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地區有一句流傳很久的老俗話:一人不進廟。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一個人不能進廟裡燒香。
那為啥一個人不能進廟裡燒香呢?這句話裡有一段曲折離奇的古廟疑案。
明朝初年,天下方定,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通過科舉考試選拔了一批縣官到全國各地上任,馮知縣就這樣來到了太行山腳下的一個小縣當縣官。
馮知縣到任沒有多久,就遇到一位老漢前來報案,說他的兒子找不到快一年了,尋遍了親戚朋友、生意夥伴,一直沒有任何音訊,懷疑被人暗害,萬般無奈,隻好來縣衙求助縣官大老爺。
馮知縣細細查問後,方才明白事情緣由。
原來,這位報案的老漢姓章,章老漢六十多歲,是縣南章家莊老戶人家,世代經商做小本生意,雖說不上家産萬貫,但在章家莊十裡八鄉也是小有名氣,章老漢膝下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出嫁,隻剩下章老漢老兩口和兒子生活,兒子二十多歲了,已經到了娶媳婦的年紀,章老漢兩口托媒人為兒子介紹了一個鄰村的姑娘,兩家都非常滿意,隻等到了臘月拜堂成親了。
章老漢一心想把兒子的婚事辦得風風光光,讓街坊鄰居都羨慕羨慕,就把家裡的積蓄都拿了出來,感覺還不太夠,就尋思着到外面把生意上的錢回籠回籠,把該要的欠賬趁這個時機也都要回來,好給兒子辦婚事。
兒子聽說老爹要到外面去要賬,就躍躍欲試要替老爹跑一趟,在兒子的極力要求下,章老漢就同意了兒子的請求。
兒子在外面跑了一個多月,把生意上欠賬基本上都讨了回來,隻剩下了一筆比較大的欠賬,章老漢盤算着結婚的花費已經夠用了,就準備到年後再去讨要這筆欠賬,但兒子還是想盡快把欠賬要回來,章老漢也就同意了。
一個月過去了,兒子早該回來了,但章老漢遲遲不見兒子的消息。眼看再過個把月,兒子就該結婚了,把章老漢急得,自己雇車趕到欠賬的生意夥伴那裡詢問兒子的消息,生意夥伴說,兒子早就把欠賬讨回,自己回去了。
章老漢回家後,發瘋似地讓人到親戚朋友家尋找兒子的消息,仍然沒有任何音訊。
章老漢到縣衙裡報案,無奈前任縣官已經被調走,新的縣官還沒有到任,就這樣,一直等到了馮知縣的到來。
馮知縣通過章老漢的描述,初步判斷,章老漢的兒子估計已遭不測。
章老漢的兒子在哪裡遭遇不測的?是誰下的黑手呢?是仇殺還是謀财害命?沒有一點線索,面對這樣一個棘手的案件,該怎樣入手查訪?
馮知縣決定先從章老漢的村子查訪開始,到了章家莊,馮知縣把衙役們都散開了,通過查訪村裡的人,知道了章老漢一家本分實在,為人和善,從來沒有和村裡人有過吵鬧,因為常年做小本生意,手裡也比較寬裕,還經常接濟村裡的窮人,章老漢兒子性格随和,平時和村裡的年輕人也都很合得來,看來,仇殺的可能性很小。
那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野獸或者掉落到懸崖了?
馮知縣就把差役派出去,在章老漢兒子要賬的必經之路沿路查訪,反饋回來的信息是,這些必經之路常年都是人來人往,從來沒有野獸侵害或者掉落懸崖的事情發生。
馮知縣決定親自沿着章老漢兒子走的路線,實地查訪一番,決心找出章老漢兒子的蛛絲馬迹。
馮知縣喬裝打扮一個江湖郎中,從章家莊開始,一路向東,一邊給人看病一邊暗中查訪章老漢兒子的蛛絲馬迹。
馮知縣家世代行醫,給人看病是輕車熟路,仔細查訪之下,和差役們說的一般無二。
韓家寨是章老漢兒子最後讨賬的目的地,這一天,馮知縣來到了韓家寨,打聽到了章老漢兒子讨賬的那家店鋪,就在那家店鋪附近住下,一邊行醫一邊仔細查訪章老漢兒子的音訊。
韓家寨店鋪裡的夥計和周圍的鄰居都說,章老漢兒子知書達理、善良誠實,讨賬那幾天,章老漢兒子和附近的鄉鄰都很談得來,那家店鋪的掌櫃每天都炒幾個菜,打上一些當地的零酒,把街坊鄰居都叫過來陪着章老漢兒子吃飯耍酒,非常愉快,過了幾天,章老漢兒子和店鋪掌櫃結清了賬款,就踏上了歸程。
馮知縣通過幾天查訪,一無所獲,正準備返回去時,店鋪掌櫃無意間說了一句話,引起了馮知縣的注意。
店鋪掌櫃說:章家少爺臨走時說,回去很快就要拜堂成親了,要到廟裡燒一炷香,求神靈保佑他們全家富貴平安,還詢問附近有沒有大的廟宇。
馮知縣不動聲色問道:這裡附近有沒有大廟?
店鋪掌櫃說道:韓家寨北邊二十裡半山坡,有一座廟,叫白雲寺,據說已經有幾百年曆史了,香火很旺,我也告訴章家少爺了,後來他去沒去我就不知道了。
馮知縣辭别了韓家寨的鄉親,往白雲寺而去。
白雲寺坐落在一座大山的半山坡,從遠處看煙火缭繞,一陣鐘聲從廟裡傳出來,顯得神秘而又詭異。
馮知縣沒有直接進廟裡查看,而是在白雲寺外面的一個小村子裡住了下來,一邊走街串戶為人看病,一邊側面打探白雲寺裡的情形。
村裡人說,白雲寺有二百多年的曆史了,是太行山北邊的一個和尚在此居住,吃齋行善,後來慢慢發展起來的,廟裡常年有十幾個和尚接續香火,籌集善款,施舍濟困。六年前,廟裡的老主持坐化而亡,廟裡新換了一個大和尚主持,這幾年,廟裡經常給村裡人施舍粥飯,幫村裡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饑荒,現在白雲寺的名聲比以前更出名了,除了當地人去廟裡進香外,很多外地人也來廟裡進香,香火很旺。
第二天,馮知縣來到了白雲寺,在廟門口,遇到了一個老年乞丐,伸手向他行乞,馮知縣丢了一塊銅闆給他,到了大殿前面,馮知縣對着大殿中間的佛像拜了幾拜後,向旁邊的一個木箱子裡丢了兩塊銅闆,轉身退出,在院子裡随意轉轉,周圍還有幾個小的佛像,一些善男信女一邊燒香一邊祈禱,保佑全家平安,風調雨順。
旁邊的廂房裡,幾個打坐的和尚正在低聲誦經,馮知縣走到近前,一個和尚擡頭看了馮知縣一眼後,又閉目誦經。
馮知縣從這個和尚的眼神裡看出了一絲恐慌,還帶有一絲隐約的殺氣。
馮知縣沒有多言,來到廟門口,一個年輕和尚正在打掃落葉,一邊打掃一邊暗暗觀察着馮知縣,馮知縣見這個掃地的和尚在偷看自己,就佯裝不知,來到了年輕和尚的跟前,說要讨碗水喝,年輕和尚放下掃帚,右手向東邊一指,告訴了馮知縣喝水的方位。
馮知縣喝過水後,快步下山。
過了兩天,馮知縣和縣裡的衆衙役帶着從衛輝府借來的100名兵丁,來到了白雲寺,把白雲寺圍了個水洩不通。
跟随馮知縣來的,還有章家老漢。
馮知縣驅散了白雲寺裡的衆位香客,把廟裡的大小十六個和尚圍在廟門前。
馮知縣首先把前兩天打掃落葉的年輕和尚叫了出來,把他的右手一把拉了出來,隻見年輕和尚的右手上帶了一個碧綠的翡翠扳指,章家老漢一看,頓時失聲叫道:這是我兒的翡翠扳指。
馮知縣一揮手,過來兩個兵丁,把年輕和尚綁了起來。
這時廟裡的主持走了出來說道:這位官爺把敝寺的和尚綁起來,不知是何緣故?
馮知縣見這位主持身體魁梧,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目露兇光,沉聲說道:這個和尚涉嫌奪人錢财,殺人越貨,包括你們這個白雲寺,都逃脫不了幹系。
這個主持和尚稍微一驚,又轉身問章老漢:這位施主,你說這個扳指是你兒子的,可有憑據?
章家老漢怒目圓睜大聲說道:這是我親手給我兒子去省城買的,不會有錯,裡面還刻了一個“章”字,大老爺,請你給小民做主啊,我那可憐的兒子啊。
兩個兵丁把年輕和尚手上的扳指撸下來,遞給了馮知縣,馮知縣拿着扳指,對着陽光看過去,隻見扳指的裡側隐隐約約刻了一個“章”字,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馮知縣大喝一聲:人證物證俱在,把這群和尚都押起來,嚴刑審問。
原來,馮知縣前幾天隻是想到白雲寺随意轉轉看看,然而到了白雲寺卻發現了許多疑點:廟裡一股殺氣,陰森森,和尚們穿金戴銀,鬼鬼祟祟,不時在香客身上漂來漂去,完全沒有出家人恬靜沉靜的氣質,特别是廟門口掃地的年輕和尚,在給馮知縣指路的時候,露出了手上戴的翡翠扳指,更是和出家人的身份極不相稱。
于是,馮知縣快步流星趕回了縣衙,找到章老漢一問,正好章老漢也給兒子買了一個翡翠扳指,更堅定了馮知縣對白雲寺的懷疑。
因為白雲寺地處兩縣交界,地方偏僻,馮知縣就到衛輝府借了100名兵丁,突然包圍了白雲寺。
嚴刑拷打之下,戴扳指的年輕和尚首先供認了殺害章家兒子的經過,之後,陸陸續續,幾個和尚也先後供認,最後,主持和尚見事情敗露,長歎一聲,說出了事情真相。
原來,主持和尚是元朝貴族後代,明朝推翻元朝後,六年前,幾個元朝貴族後裔逃到了太行山,經過密謀,害死了白雲寺老主持,控制了白雲寺,寺裡幾個和尚在這幾個兇神惡煞的威吓下,不敢多說一句,白雲寺從此成了香客們的噩夢。
遇到落單的香客,廟裡的和尚就哄騙到後院,男的殘忍殺害,把财物洗劫一空,遇到女香客,就蹂躏摧殘後殺害。為了安全,這夥無惡不作的賊人還定了規矩:不害近處的香客,不害結伴的香客,給臨近的村子施粥舍飯,落下一個好名聲。
章家兒子到廟裡進香,在廟門口給乞讨者幾個銅闆,又在大殿拜佛時,丢下了一塊碎銀子,引起了廟裡賊人的注意,主持和尚出面把章家兒子騙到了後院,幾個和尚一擁而上,把章家兒子殺死,洗劫财物後,把屍首抛到了後院後面的山洞裡,那個年輕和尚偷偷留下了翡翠扳指。
馮知縣帶着衆衙役來到白雲寺後院,走到後面的山洞口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山洞下面十幾具白骨屍首,層層疊壓,已經辨别不出面目,陰森森,仿佛無數冤魂在嚎叫。
衙役們錄完了口供,馮知縣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股憤懑之氣無處發洩,就在白雲寺布滿了幹柴,把這十幾個惡貫滿盈的賊人綁在一起,架到了幹柴上,一聲令下,火苗騰空而起,大火一直燒了幾個時辰才熄滅,白雲寺連同十幾個賊人頓時化為一堆灰燼。
馮知縣又來到後院,掩埋了山洞,在山洞上方豎了一個小石碑,上刻三個大字“冤魂碑”。
章家老漢回家後,把給兒子籌備婚禮的财物散發一空,每日裡吃齋念佛,以度餘生。
馮知縣把案情禀報給了知府大人,并下發了案情通報,周圍縣裡的失蹤人家屬三三兩兩來到了白雲寺後面的山洞前,焚香禱告,祈禱冤死者安息瞑目。
府縣衙門貼出告示,提醒人們,一人不可進廟。
“一人不進廟”口口相傳,逐漸成了農村諺語。
這個諺語反映了戰亂時期,人們的自我防身意識。當然,現在已經沒有這樣的惡劣環境了,“一人不進廟”也隻是人們一種口頭上的諺語和俗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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