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端北京8月9日電 題:人生起起落落落,他卻深信“秋日勝春朝”
作者 任思雨
8日是傳統節氣中的“立秋”,炎熱仍在,但秋天的腳步已悄然來臨。
從古至今,很多文人都寫過秋天,就像那句著名的“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中國詩人眼中的秋,底色多是悲涼的。
不過,有位詩人卻和他們不一樣,他說:“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他就是唐代著名詩人劉禹錫。他筆下的秋天,為啥和别人不一樣?
意氣風發的少年
公元793年,有兩個少年同時考中了進士,一個是22歲的劉禹錫,一個是21歲的柳宗元。早在兩年前,他們在長安遊學而相識,年齡相仿、才氣也相似,所以很快就成了知己。
不過在唐代,考中進士僅僅是通關的第一步,接下來他們還必須靠博學宏詞科,最終通過吏部考試才能給予官職。
想通過這個考試并不簡單,比劉禹錫早一年考中進士的韓愈,曾經三試吏部而不中,抱着《三年模拟》在長安城“北漂”了十年才成功。
天資聰慧的劉禹錫在兩年之内就把考試通通拿下,年紀輕輕就被授予太子校書,後任杜佑幕府掌書記,幾年之後又升為監察禦史,可謂前途一片光明。
制圖:倪雯冰
公元805年,唐順宗繼位,王叔文、王伾素受到重用,他們希望發起一場革新運動,意在抑制藩鎮、反對宦官專權,劉禹錫和柳宗元也是其中的核心人物。
一行人正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把持朝政的宦官和藩鎮勢力聯合起來瘋狂展開了反撲。體弱多病的皇帝被迫退位,二王身死,劉禹錫、柳宗元也紛紛被貶谪到很遠的地方,這就是曆史上的“八司馬事件”。
就在劉禹錫南行的路上,他的職位從連州(今廣東境内)刺史又被貶為朗州(今湖南常德)司馬。
一生的轉折點就此開始。
制圖:倪雯冰
我言秋日勝春朝
從貞元二十一年到元和九年,劉禹錫在朗州苦苦等待了十年。
這中間,“改元元和赦文”曾讓他萌生出一線希望,但很快又遭到了現實的打擊——唐憲宗随即頒下诏令:劉禹錫、柳宗元等八人“縱逢恩赦,不在量移之限”:你們必須守在這兒。
對古代文人來說,貶官堪稱人生之路最重大的坎坷,對經曆過榮耀的劉禹錫而言,這種屈辱感更甚。他寫過講述苦悶的詩作,但從來沒有因此走上頹廢的道路,而是利用閑暇時間博覽群書,發憤著述。
即使面對瑟瑟秋風,也豪氣萬丈: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秋詞》
從戰國時期的宋玉開始,古代文人一到秋天就多有寂寥之感,往往感歎壯志未酬身已老,但劉禹錫卻反其道為之,他筆下的秋天,歌頌的多是秋天的美好。
制圖:倪雯冰
十年之後,劉禹錫和柳宗元終于等來了回長安城的機會。
這時京城的大街上,到處都是從城郊玄都觀裡賞花回來的人們,他也一時興起發了個朋友圈,把當時的權貴嘲諷了一番: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
這些桃樹呀,都是我走了之後才栽的呢。看看你們這些人,若不是我十年前落難,哪有你們的機會?
但不巧的是,因為這一首諷刺詩,劉禹錫又引起了當權者不滿,他再次被貶到播州(今貴州遵義),在柳宗元等人的幫助下才改道連州,後來,劉禹錫又轉戰到巴蜀之地的夔州(今重慶奉節)任刺史。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後半生的貶谪之路,成就了劉禹錫“詩豪”的名号。
一邊是被長期放逐,但另一邊,他從民間的生活中獲得了取之不竭的創作源泉。他把文人詩與民歌相結合,在詩歌繁盛的唐代,開拓出一條尚未有人涉足的道路——民歌體樂府詩。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竹枝詞二首》
這些詞作不僅脍炙人口,也成為後代文人仿作的典範,蘇轼、黃庭堅、楊萬裡都模仿過,直到明清時期,竹枝詞依然十分流行。
公元824年,劉禹錫被貶往和州(今安徽省和縣)。身為一州刺史,劉禹錫本來應該住在衙門府邸中,但當地的知縣卻屢屢刁難,把他安排住在南江邊上。
看到這裡依山傍水風景正好,他也不惱,而是高興地寫下“面對大江觀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辯”,這裡挺好挺好。
結果他又被勒令從城南搬到城北,房子小了不少,他想這兒也不錯,于是又豁達地寫出“垂柳青青江水邊,人在曆陽心在京”。
制圖:倪雯冰
結果,他再次被迫搬家,新房子雜草叢生,青苔布滿台階,他對此也毫不介意,反而寫下千古傳誦的“陋室銘”: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
我又回來了!
公元826年,劉禹錫罷和州刺史路過揚州,恰巧白居易也從蘇州前往洛陽,兩人在揚州相遇了。
兩人來到酒樓,把酒言歡,喝到盡興處,白居易給劉禹錫寫了一首《醉贈劉二十八使君》。
他為劉禹錫深深地可惜,明明擁有一身的才華,可是命運卻偏偏要開玩笑,“二十三年呀,同輩都升遷了,你失去的可太多了”!
劉禹錫接過話頭,但并沒有自怨自艾,而是洋洋灑灑講出了自己的信心: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時間一晃,23年就過去了。公元828年,劉禹錫的好友裴度拜相,他也奉調重返朝廷。
他重遊長安的玄都觀,又想到了這些桃樹: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再遊玄都觀》
幾十年過去了,皇帝換了幾任,玄都觀的桃林也變成了菜田,當年那些人都去哪兒了呢?雖然受盡挫折,看看,我今天不是又回來了嗎?
制圖:倪雯冰
與同時代的韓愈、白居易等人相比,劉禹錫雖然同樣憂國憂民,但卻背負着很大的輿論壓力,可即使身處逆境,他也沒有認命、不掩蓋自己的鋒芒,憑着一番豪氣在這些苦難中活出了堅強的自我。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他在詩中樹立了一個剛正不阿、自強不息的人格典範,給後代的文人莫大的激勵。他們在坎坷而又不甘屈服時,往往自托為“劉郎”,借以自勉。
如今,你可以理解他的秋天和别人不一樣了嗎?(完)
參考資料:
【唐】劉禹錫著,卞孝萱校訂,《劉禹錫集》,北京:中華書局,1990版
郭豔,劉禹錫精神世界的發展演變探析,陝西師範大學,2011年
楊曉霭,劉禹錫的貶谪生活與詩歌創作,西北師範大學,2009年
肖瑞峰,論劉禹錫詩的曆史地位,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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