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無 戒 編輯 | 建 連
這世上可能把戒叫那麼好聽的人隻有她,我們是同學,但是不是同班,因為文字而惺惺相惜。
她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看過我寫的那本《乍暖還寒》的人了。
那一年我們高三,大家都在拼命地學習,考大學,隻有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一年我寫了一本小說叫《乍暖還寒》,從臘月一直寫到五月份,手寫,寫完了三個筆記本。
等我寫完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高考就剩下一個月了。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她的。記得她說,我看過你寫的小說,我懂你想要的生活。那時候,手機并不流行,每一次我寫完一本小說,大家就拿着那本日記本傳閱。從我們班傳到别的班級,最後回到我的手裡。隻是回來的時候,後面就會有很多評語,就像如今文章下面的留言闆一樣。看着大家給我的留言,我堅信自己會成為作家。
她就是在她同桌手裡看到我小說的,然後給我寫了長長的信夾進筆記本送了回來。從那天之後,她幾乎每天都會跟我寫信,她會在開頭寫上,親愛的戒。
她的文字很美,每一次閱讀都會讓人心疼,就像她的大眼睛一樣,總感覺含着淚不快樂。
她說:“戒,你的新小說,我要第一個看。”
我說:“好。”
寫完《乍暖還寒》那天,已經是五月了,甯縣城的天氣已經開始變暖。那天我把小說交給她,我說筱,你是我第一個讀者。她很開心地拿着我遞給她的本子跑了。
那一整天,我都沒有見她,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她把小說遞給我,啥也沒說就走了。
我回去打開筆記本,再一次看到她的信,厚厚的一沓。
她依舊在開頭寫着:“親愛的戒,讓我帶走你的憂傷,帶你踏上火車,去尋找你要的遠方。”
她寫了很多故事,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是她在結尾的時候,肯定地說:你會成為作家的,戒。
寫完小說之後,已經快要高考了。大家每一個人都很緊張,隻有我是悠閑的。逃課,去圖書館看小說,策劃着一場逃亡。那時候我讨厭這座城市,也讨厭這裡的人,一心想着逃離。
她說:“戒,畢業之後,我們一起逃走,去遠方,去墨脫,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們一起去流浪。”
我說:“好。”
高考結束那天早晨,我一個人離開了小城,去了長安,她并沒有跟我一起走。
我看到她在扣扣空間給我留言說:“戒,我可能要複讀了,我媽說我一定要讀書。”
我沒有回複她,那時候我恨她無法履行自己的諾言。
再後來,我們就分開了,她上了大學,我放棄了夢想,逃離了那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一把火燒了曾經寫下的所有作品,把所有的幻想全部放下,為了生活走進了社會。
她一直在上學,一直在寫小說,唯美的愛情,凄美的仙俠等等各種類型的作品。我會在網絡上看到她的名字,在榜首看到她的名字。她依然會給我寫信,在自己的扣扣空間裡。
她說:“你送給我的戒指丢了,我很難過。”
她說:“戒,我學會抽煙,你看我的樣子像不像你。”
她說:“戒,我打耳洞了,一個耳朵上三個,原來一點都不疼,我也可以和你一樣酷酷的了。”
她說:“我總是會想你,不知道你在遠方好嗎?”
她說:“戒,我和男朋友分手了,心好疼。”
她喜歡叫我戒,那時候我的筆名叫戒亦塵,很多人都叫我戒,隻有她把戒叫得我心疼。
她上高中的時候就戀愛了,男朋友個子不高,也不帥,但是對她很好。我總是見他們黏在一起,像是連體嬰兒,我能看見她的快樂,看見她眼睛裡的光。
她說:“我們大學畢業之後就結婚。”她寫了很多關于他們的故事,那個并不帥氣的男孩,在他的故事裡完美得像上仙。她會給他寫各種各樣的情書,他亦會用心回複她。
我以為他們會愛很久,會結婚,會生子,會一生。
誰知道大三那一年,他們分開了。異地戀終究是太過辛苦,曾經的諾言,随着距離也漸漸消散,直到忘記。那一日他對她說:“我們分開吧,我累了。”
她說:“好。”沒有一句挽留,五年的感情就這樣結束了。
那一晚她給我打電話,哭得像個孩子。那時候,我已經結婚兩年了,孩子都一歲了。
我說:“你來我的城市,我帶你看長安城的繁花似錦。”
她果然應了我的召喚。事實上我并未帶她看長安的美景,而是在我的黑屋子蝸了三天。
她真的來了,那是我們分開三年後的第一次見,她穿着碎花裙子,辮着辮子,眼睛有些微腫。
她剛一看見我,就沖過來抱着我說:“戒!我終于再次看見了你,我很想你。”
她變了,畫着煙熏妝,手裡銜着一根細煙,眼眸裡有淚。她看着我說:“戒,你變了,你一點都不像你,你看現在你蒼老得像個婦人,你幸福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我們就那樣在那條街上走着。長安的太陽曬得人心發慌,她轉過頭對我說:“我以為你會一直寫下去,我以為你會成為一名作家。”她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質問,我竟無言以對。
我從她眼裡看到了失望。本來是她失戀找我安慰她,可是,她看見我的生活,好像更悲傷了。那時候我住在城中村的黑房子裡,早晨6點多出門趕公交車,去上班,晚上8點才回家。
她在我這裡呆了三天就走了,離開那天她遞給我一封信。裡面隻有幾個字:你的靈魂已死,你丢了自己。再見,我的戒。
我知道她失望極了,我已經不是她心中那個自由的,肆意的戒了。
那天離開之後,她很久都沒有聯系我。隻是偶爾會收到她發給我的信息,都是很無厘頭。
如:在出差途中,經過你的城市,很想你。
我看見了我們以前的信,再次想起曾經的青蔥歲月,很喜歡那時候的你。
戒,我放棄寫作了,我終于體會了你的無奈。
……
她畢業之後,一直遊蕩在各個城市,工作始終不穩定。她放下了手裡的筆,我很久都沒有看見過她的作品了。
我開始寫作之後的某天,我再次收到她的信。
她說:“戒,我就知道,你會找到你的靈魂,重新活過來的。”
讀她的信,我感受到她的快樂,像是完成某種心願一樣的快樂。
她依舊會叫我戒,她說,“我沒有告訴過你,我一直很想成為你那樣的人。你知道那天我看到你放棄了夢想,連同你身上那些肆意任性一起丢失的時候,我就像失去了信仰,心都空了。
至今她一直獨身,在一家保險公司工作。她說:“戒,我已經對文字沒有期望了,你一定不要放棄手裡的筆。”
我問她:“你一個人孤獨嗎?”
她說:“戒,這一輩子我一個人過,幸與不幸,我都一力承擔。”
她說:“戒,我一直在家,卻感覺像是一直流浪。”
那一刻我知道,她的心是自由的,她始終堅持着自己的堅持:如果沒有遇見那個最愛的人,我情願獨身。她放下了文字,找到了自由。
她說:“其實我們都是用文字來尋找希望的人。”
我想可能是吧!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她,依舊會想她,想她喊我戒時的模樣。
我問她:“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她說:“如果我無法背起行囊,去遠方,就這樣忙忙碌碌的工作也是最好的樣子。”
原來長大以後,我們也無法擁有我們想要的生活,可能人活着一生都在選擇,都在追逐遠方的光。
早晨起床,我收到她的微信,她說:“戒,其實我們沒有一起坐過火車,可是很奇怪,我看到火車軌道就會想你。不由自主的。别人說西安,我也會很想你。”
也許我們一直都是彼此内心的信念。
她是我前行的力量和勇氣。
我是她的遠方和自由。
我回複她說:“等你重新拿起筆來寫我們的故事。”
一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收到她的回複。
或許她在寫,又或許她真的已經放下筆,選擇了現在的生活。
這一刻,我感受到了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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