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楊依留 執業醫師，喜歡文學。

洗牙

作者/楊依留

值此新年即将到來之際，辭舊迎新之時，我想：自己的牙齒也應該把一年來積攢下的煙漬、茶垢以及一些刷不掉的東西清理一下，特别是牙龈下面的結石，牙菌斑，它們可是引起牙龈炎、牙周炎的罪魁禍首。于是便給在一家口腔醫院做院長的朋友打了電話。

來到醫院，朋友正忙，他便安排一個大夫給我做。

這大夫是位嬌小玲珑的女孩，長着一雙大大的明亮的眼睛。看到她我突然想起我的女兒，凡看見漂亮的女孩子我總是想起我的女兒，這是多年的毛病了。

洗牙，就是通過超聲波的高頻震蕩作用，去除牙齒上的牙結石、煙漬和茶斑，可以防止牙龈出血或者牙齒松動的情況，幫助治療牙周炎等口腔疾病，而且對牙面的損害非常小(可以忽略不計），洗牙的時間也很短，治療方便，效果明顯，不會傷害到口腔健康。

沒有超聲波潔治器以前，是利用器械把上面所說的東西，人工一點一點地從牙齒上去掉的。記不清器械具體多少個了，反正得一小把，每支鉛筆一樣粗細。那時候洗一次牙至少得一個多小時，我曾經用一個上午的時間給一個病人洗一口牙。總之：過去洗牙特别慢，器械精美有樣子，你洗了，那就真的是洗了。現在簡單多了，在口腔科裡面，洗牙是技術含量最低的一個操作，但也是最能考驗術者醫德的一個操作。因為洗牙的關鍵是把龈下結石去掉，如果沒有去掉或者沒有去幹淨，根本達不到治療或預防牙龈炎、牙周炎的作用。而病人根本不知道是否去掉或者有沒有去幹淨的，隻能見到牙體表面是不是幹淨了。不像拔牙或者治療牙疼，牙不是拔幹淨了，是不是還疼，病人都會看見或者感覺得到。所以洗牙對于操作者來說是一良心活。

她把鈎子似的吸唾器放在我口内，用口鏡牽拉起我的左側口角，從左上牙開始洗了。我感覺探頭在我牙面上滑動，突然一下刺疼。我舉手示意她停下來。

說：“疼”

“洗牙當然得疼的啊。”她說。

然後繼續。

其實是靠超聲波的振動潔洗牙的，頭前還有噴水功能。噴水有兩個作用，一是：沖掉振動下來的牙石和牙漬，使術者視野清晰，利于操作。二是：超聲波振動時會産熱，用來降溫。

我感覺她還是在牙面來回滑動。嘴張的時間長了，耳屏前二指的部位酸疼酸疼的。那是颞颌關節的位置，颞颌關節是人體唯一能夠上下、左右、前後運動的關節。吃硬東西、咬牙等習慣最容易損傷這個關節。一旦這個關節損壞就容易引起習慣性脫臼，大張口時容易掉下巴，“笑掉下巴”就是這個原因。我發現有很多人生氣或者用力時都有這個習慣，希望各位少生氣、莫切齒。人生如夢，彈指即逝。正所謂：養半點佛性禅意，人間便無切齒之事；護一雙颞颌關節，世上可少脫颌之人。

我示意停下。

“ 牙龈下得洗一下”我說。

“洗下面的，你嫌疼。”

這時，我又看見她的眼睛，心想：這麼漂亮又這麼年輕的一個女孩子，說話怎麼這麼江湖呢。唉！開始吧，想别的，分散注意力。

由她，我想起來黛玉與寶钗了，她們那時候洗牙嗎？她們也會口臭嗎？她們如果出來做事，說話也會這麼江湖嗎？那麼寶玉呢？對于寶玉我深深地理解他，他想到的我大都也能想到，可是他想不到的，我卻能想到，若我是他，賈府裡早多出十幾個“草”頭輩的人了。那麼方便，且那時又沒有計劃生育政策。

一個刺疼打斷我思緒，我示意停下來，吐口水，滿口鮮血。

“出血了。”

她說：“你讓洗龈下，洗龈下的就得出血”

這話說得讓人百口莫辯，正确的應該是：洗幹淨龈下結石而不傷及牙龈，不出血或者少量出血。

我不想說話了。

想别的吧，分散注意力。都繼續。

寶玉這個人吧，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寶玉，正如一千個讀者心裡有一個個哈姆雷特一樣。我想起來了他的那句名言了。

“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a question”

是啊，現在對我來說應該是：是洗還是不洗，這還是一個問題。

我感覺開始洗右側了，嘴張的酸痛，受不了了，示意停下，吐口水，發現右側的頰部（腮幫子内測）特别疼，舌頭舔去，知道是破了，這麼會破了呢？天，原來她把吸唾器放頰部了，吸唾器直接吸肉還能不破嗎？

吸唾器直接放下颌就行了，前下牙正好做支點，舌下腺出口也在那，水又是往地低處流的，怎麼能放頰部呢？

“你把我的腮幫子吸破了”

她沒有做聲，把吸唾器拿出來，直接放我舌根處，準備繼續洗牙。我一陣幹嘔。眼淚出來了。

我說：“不洗了，不洗了。

她大呼：“院長，院長……”立即站起來，急忙離去。

朋友聞聲趕來，溫聲問我：“哥，怎麼啦？”

“不想洗了，付錢。”

“别價哥，我給你洗，好不好？”

順利結束後，在收銀台付費時，看見牆壁上懸挂着好多書法名家的作品。心裡暗暗埋怨起朋友：為什麼不讓我為他寫副字呢？嫌我字不好看？如果他提出讓我寫，我會用我端莊大氣、渾厚圓潤、顔筋柳骨般的字體寫下：“醫乃仁術 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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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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