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農曆十月初一，寒衣節。

昨天下班的時候将近九點，一出單位的門就聞到濃烈的煙味，還以為是有人抽煙的味道，嗆得我咳嗽不止，喘不上氣。等我下了地鐵，回家需要騎行的那一段路上，一邊騎行，我一邊就看到路邊上很多人在燒紙。每到幾個特定的節日，就總能見到這樣的場景，即使是在一線城市裡。每當這一刻，傳統“糟粕”與現代文明并行不悖地和諧共處。

中國人是講究實用的民族，正如婚喪嫁娶直接随份子錢一樣，國人在寄托哀思方面也力求實用。而“寒衣節”這個名字，卻透露着些許溫情。在傳統觀念裡，即使人死了，做了鬼，去了陰曹地府，那是另一個社會，那裡也有“有錢的鬼”和“窮鬼”，冷天裡，“窮鬼”們沒錢買衣服的話，仍然還會怕冷。

十月份，換季的時節，天氣漸冷，活着的人要給死去的人們所形成的鬼魂用焚燒紙衣的方式寄去寒衣，抑或寄點紙錢在另一個世界裡拿錢去買寒衣，不要凍着。

鬼魂們真的是怕冷的麼？也許怕冷的不是魂靈。

活着的人，總需要做點什麼，才能證明自己并不是“無能為力”的？

國人的感情是含蓄而又隐忍的。有多少人，未曾在所愛之人活着的時候說出過“我愛你”。又有多少人，在所愛之人死去的時候未曾痛快地表達過自己的痛苦和不舍？就算表達了，又能怎麼樣呢？陰陽兩隔，不再是一個對情況的形容詞，而是痛徹心扉的體悟。

曾經參加過幾次葬禮。葬禮是無數人的團座與聚集，在衆人的圍觀下，向死者獻上花圈、磕頭下跪，參加葬禮的人輪流獻祭與下拜。在主理人的一聲令喝之下開始嚎啕，到時間了，如果有人還在痛哭，為了不耽誤流程，兩邊待命的人就湧上前來，把哭得不能自已的人攙扶下去。在他人目光之下，人的行為或多或少都有表演性質，不能不悲傷、不能太悲傷，不能不哭泣、不能哭的太恸心。

而我始終認為，悼念與哀思本質上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是安靜下來才能真正做到的事情。在我們的文化裡，總是要排場、要面子、要熱鬧。即使辦喪禮，也講究極盡哀榮，終究是給外人做做樣子。如果一個人死去的時候葬禮靜悄悄，仿佛就證明了他生前的失敗。

寒衣節，卻是我們節日中少有的可以安靜地寄托哀思、表達哀悼的方式。在這個節日裡，所需做的就是買點紙錢或者紙衣，買多買少全憑己意。大多數人平日都不信鬼神，做着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在這個世界上追逐這個又追逐那個，到了寒衣節，卻默默備好祭品，在寒夜裡，尋找一塊不易引發火災的空地，講究點兒的，再給地上畫個白圈，把祭品放進去點燃。蹲在地上，祭品燃燒的時候用一跟随手撿來的小棍撥弄一下，以保證祭品的充分燃燒，燃燒時還要念念有詞，亦或是求鬼魂們保守活着的人，亦或是讓鬼魂們在另一個世界好生地“活着”。

這安靜的焚燒儀式，也是不易得來的，為了城市環境和秩序，總有人來驅逐，所以要在稍微深點兒的夜裡進行，九點、十點正是合适的時間。城管下班了，需要寄托哀思的人也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終于有了些許喘息之際。

我們該如何面對死亡？在物質世界裡，運用物質不滅的原理，死去、腐爛、敗亡，隻不過是從一種能量形式轉化為另一種能量形式。那死亡，通過複雜的各種化學反應，不過是從一種存在形式變成另一種。那死亡的意義什麼？

死亡，如果隻是意味着，一個人從能感受到這個世界，變成無法感受這個世界，從能和這個世界發生着各種互動，比如吃喝拉撒、工作說話、生育養育，變成不和這個世界互動。死亡，意味着消亡。你在這個世界曾經留下了很多的痕迹，但是這些痕迹消失之後，你活着的痕迹就不再存在。在這個世界消失，是否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一生下來，僅此而已，那活一遭的意義是什麼？

我仍然懷着對永生的盼望，這裡蘊含着我對于生命的答案。對于一些人而言，死亡不是結束，是另一種生命的開始。很多人可能從來不會去思考人生意義這類問題，這類人某種程度上是幸運的，因為他們不需要像我這樣的人，總是需要為自己的生命尋找一個答案，來對抗生命的虛無感和無力感。

你如何看待死亡？你又如何看待你的生命？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殺戮有時，醫治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恸有時，跳舞有時；抛擲石頭有時，堆聚石頭有時；懷抱有時，不懷抱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保守有時，舍棄有時；撕裂有時，縫補有時；靜默有時，言語有時；喜愛有時，恨惡有時；争戰有時，和好有時。這樣看來，做事的人在他的勞碌上有什麼益處呢？我見S叫世人勞苦，使他們在其中受經練。S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我知道世人，莫強如終身喜樂行善；并且人人吃喝，在他一切勞碌中享福，這也是S的恩賜。

我知道S一切所做的都必永存；無所增添，無所減少。S這樣行，是要人在他面前存敬畏的心。現今的事早先就有了，将來的事早已也有了，并且S使已過的事重新再來。

（他造月亮星宿管黑夜，因他的慈愛永遠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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