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朗誦 | 荷香

小時候，盼望過年，盼望任何跟節假日、生日相關的日子，有很多平時吃不到的好吃的，人多熱鬧，小夥伴們彼此嬉戲追逐、笑鬧玩耍，一起守着大鍋等酥肉炸好，左手右手都抓着吃得在外面奔跑。

特别是一遇到過年前的殺年豬，那便是極度興奮和開心的。跑前跑後還能幫點兒忙，比如提水、端盆、燒火，把豬趕出圈，叔叔伯伯們四五個人按着一頭豬，隻看着殺豬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鮮血迸濺，那高聲的嘶叫漸漸息止。

看他們把豬四個腿切開一個口子，對着裡面吹氣，直到豬肚子變得脹鼓鼓的，把它擡到屋外臨時挖的大竈邊上，地上鋪着一張透明的塑料薄膜。一口大鐵鍋裡水已滾開，我便蹲在那負責燒火，玉米杆、幹桑枝、黃豆杆、谷草，都是極易燃燒的柴火，聽着噼裡啪啦的火聲，看他們把滾水潑在豬身上，用刨豬刀使勁兒的刮毛，露出白生生的皮膚。

鍋邊圍着母親、伯母等幫忙的，男人們負責刮毛，他們一邊刮一邊聊天。等把所有毛褪幹淨，整頭豬就變得白嫩無比了。接着是我最愛看的一個環節，幾個人把它抱着挂在一棵承受力足夠的大樹上，把肚子剖開。有人端着大木盆在下面，接着那些還在冒着熱氣的五髒六腑和腸子等，看它們堆滿一盆，還用手去碰碰，柔柔軟軟暖烘烘的，也不覺得髒。

可是現在，我隻聽着豬的嘶叫聲就很受不了，心裡一陣陣的發麻，不敢去看，覺得人真的很殘忍。不明白小時候為什麼會覺得那是一件趣事，沒看到某個環節還會覺得遺憾不高興。或許在孩童眼裡，沒有太多善惡是非，也沒有任何規則、限制、道德的束縛，就更能體現出人作為一種動物，在本性上的殘忍和自私。

我一邊在廚房燒火一邊跟我媽說話。

我說：好可憐好可憐，我們太殘忍了。太後說：豬吃現成的，未必不遭挨刀喔，那是生就的嘛。你說可憐，這個世界上哪樣都可憐，你人不可憐啊？

噢，我聽着太後說的話，竟無言以對。

看着地上還沒有完全幹涸的鮮紅血迹，兩隻小狗跑過去在地上舔食着。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我不是個素食主義者，也沒有宗教信仰。雖然身邊有些朋友一直勸我吃素，但我是個随心的人，想吃撒吃撒，從來沒有強迫過一定要因為什麼而壓抑什麼。以前也有過一段時間、一段時間的吃不了肉的情況，最長三個月，好像都是種自然反應，從來沒去刻意過。現在，看着滿桌子的豬肉，回鍋肉、爆炒豬肝、炒瘦肉。我也一樣吃得香噴噴的，不見得有多内疚。

所以，人，其實天生就有很殘忍、很健忘吧，都不例外。我隻是擅長安慰自己，從未動過刀殺過雞鴨魚豬，除了蚊子和蟑螂、螞蟻。瞧，沒殺過生的人隻有嬰兒吧？我該以一種什麼心情去面對那些動物呢？文藝青年就是矯情啊！吃都吃了，偏偏還要一幅懊惱糾結狀，哎！吃了那麼多豬肉，下輩子我甘願做豬被人殺吧！

夜晚，站在冬日的地壩上，鄉間月光如水，皎潔明亮，能看見漫天稀稀拉拉的星星，聽見犬吠，它們映照在冬水田裡，寂靜又安詳。想到很多人，很多生命的循環往複、輪回無常，既充滿各種痛苦、無奈、心酸，又有些美好，讓心生歡喜。所以，我們都要珍惜活在世上的每一天。

時光太匆匆，活着不容易，晚安。

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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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出版繪本：《一定要幸福》《一起去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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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簡介：時光山坡

原創随筆、散文、小說、詩歌、呓語、童話、故事、書信、攝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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