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之姚安》
畫人畫語
韓羽“意識流”是指寫作中的一種叙事技巧。不局限于單純描寫人物的合理思想,而是去捕捉其意識的全部流動過程,集視覺的、聽覺的、觸覺的和下意識的諸多影響,并與其合理的思想傾向一起形成他的認識的一部分。因了西方幾位有影響的作家成功地運用了這種叙事技巧,似乎“意識流”就是洋玩藝兒,其實這種洋玩藝兒在我們的土玩藝兒裡也并不罕見,不隻文學中,甚而還在戲曲裡。
我看過川劇《梵王宮(博客,微博)》,少女葉含嫣與其嫂去梵王宮逛廟會,與青年獵手花雲相邂逅,少男少女,一見鐘情,兩相愛悅,色授魂與。而嫂嫂在側,又不得互傾情愫,隻能“足往神留,遺情想像”了。當她與嫂嫂雇車兒正要回家去,“遺情想像”竟激發出了一場好戲。恰在這個節骨眼上,推車老漢上場了。你猜這推車老漢是誰,就是那個花雲,隻是臉上多了一把白胡須。當葉含嫣擡步正要登車,兩相一照面,那白胡須倏地沒了(演員的特技),真真切切的就是花雲。葉含嫣一愣怔,倒退了一步,說時遲,那時快,推車的把頭一低再一擡,又是一臉白胡須的老漢了。你看多麼簡單,隻用了一把白胡須,就把葉含嫣的“遺情想像”得癡迷了的心理狀态給活畫了出來,你說這“意識流”流動得妙不妙?
再說個我個人的體會。是多年前了,鐘惦棐先生倡議畫《聊齋志異》插圖,選目有《姚安》。這姚安是個性變态狂,當他因妒生恨神智狂亂誤殺了妻子之後,蒲翁是這樣寫的:忽而看到“女(妻子)與髯丈夫狎亵榻上”,忽而聽到“淫溺之聲,亵不可言”。按蒲翁的說法是“新鬼為厲”,按我們現今的說法是變态心理的幻視幻聽,即所謂之“意識流”。
怎樣畫姚安這個活寶?惦棐先生問我:“姚安最不放心的是什麼?”我說:“書上明寫着哩,"女欲歸甯,則以兩肘支袍,覆翼以出"怕别人瞧他妻子。”“再說具體一點。”我一時語塞。他說:“他最不放心的不就是他老婆的褲腰帶,你就畫姚安用鎖頭把老婆的褲腰帶給鎖上如何?”用鎖頭鎖褲腰可謂荒唐透頂,可是姚安的變态狂何嘗不也荒唐透頂,這把鎖頭正好投合他人的願望,成為他思想傾向的認識的一部分,不亦他的心理狀态的形象化?看來“意識流”也能入畫。
(作者系專欄作家)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