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央視春晚,譚詠麟登台亮相,獻唱了一首《水中花》。
粵語歌壇的天皇巨星帶着南方的氤氲水汽和優美詩意,打動了電視機前的觀衆。誰能想到十多年後,譚校長還會操着蹩腳的普通話,唱火了一首蒼涼大漠版“狼愛上羊”的神曲。
譚詠麟演唱的這首《披着羊皮的狼》,當年極具網絡流行歌曲的氣質,詞曲作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刀郎。
刀郎的走紅,仿佛在一夜之間。當年他的個人專輯《2002年的第一場雪》,在沒有任何宣傳的情況下,專輯中的《情人》《沖動的懲罰》《2002年的第一場雪》等歌曲相繼爆紅,讓刀郎一躍成為當時最火的歌手。
刀郎雖然火,但很多人至今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并非“刀郎”,而是叫羅林。他的歌雖以大漠歌謠居多,但他卻是個土生土長的四川娃。
1993年,羅林在海南認識了第二任妻子,朱梅。1995年,羅林去到朱梅老家,新疆,随後定居當地。
在烏魯木齊,羅林有了全新靈感,還有了新的名字,刀郎。可很長時間裡,刀郎的事業仍不見起色,雖然不斷寫出新歌,可就是紅不起來。
千禧年到來,幾家歡喜幾家憂。傳統唱片業面臨蕭條冬天,草根歌手走到台前,備受追捧。
2001年,東北雪村唱火了“翠花和酸菜”;2002年,新加坡歌手阿杜讓大家知道,“建築工地上也能走出流行天王”。
同時期,刀郎趕上了時代的風口,出了他的個人專輯,《2002年的第一場雪》在2004年紅得發紫,美發廳、候機廳、出租車、台球室……随處都有刀郎獨特歌聲回蕩。
可如同璀璨流星,草根歌星從成名到被遺忘,總在眨眼時間。甚至被看好“改變流行音樂時代”的刀郎,在經曆過與“歌壇巨星”譚詠麟合作,“華語教父”李宗盛操刀專輯後,卻再也沒能再現輝煌,帶着一身争議,他最終隐退幕後。
刀郎“消失”了?刀郎被“毀”了?其中緣由,絕非天後那英簡簡單單一句“刀郎不具備審美觀點”這麼簡單。那英和譚詠麟對他态度可謂是冰火兩重天,一夜爆紅的刀郎銷聲匿迹,又是誰之過?
過高的外界關注度
2004年的華語樂壇,上演了一出出“神仙打架”的戲碼,周傑倫、林俊傑、王力宏、潘玮柏、孫燕姿、張韶涵……天王天後如雨後春筍般出頭。
反觀刀郎,一頂鴨舌帽,唱起西域情歌,與當時的流行曲風大相徑庭。但這樣一位不占流行優勢的歌手,專輯銷量卻遠超同時代的流行巨星。
就連歌壇教父羅大佑也曾直言不諱地說,他不聽S.H.E、Twins的歌,但他會聽陶喆和刀郎。
刀郎的歌已經火到一塌糊塗了,可歌迷們仍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這一度讓網友議論紛紛,記者蠢蠢欲動,誰能搜集刀郎最全資料,拍到刀郎的照片,就等同于“聽到了錢掉下來的聲音”。反之,那些對刀郎現象嗤之以鼻的言論,可能會被追着“掐架”。
2004年,張藝謀看中刀郎的特殊人氣,邀請他參加電影《十面埋伏》首映禮。
刀郎本來是拒絕的,草根歌手怎上得了大腕雲集的高端舞台。可擋不住大導演再三邀請,臉皮薄的刀郎就應承了下來。
首次公開露面,刀郎仍是樸素的裝扮,仍是獨特帶有民族風情的歌喉,但是現場回應令人尴尬,來的幾乎是大牌主演的粉絲,他們對刀郎并不感冒,還以為是哪個軍旅歌手走錯了片場。
而原本聽過刀郎音樂的人,看完現場後對刀郎印象減分。因為先前報道信息中,刀郎被塑造成了一個很厲害的歌者形象,現在一見真人,長相平平,互動生澀,遠不如回家聽CD來得體驗好。
看客雲集的舞台,将人過度放大的鏡頭鎂光燈打破了刀郎身上的“神秘感”,而這神秘感,恰恰是刀郎最初走紅的原因。
被主流審美“拒之門外”
對于刀郎而言,當夢寐以求的成功到來,反而讓他有些無所适從。他感歎:“我的目标是做二、三線歌手,紅了真的是意外。”
俗話說“人紅是非多”,“紅”也帶來了一堆麻煩,甚至摧毀“刀郎對自我音樂的信心”。
這麻煩來自主流音樂圈。當時,主流音樂圈并不理解刀郎的走紅,許多人認為刀郎現象就是一出現實的“荒誕劇”。刀郎的音樂雖火,但他卻被主流歌壇拒之門外。
2010年,那英擔任了某音樂盛典評委。評選“十大影響力歌手”時,刀郎名字原本出現在名單中。但那英考慮許久,一票否決,把刀郎“逐”出了入選名單,她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刀郎不具備音樂審美。
那英所代表的評選組有其設定标準,遵循“音樂性、貢獻力、市場”的先後順序。但或許是意識到可能說錯話,那英立馬補充:“說到銷量,我又要閉嘴了,我們确實誰也沒賣過他。”
相比那英的“反對”,事實上有比她更“直白”的。早年,記者采訪楊坤“如何評價刀郎音樂?”
楊坤直接“反殺”:“他有音樂嗎?你認為他那是音樂嗎?我們這麼多人努力做品質、做音樂,可他唱片裡什麼都聽不到,聽到的隻有蒼白無力。”
專業獎項和主流歌手的“排斥”,讓刀郎的音樂在樂壇處于尴尬邊緣。“打鐵還需自身硬”,真正影響刀郎後續發展的,還是自己的作品。他能否用下一個百萬銷量回應質疑?
由于創作精力有限,刀郎就找到“音樂生意人”宋柯,讓對方給他幫忙找制作人。宋柯找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教父李宗盛。
起初,李宗盛對刀郎的評價“很一般”,“從他的音樂、歌詞,這兩個構成歌曲的主幹來講,刀郎是非常一般的,這不是批評,而是事實。”
但李宗盛好奇,怎麼有這麼多人聽他的歌?老李同意操刀專輯,為了讓刀郎的音樂擺脫鄉土氣,他幹脆延請國内外的頂級DJ加盟,攢了個Remix混音專輯。
李宗盛信心爆棚,沒想到卻被市場打了臉,刀郎遭遇銷量滑鐵盧。這很難說是聽衆耳朵疲倦,還是宣傳不給力。
相比同時期歌星小半年發行專輯,上演千禧年音樂市場“内卷”,習慣了創作需沉澱的刀郎,迎來了事業瓶頸。
心生郁悶之下,刀郎曾開車出走,想獨自待着散散心。可一下車,他就看到報亭雜志上醒目大字:冷眼看刀郎。
冷冰冰的字眼看,讓刀郎“有一種被扒光了給人看的感覺。”
主流排斥、聽衆從贊美轉為批評,嘈雜的外界聲音,可以摧毀一顆熱愛音樂的心,也可以讓歌手愈發強大,磨砺尋求蛻變。
李宗盛在與刀郎散夥前,給過他建議:“不能因為一張唱片不火,就停止不前。”
眼看李宗盛鑽研吉他去了,“偶像”譚詠麟出山北上。
有所“企圖”的唱片公司
年輕時的刀郎不敢想象,電視上的巨星譚詠麟有一天找到自己,與他稱兄道弟,詢問他:能不能給我寫首歌?
譚詠麟與刀郎合作的前提是刀郎簽約環球唱片。為了促成刀郎簽約,環球總裁洪迪曾幾次赴新疆,了解刀郎和西域音樂。經過幾番激烈的交鋒,環球唱片才搶到刀郎這個“香饽饽”。
肥水不流外人田,在刀郎簽約發布會,自然要安排“欣賞刀郎”的譚詠麟前去助場。
譚詠麟有多欣賞刀郎?看看當年他的侃侃而談:
“他的音樂帶着新疆音樂的風格,有很強的感染力。”
“我認為刀郎是非常難得的優秀歌手,起碼是十年不遇的!”
被天王一頓猛誇,刀郎聽了那是自慚形穢,趕緊回敬大哥:“我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喜歡譚詠麟的《水中花》,沒想到現在能和多年前的偶像共事。”
眼看譚詠麟與刀郎合作闆上釘釘,這時,有人獵奇期待,有人公開吐槽。很多人都不理解譚詠麟這位歌壇的煌煌巨星,怎麼會唱刀郎的口水歌作品?這不是自降身價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譚詠麟的樂壇地位不可否認,可随着音樂重心轉移,香港歌手北上尋求發展,譚詠麟也不例外,急需一首國語歌搶占市場大蛋糕。
《披着羊皮的狼》應運而生,在刀郎和譚詠麟的加持之下,這首歌也曾經紅極一時。
刀郎當年加入環球唱片,公司在形象包裝、海外版權上提供資源,可從作品、人物熱度來說,刀郎沒少“助力”公司。
彼時的唱片公司,生存空間本就愈發狹小,首要考慮的是開拓市場,利益至上。有了刀郎做嫁衣,環球唱片在内地站穩腳跟,接下來就是攻城略地。
失去了商業價值的刀郎,也就不“香”了。羅大佑認定他是“天生唱歌的好苗子”,但很難說他是否“毀”于逐漸市場化的音樂土壤。
内外因促成刀郎的“消失”
刀郎的“消失”,是内外因作用的結果。
一晃眼,昔日“神仙打架”的樂壇,也成了一代人的黃粱一夢,曾風靡過的彩鈴、電視選秀……逐漸更換媒介形式。當年的口水歌,在神曲肆虐的環境下,已然晉升為“音樂精品”,令人懷念。
後來的刀郎,再也沒有露面接受過采訪,再也沒有登上過舞台。正如他當年突然的爆發,又悄無聲息的“金盆洗手”,讓人來不及扼腕歎息。
刀郎終究沒得到主流認可。從這點來看,刀郎是“失敗”的,被他視為熱愛的音樂毀譽參半,個人在商業市場的俗流中,沒能混得風生水起。
但在理想現實夾縫中,年過不惑的刀郎有了選擇主動權,他很樂意從巨星的“高處不勝寒”,回歸到普通人的“浮生半日閑”。
遠離人群,刀郎回到了熱愛音樂的起點。
他可以埋頭寫歌,不用擠在幾個平方的小房子裡,不必擔心歌曲能賣多少錢,生活條件早已大為改善。
他可以培養學生,登上過春晚舞台的雲朵便是其中一位,她給老師掙足了臉面。
在擔心自己被無情抛下的時代,反過頭想,“被抛下”不一定是可恥表現。總有那麼一群人,在浮沉半生後,将“不為俗流奔忙”視為心之所向。
回望當年一曲爆紅的草根歌手們,多數音樂水平有限,或困于現實生存,後續難以跟随聽衆挑剔口味變化。
也有在名利之中遺忘初心的,當他們停留原地,反複消費着“曾經的輝煌”,那些價值與口碑,總有被榨幹和崩塌的時候。
刀郎選擇主動“消失”,江湖仍有他“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的傳說,這對于刀郎來說,是一種“不被遺忘的幸運”,也是因為刀郎的人與歌,有一股不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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