛五步一崗。她一個沒見過大場面的老婦人,吓得喉頭發緊。

“兩位不用急,既然說是救了我夫人的。自然有好處等着你們。不過你們得把我夫人這幾年的經曆,完完整整地告訴我。” 陸嘉學放下茶說。

老太太是最熟悉宜甯的人,她卻不知道這個平日伺候她的,竟然就是甯遠侯府夫人!倘若她知道,又怎麼敢讓羅宜甯給她端茶送水做衣裳

陳家大老爺一個舉子,見過最大的官不過是知府罷了,而且還是他讨好萬分。在都督大人面前,知府算個屁啊!

他什麼也不知道,隻能用眼神催促老娘說話。老太太好歹是鎮定了下來,把怎麼撿到宜甯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陸嘉學聽完之後,沉思了許久。

原來她受了這麼多的苦,摔下懸崖雙腿折斷,生養楓哥兒,一個人孤苦無依。

他的心漸漸柔和了下來。

他應該好生對她,不應該對她發脾氣的。

但是她說她被至親之人所害,丈夫也背叛了她。他什麼時候背叛過她了?

宜甯在去踏青前,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麼摔下山崖後會變化這麼大?難道是踏青的時候,有人對她說了什麼,讓她誤以為自己對她不利?否則怎麼會連兒子是他的都不說。

很快陸嘉學就猜出了原因,他看着陳老太太道:“本來你們救了我夫人,怎麼說也該給你兒子一官半職作為答謝。隻是你家又想把她嫁給旁人,這實在是觸犯我的忌諱。功過相抵,送你們一些東西作為答謝吧。”

他到招手叫管家來,管家已經準備好了托盤,揭開紅綢子一看,那是兩萬兩銀子的謝禮!

陳家一年的收入,不過是三四千兩銀子!

太老爺看得怔住了神。

“至于什麼義女的,純屬胡扯,我兒子肯定也不會入你陳家的族譜。自己他們母子二人就跟你們沒什麼關系了。”陸嘉學慢慢站了起來,“管家,送客。”

陳老太太捧着這兩萬兩銀票,跟兒子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兒子低聲道:“娘,您說的對,果然行好事有好報。”

陳老太太歎氣,“要不是我們逼宜甯出嫁,這時候......恐怕你身上都可能有個四品五品的官銜了。”

大老爺大驚, “那陸嘉學當真會這麼大方?”

“他對宜甯用情至深,區區一個四五品的官,對你我來說比登天還難,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實在是可惜了。”老太太又道,“希望他好生對宜甯吧......罷了,宜甯以後也不是我能愁的了!”

人家是正經的侯夫人。 承歡她膝下的楓哥兒是嫡長子,自然會成為甯遠侯府小世子了。

馬車漸漸在黑夜中走遠。

宜甯這次醒來,發現自己沒有被綁着了。

外面有人在說話:“你耍賴!”是楓哥兒的聲音,“你明明說我喝了這碗肉粥,就可以見到娘親的!”

“老子就是耍賴,你怎麼辦?”

“我要咬你!”

“就你那牙?來把這個鴿蛋也吃了,我讓人帶你去跟狗玩。”

“我不喜歡吃蛋,我要見娘親!”

“都說了你娘親在睡覺,小聲點,不要吵着她。”這人壓低了聲音,“你爹我小時候都不挑食,誰慣的你這個毛病。”

宜甯站在門口,恍惚的看着一大一小相似的臉。

橘色的晨光透過高麗紙灑在屋内,陸嘉學在喂孩子吃飯。都督大人穿着常服,仿佛......仿佛還是當年,他還是侯府庶子的時候。

“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叫你娘再給你生個弟弟,以後你娘就不愛你了。”

說完這個話,陸嘉學轉過頭,看到宜甯起來了。

楓哥兒眼前一亮,立刻朝她撲過來。宜甯倒是想抱他,但她還不太舒服,就摸了摸孩子的頭。楓哥兒已經迫不及待的說:“娘,你去哪裡了?楓哥兒找不到你!”

“娘,那個壞蛋說他是楓哥兒的爹!他是不是說謊?”

宜甯慢慢地道:“他的确是你的親生父親。”

這一天的時間,足夠陸嘉學把什麼都弄清楚了,楓哥兒是他親生的,長得又像極了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是瞞不住的。

昨天是那貨自己被嫉妒沖昏頭了,才說出奸夫的種這種話來。

陸嘉學看她再不反駁,露出一絲笑容。

“你不綁着我了嗎?”宜甯目光冷凝。

陸嘉學道:“你不是怪我一直瞞着你嗎?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給你聽。但我說之前必須要告訴你,我從不曾算計你,也從不曾害你。”他拍了拍身側,“過來宜甯。”

可能是他剛才對孩子的神态打動了她。如果陸嘉學真的會對他不利,早殺了她,也不會喂孩子吃飯了。其實她知道他還愛着她,如果不是的話,她嫁了别人,他不會這麼生氣。

但是她還是無法原諒她在簪子裡看到的事情。不過宜甯願意給他機會讓他說清楚。

陸嘉學把這些年自己怎麼謀劃,怎麼算計全部講清楚了,包括為什麼要瞞着她。

宜甯聽後沉默片刻,她說:“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

“宜甯,如果我不愛你,我有千萬種方法算計你,何必裝作對你情深。再說,如果不是我真的想娶你,你以為憑你原來的身份,想嫁個侯府庶子有這麼容易?”陸嘉學笑着,用手理了理她的發絲,“既然辛苦娶回來,又怎麼會不珍惜呢。”

宜甯睜着眼看着他,面對他的時候,她的心理防線是如此脆弱,幾乎是搖搖欲墜。她渾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相信他,相信他!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難道這就是她受苦的意義嗎?她始終會回來,會原諒他的。

“我還是不信你。”她吸了下鼻子,努力忍住泛起的酸意,她在簪子中那麼多年所見,他從來不曾祭奠她的牌位,府中好像沒有過她這個人一樣!“既然你說你沒有害我,你喜歡我。那為什麼你從來不理我的牌位?”

她是怎麼知道牌位的事的?

陸嘉學微微錯愕,然後苦笑,“我失去你之後......連你的名字都聽不得,别說你的牌位了。你這小腦瓜究竟在想什麼,能不能聰明一點?”

他捏了捏她的耳朵。

宜甯卻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其實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崩塌,她想撲在這個人的懷裡,好好訴說委屈和辛苦。另外,有個聲音告訴她要理智,不能輕易相信他。

“反正自今天起,這甯遠侯府你就是侯夫人,楓哥兒是世子, 府裡你說了算。四弟妹還活着,你無聊可以去找四弟妹玩。”陸嘉學說這些話時若無其事的。

他看到宜甯紅了眼眶,就知道她必定仍然愛着自己。

他把她抱進自己寬闊的懷裡,“好了,不要傷心。你不信也沒有關系,反正我的餘生都會用來愛你,你慢慢去信,好不好?”

宜甯終于,緩緩地抱住了他的肩。

眼淚流出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明明應該懷疑他啊!

但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開始心疼他,錯亂的時空交疊在一起。她看到他孤獨的立在窗前,看到他摩挲自己的字迹,看到他踉跄地走在山路上大喊她的名字, 聲音沙啞如杜宇啼血。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傷害他,不應該再讓他等下去,不應該再讓他痛。

“對不起,我不該想嫁給别人。”她低聲說,“我以為你想殺我。”

“說起這個我倒是還很生氣,以後你不準再見宋陽。”

“好。”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将他抱緊了一些,“陸嘉學, 我以為我不喜歡你了,你竟然那麼對我......”

“喂,我怎麼對你了?”

“但其實我還是忘不了你。”她把頭埋在他的肩上,“陸嘉學......

我的餘生,也将用來愛你。

冬至大雪,甯遠侯府小世子的冊封禮,請了許多人上門,除了宋将軍一家。

陳家作為侯夫人的賓客,也在受邀請之列。

芷娘扶着老太太的手, 慢慢地走進了甯遠侯府。那個她曾看不起的羅宜甯,正端坐在亭子裡,被一群夫人簇擁着,她穿着通袖青織金襖,十二幅月華裙,頭上戴着嵌紫寶石的鳳穿牡丹簪子,真是華貴異常,流光溢彩。

侯爺真是舍得給她花銀子,光那根金簪子,恐怕就是幾千兩的東西。

大家都簇擁着她,世家貴族的夫人們對她也是小心翼翼,極盡讨好。

宜甯看到陳老太太過來了,笑着給陳老太太屈身,“這一禮是我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陳老太太擺手道不必,宜甯讓婢女請她入上座。芷娘正想說什麼,陸嘉學派人來喊她了。

芷娘突然意識到,這個羅宜甯, 早不是她所知道的羅宜甯了。她靜靜地閉上了嘴。

宜甯随着管事走到花廳,看陸嘉學正和一位年輕男子喝酒,那人也長得英俊,笑語晏晏,眉眼又帶着一絲溫柔。宜甯知道這是英國公魏淩,陸嘉學出生入死的兄弟。

“嫂夫人果然貌若天仙。”魏菱一看到她,就笑着誇她。

“國公爺也是一表人才。”宜甯也回禮。

陸嘉學在旁邊有點不高興了,把宜甯拉到身邊來,“你看過他就夠了。這裡風大,你還是去正堂坐着吧。”

宜甯心道你簡直就是個醋壇子,他對英國公笑了笑,“我去找找楓哥兒,你們慢聊。”

等她走後,魏淩握着茶杯感歎:“ 總算是見到你活過來了,這幾年,你都跟死了一樣。”

陸學把着酒杯笑而不語。

“不過......說來也奇怪,我看到你夫人,總覺得吧,跟她很熟悉。”魏淩繼續道,“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陸嘉學的臉色已經不好看,淡淡道:”你從沒見過她。”

“那理說是啊!但就是覺得很熟悉,挺親切的。” 魏淩還有話沒說完,就是有種想疼愛她,撿回去養着的感覺。但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愛,有點像......面對女兒的心情。

當然了,這話要是說出來,陸嘉學肯定會殺了他的,還是閉嘴吧。

但是晚上,宜甯還是因為這句話被壓了一整夜。

“你什麼時候見過魏淩了?”

“他一表人才,有我一表人才嗎?”宜甯累得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随着他的動作迎合,她心想,狗屁餘生用來愛你,她現在就想離家出走!這混蛋誰的醋他都吃!混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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