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塔斯馬尼亞州的麥格理港，有一個窄而淺的入海口。

它的寬度隻有120米，平均深度僅15米，卻有兩條河流彙聚于此，導緻此地出現變幻莫測的氣壓潮和潮汐流。因為這份兇險，它又被叫做“地獄之門”（Hells Gates）。

還有一個說法，最初取名的人是塔斯馬尼亞的重罪犯，他們必須經過這裡，前往附近薩拉島的麥格理港看守所。

陰暗、寒冷、危險，這就是地獄之門給人的印象。

額……雖然名字聽上去很厲害，但它不可能真的和地獄、死亡之類的事有關系吧？

澳洲人原本也是這麼想的，直到昨天，他們改主意了。兩年之内，同一個日期，同一個地點，地獄之門出現了兩場大規模鲸魚擱淺死亡……

這周三，也就是2022年9月21日，麥格理港的漁民出海捕魚時發現不對勁。地獄之門的沙灘上，躺着上百條領航鲸，它們的身體一動不動，隻有尾鳍微微擺動，完全喪失了掙紮的力氣。

塔斯馬尼亞州經常出現鲸魚擱淺，但這麼大的數量還是挺罕見的。漁民們趕緊報警，然後用濕布包裹住領航鲸，一桶接一桶澆水，讓它們保持潮濕狀态。

半個小時後，當地警方、自然資源與環境部、野生動物管理局的工作人員趕到現場，展開緊急救援行動。他們數了一下，發現擱淺的領航鲸足足有230條左右，其中一半已經死亡。“我們在初步評估中已經對這些動物進行分類，找到這230頭被困動物中最有可能活來下的幾個。” 野生動物管理局的負責人布倫登·克拉克（Brenden Clark）告訴媒體。“我們的工作重點将放在這些動物上，盡力救下并放走它們。”

之所以不救所有領航鲸，是因為救援團隊的人手有限，他們又不允許公衆去幫忙。鲸魚是受保護的物種，普通人哪怕擺弄它的屍體，也是違法的。救援團隊原本樂觀估計，能救下活着的領航鲸中的一半，但周三晚上，因為海浪拍打沙灘太猛烈，拖慢了救援進度。到周四白天，人們發現，還活着的領航鲸隻剩35條了。

看到沙灘變成鲸魚墳場，近200具屍體排成一列，着實讓人難受。但這件事不僅是自然悲劇，也是一出難以理解的怪事……當地漁民和救援人員清楚地記得，在兩年前的今天，也出現上百條領航鲸擱淺死亡。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那是2020年9月21日，大約470頭領航鲸沖到地獄之門，在淺水區翻騰（它們沒有直接上岸）。

那是澳大利亞曆史上最嚴重的鲸魚擱淺事件，上百頭小鲸魚圍着媽媽哀嚎，腐爛的屍體導緻水域缺氧，還把嗜血的鲨魚引過來。全澳洲的救援專家趕過去搶救，他們用船上的繩子套住鲸魚頭，把它們拉回大海。或者把它們吊到車上，運到釋放地點。

經過一周的努力，救援團隊救下111頭領航鲸，其餘的都不幸死亡。

為了應對未來的類似事件，他們編寫了一本鲸魚擱淺急救手冊，讓野生動物管理局等部門學習。

這次的擱淺事件，人們就是照着手冊做的。雖然領航鲸擱淺挺常見，但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這還是很古怪。研究海洋哺乳動物的專家瓦妮莎·皮羅塔（Vanessa Pirotta）說：“我們在相同的時間地點，看到相同的物種擱淺，這透露了一些信息，證明鲸魚擱淺可能是由環境導緻的。”她認為現在下具體的結論太還早。

多年來，人們一直不清楚為什麼鲸魚會往岸上遊。有人猜測是領頭的鲸魚生病了，看不清方向，昏昏乎乎地把族群帶向死亡。

還有人懷疑，這些鲸魚是被其他捕食者追殺，慌亂之下遊錯方向。更主流的理論，是鲸魚的導航能力出現混亂。

鲸魚生活在深海，視力很差，主要靠回聲測距能力來“導航”，也就是發出超聲波，它遇到障礙物後會反射回來，讓鲸魚了解周圍的環境。這個能力在深海是很管用的，但到淺海區，因為海床略微傾斜，且是沙質，導緻回聲信息出現失真。這意味着，鲸魚以為自己還在深海，其實已經遊到淺海。

還有一個說法，是太陽風暴擾亂了鲸魚的導航能力。2020年，科學家在《當代生物學》雜志上發表論文稱，通過統計1985年以來在北美西海岸的灰鲸擱淺記錄，發現出現太陽風暴的日子，鲸魚擱淺數是平常的四倍。他們原本以為，是地球磁場波動扭曲了鲸魚的感知，但結果顯示沒差别。于是他們猜測，是太陽風暴造成的頻射噪音幹擾鲸魚，暫時阻礙它感應地磁。

這種情況在歐洲知更鳥上發生過，科學家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新思路。極端氣候變化也可能導緻鲸魚擱淺。2018年，新西蘭出現抹香鲸擱淺後，讓很多專家感到驚訝，因為這種動物很少被困。專家們懷疑，是因為海洋溫度升高，導緻獵物的生活區域轉移到淺海，抹香鲸也跟着遊過去。

因為不熟悉地形，它們不小心擱淺了。這周一，塔斯馬尼亞西北部的國王島出現14頭抹香鲸擱淺，似乎就是這種原因導緻的。

當然，以上種種理論，解釋不了地獄之門同一日期，同一地點的擱淺。

也許就是純粹的巧合……

但不管怎樣，野生動物管理局可能有PTSD了，大概率會對這片區域嚴加監視，發現鲸魚遊到淺海就讓它們調頭。希望未來幾年，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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