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宅小依 攝影丨王高山
04
曹小六的生日在夏季
小六最喜歡過夏天。
小六喜歡夏天的理由很簡單,飯桌上不再是單調的白菜蘿蔔。小六家菜園子裡長滿了各色的蔬果,紅彤彤的洋柿子,綠油油的黃瓜,爬在栅欄上的扁豆絲瓜,紫茄子挂在茄子棵上,乳房般飽滿圓潤。院子裡杏樹和桃樹争着把果實挂在枝頭,桃紅杏綠。夏天的無名胡同,飄揚着瓜果的清香;夏天的菜園子,是無名胡同孩子們的樂園。摘一顆紅紅的洋柿子,咬一個小口,把小嘴湊上去,如嬰兒般吮吸鮮美的汁液,洋柿子的果肉伴着籽兒在齒縫間穿梭,那滋味留在兒時的記憶裡,久久不肯散去。
各家還有各家的特色瓜果,都是小夥伴拿來炫耀和交換的法寶。比如小六家的桃子,小胖家的櫻桃,大牙家的脆果,巧兒家的西瓜。每每吃過晚飯,小六他們便各自捧了自家的稀有物種,哪裡是吃,分明是在舔,生怕一不留神大口咽到肚子裡,少了炫耀的資本。小胖家的櫻桃最受歡迎,一個桃子換兩顆櫻桃,一個脆果也隻能換三顆櫻桃。大胖小胖也因了小時侯這些不公平的交換成就了後期的奸商形象。巧兒家的西瓜不知是因為品種的緣故還是精心照料的結果,生出來便與衆不同,樣子不好看,脆甜脆甜的。不光孩子們,無名胡同的大人們也願意吃。每到西瓜熟到不吃便壞掉的時節,巧兒媽便挨家挨戶送西瓜,當然從别人家裡出來的時候也不會空手,吳建國家卻是個例外。櫻桃本就結得不多,不分食有情可原,自己家的豆角絲瓜吃不了甯願爛掉也舍不得送給左鄰右舍。久而久之,鄰居們便不願跟肖桂珍犯來往了。
盛夏的某一天臨近中午,高貌才的媳婦在曹小六家北牆根叫崔玉環,曹家嫂子,曹家嫂子。
崔玉環推開窗子探出頭來。他嬸子,什麼事?
今天是初三。
哦,我知道初三,初三咋了?
嫂子呀,你倒是真忘記了,剛剛我還想用不用提醒呢,哪能連自己寶貝兒子的生日都忘記了呢?看來你果真是忘記了。今天是六月初三,你家小六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去年咱不還一起說話說起來着嘛。
是呢,看我這腦瓜子,真是鏽掉了,他嬸提醒得及時呀!我這就去弄口好吃的犒勞我家小六。
崔玉環在飯棚的壇子裡找到兩枚鹹鴨蛋,想想又從白面袋子裡多舀了兩瓢,摻了玉米面準備和面烙餅。順便往正在鍋裡炖着的茄子裡多加了兩勺豬大油。正在鍋裡翻騰,巧兒媽謝芳靜捧着個大西瓜進得門來。
剛在胡同裡聽你和高家的說話,今天是六生日,正好有個大西瓜落蔓,大熱天的切了給孩子吃吧。
崔玉環趕緊快速在鍋裡翻騰幾下,往圍裙上擦擦手把西瓜接了過來。
太好了,正巧我家小六惦記着你家甜西瓜呢。
邊說邊走進園子,順手摘了幾根黃瓜外加兩個茄子幾個西紅柿,拿圍裙兜了轉回來。
園子裡的菜這幾日結得勤,緊着吃,要不然就老了,他姨拿回去給旋兒巧兒添個菜。
來往熟絡了,謝芳靜也不客氣。邊接邊道,正巧今年我們家種的黃瓜給密蟲子咬死了不少,眼看青黃不接了,你這菩薩又救急。
街坊鄰居住着,你幫我我幫你,哪裡有啥菩薩,總是自己救自己。崔玉環邊用鏟子翻鍋裡的菜,邊順手把切好的辣椒倒進鍋裡。把竈裡的柴火往外抽些,小火炖着。這廂裡開始和面。
謝芳靜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姨,你聽說沒有,邱濟來的老丈人不行了,整個人都昏迷了,在醫院躺兩天了。唉,這劉冠文一走,苦了這老婆子了。你說這胡雲玲是不是妨夫呀,怎麼嫁一個死一個呢。五年前她來時,劉老爺子多結實一個人兒,伺候沒幾年,說不行就不行了。
崔玉環兩手滿是面,一邊揉着面,一邊用成塊的面擦着盆邊上粘着的散面,嘴裡搭着話。是呢,我聽劉冠文的兒媳婦罵過幾次胡雲玲。聽說她這是第四次嫁人,前兩次改嫁也都沒超過三年,沒留個一兒半女的。跟第一任男人倒是熬下了兩個閨女一個兒子。老頭子真要走了,跟劉家的緣分也快盡了。唉,這女人可憐呢!
兩人又唏噓了半天。胡同裡響起孩子們放學回家的腳步聲,謝芳靜起了身,抱着黃瓜茄子家轉了。
胡同裡的炊煙升起又消散,嘈雜蔓延到極緻又恢複甯靜。狗兒們吃飽了盡職盡責地守着自家院落打着哈欠。一日日,江湖就這樣子訴說着胡同裡的家長裡短柴米油鹽。
作者簡介:宅小依,一枚喜歡講故事的女子。故事裡有你,故事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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