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為四大名著,電影電視劇為了吸引眼球拍攝,對沒讀過原著的誤導頗多,适逢少爺天天9歲,同讀西遊記,兼做記錄,聊飨同好。
“所謂天天,原是仙丹,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吃一口長生不老,吃兩口羽化成仙。”
八戒跳下山,順着一條小路前行,有五六裡,忽然看見二個女怪,在井上打水。八戒走近前叫聲妖怪,兩個女怪大怒,道:“這和尚,我們又不與你相識,怎麼叫我們做妖怪!”掄起擡水的杠子,劈頭就打。八戒沒有兵器,被打了幾下,捂着頭跑上山來道:“哥啊,回去吧!妖怪太兇了!”悟空道:“怎麼兇了?”八戒道:“山凹裡兩個女妖精在井上打水,我隻叫了一聲,就被他打了我三四杠子!”
悟空道:“你叫他做什麼?”八戒道:“我叫他做妖怪。”悟空笑道:“打得還少。”八戒道:“謝你照顧!頭都打腫了,還說少!”悟空道:“你就去叫他做妖怪,他不打你,還打我?你要客氣點。”八戒道:“哥啊,你這好話,早與我說說也好,就不受他打了。”悟空道:“你再去問他。”八戒道:“他們認得我了。”悟空道:“你變化了去。”八戒道:“哥啊,我變了去,怎麼問啊?”悟空道:“你變了去,到他跟前,行個禮,看他多大年紀,如果與我們差不多,叫他聲姑娘;如果比我們老些,叫他聲奶奶。”八戒笑道:“這麼遠的地方,認得什麼親!”悟空道:“不是認親,要套他的話。如果是他拿了師父,就好下手;如果不是他,不是誤了我們到别處幹事?”八戒道:“說得有理,等我再去。”
八戒搖身一變,變做個黑胖和尚,搖搖擺擺走過去,行個禮道:“奶奶,貧僧稽首了。”那兩個道:“這個和尚卻好,會行禮,又會說話。”問道:“長老,哪裡來的?”八戒道:“那裡來的。”又問:“往哪裡去?”又道:“那裡去的。”又問:“你叫做什麼名字?”又答道:“我叫做什麼名字。”女怪笑道:“這和尚好是好,隻是沒來曆,隻會說順口話。”八戒道:“奶奶,你們打水幹什麼?”女怪道:“和尚,你不知道。我家老夫人今夜裡攝了一個唐僧在洞内,要管待他,我洞中的水不幹淨,讓我兩個來這裡打這陰陽交媾的好水,安排素果素菜的筵席,給唐僧吃了,晚間要成親呢。”
八戒聽了,跑上山道:“沙和尚,快拿行李來,我們分了吧!”沙僧道:“二哥,又分行李?”八戒道:“分了你還去流沙河吃人,我去高老莊探親,哥哥去花果山稱聖,白龍馬歸大海成龍,師父已在這妖精洞内成親了!我們都各安生理去吧!”悟空道:“這呆子又胡說了!”八戒道:“你的兒子才胡說!剛才那兩個擡水的妖精說,安排素筵席與唐僧吃了成親呢!”悟空道:“那妖精把師父困在洞裡,師父眼巴巴的等我們去救,你卻說這樣話!”八戒道:“怎麼救?”悟空道:“你兩個牽着馬,挑着擔,我們跟着那兩個女怪,到那門前,一齊下手。”
悟空遠遠的跟着女怪,漸入深山,有一二十裡,忽然不見了。八戒道:“師父是被鬼拿去了!”悟空道:“你好眼力!怎麼就看出他的本相來?”八戒道:“那兩個女怪,正擡着水走,忽然不見,不是鬼?”悟空道:“想是鑽進洞去了,等我去看。”
悟空到那陡崖前,見有一座玲珑剔透細妝花的牌樓。他與八戒沙僧近前觀看,上有六個大字,陷空山無底洞。悟空道:“兄弟呀,這妖精把個架子支在這裡,這不知門向哪裡開呢。”沙僧說:“不遠!不遠!好好找找!”都轉身看時,牌樓下山腳有一塊大石,約有十餘裡方圓;正中間有缸口大的一個洞,爬得光溜溜的。八戒道:“哥啊,這就是妖精的洞。”悟空看了道:“奇怪!老孫自保唐僧,妖精也拿了些,卻不見這樣的洞府。八戒,你先下去試試,看有多深,我好進去救師父。”
八戒搖頭道:“這個難!這個難!我老豬身子重的,如果掉下去,不知二三年能不能到底!”悟空道:“就有那麼深?”八戒道:“你看!”悟空伏在洞邊上往下看,周圍足有三百餘裡,回頭道:“兄弟,果然深得很!”八戒道:“我們回去吧。師父救不得了!”悟空道:“你說哪裡話!先将行李歇下,把馬拴在牌樓柱上,你使釘钯,沙僧使杖,攔住洞門,讓我進去打聽打聽。如果師父在裡面,我用鐵棒把妖精從裡打出,跑到門口,你兩個在外面擋住。打死妖怪,救出師父。”二人遵命。
悟空跳入洞中,不多時,到了洞底,那裡邊明明朗朗,有陽光有風聲,又有花草果木。悟空見有一座二滴水的門樓,團團都是松竹,内有許多房舍,又想道:“這裡必是妖精的住處了,我先到裡邊去打聽打聽。”他搖身撚訣,就變做個蒼蠅,輕輕的飛在門樓上。
隻見那女妖精坐在亭子裡,喜孜孜的叫道:“小的們,快排素筵席來。我與唐僧哥哥吃了成親。”悟空暗笑道:“我隻道八戒開玩笑,原來真有這事!等我飛進去找找,看師父在哪裡。不知他的心性怎樣。如果被他摩弄動了,就留他在這裡也行。”
悟空展翅飛到裡邊一看,那東廊下上明下暗的紅紙格子裡面,坐着唐僧。悟空一頭撞破格子眼,飛在唐僧光頭上,叫聲“師父。”三藏認得聲音,叫道:“徒弟,救我!”悟空道:“師父,那妖精安排筵宴,與你吃了成親呢。如果生下一男半女,也是你和尚的後代,你愁什麼?”三藏聽了,咬牙切齒道:“徒弟,我自出了長安,到兩界山中收你,一向西來,什麼時候動過葷?哪一天有什麼歪心?現在被這妖精拿住,要求配偶,我如果把真陽喪了,就身堕輪回,打在那陰山背後,永世不得翻身!”悟空笑道:“不要發誓,既有真心往西天取經,老孫帶你走。”三藏道:“進來的路,我都忘了。”悟空道:“别說你忘了。他這洞,不比走進來走出去的,是從上頭往下鑽。現在救了你,要從底下往上鑽。如果是運氣好,鑽着洞口,就出去了;如果運氣不好,鑽不着,就悶死了。”三藏垂淚道:“那怎麼辦?”悟空道:“沒事!沒事!那妖精整治酒與你吃,你也吃他一锺;隻要斟得急些,斟起一個酒花來,等我變作個蟲飛在酒泡之下,他把我一口吞下肚去,我就撚破他的心肝,扯斷他的肺腑,弄死那妖精,你才能脫身出去。”
三藏道:“徒弟這麼說,隻是太兇狠了。”悟空道:“隻管行起善來,你命就沒了。妖精是害人的,你惜他幹嘛!”三藏道:“也罷,也罷!你要跟着我。”師徒兩個商量着,那妖精安排停當,走近東廊外,開了門鎖,叫聲:“長老。”唐僧不敢答應。又叫一聲,又不敢答應。那怪又叫一聲“長老。”唐僧沒辦法,應他一聲道:“娘子,我在。”
妖精見長老應了一聲,他推開門,把唐僧攙起來,和他攜手挨背,交頭接耳!悟空暗中笑道:“我師父被他這般哄誘,隻怕一時動心。”妖精挽着三藏,走近草亭道:“長老,我辦了一杯酒,和你小酌。”唐僧道:“娘子,貧僧不用葷。”妖精道:“我知你不吃葷,怕洞中水不潔淨,讓人在山頭上取陰陽交媾的淨水,做些素果素菜筵席,和你快活。”唐僧跟他進去,妖精滿斟美酒,遞與唐僧,口裡叫道:“長老哥哥,請喝一杯交歡酒。”三藏羞答答的接了酒,望空澆奠,心中暗祝道:“護法諸天、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弟子陳玄奘,自離東土,蒙觀世音菩薩差遣列位衆神暗中保護,拜雷音見佛求經,今在途中,被妖精拿住,強逼成親,将這一杯酒遞與我吃。此酒如果真是素酒,弟子勉強喝了,還得見佛成功;如果是葷酒,破了弟子的戒,永堕輪回之苦!”
唐僧喝了酒,将酒滿斟一锺,回與妖怪,果然斟起有一個酒花。悟空變作個蟲,輕輕的飛入酒花之下。那妖精接在手,先不喝,把杯放住,與唐僧拜了兩拜,叙了幾句情話。舉杯的時候,那花已散,就露出蟲來。妖精隻以為是蟲,用小指挑起,往下一彈。悟空見事不諧,變做個餓鷹,輪開玉爪,掀翻了桌席,把些素果素菜、盤碟家夥盡皆打碎,飛了出去。
妖精摟住唐僧道:“長老哥哥,此物是哪裡來的?”三藏道:“貧僧不知。”妖精道:“我費了許多心思,安排這個素宴與你快活,卻不知這個扁毛畜生,從哪裡飛來,把我的家夥打碎!”衆小妖道:“夫人,打碎家夥還好,将些素品都潑散在地,髒了怎麼吃?”三藏知道是悟空弄法,他哪裡敢說。那妖精道:“小的們,我知道了,想必是我把唐僧困住,天地不容,故降此物。你們将碎家夥收拾出去,另安排些酒肴,不拘葷素,我指天為媒,指地作訂,然後再與唐僧成親。”他依然把唐僧送在東廊裡坐下。
悟空飛出去,現了本相,到了洞口,叫聲:“開門。”八戒笑道:“沙僧,哥哥來了。”他二人撒開兵器。悟空跳出,八戒上前道:“可有妖精?可有師父?”悟空道:“有!有!有!”八戒道:“師父在裡邊受罪了嗎?綁着是捆着?要蒸是要煮?”悟空道:“這個倒沒有,隻是安排素宴,要與他成親。”八戒道:“你吃了陪親酒來了!”悟空道:“呆子啊!師父的性命也難保,吃什麼陪親酒!”八戒道:“你怎麼就來了?”悟空把見唐僧施變化的事說了一遍,道:“兄弟們,再不要胡思亂想。師父已在這裡,老孫這一去,一定救他出來。”
悟空又翻身入洞,還變做個蒼蠅,叮在門樓上,隻聽這妖怪氣呼呼的,在亭子上吩咐:“小的們,不論葷素,拿來燒紙。借煩天地為媒訂,務要與他成親。”悟空暗笑道:“這妖精全沒一些廉恥!青天白日的,把個和尚關在家裡。先不要忙,等老孫再進去看看。”嘤的一聲,飛在東廊之下,見唐僧坐在裡邊,正哭呢。悟空鑽進去,丁在他頭上,又叫聲“師父。”
唐僧認得聲音,跳起來道:“猢狲啊!别人膽大,還是身包膽;你的膽大,就是膽包身!你弄變化神通,打破家夥!逗得那妖精興發了,不分葷素安排,定要與我交媾,此事怎麼辦!”悟空道:“師父别急,有救你的辦法。”唐僧道:“怎麼救得我?”悟空道:“我剛才飛過來時,見他後邊有個花園。你騙他往園裡去玩,我救了你。”唐僧道:“園裡怎麼樣救?”悟空道:“你與他到園裡,走到桃樹邊,就不要走了。等我飛上桃枝,變作個紅桃子。你要吃果子,先揀紅的摘下來。紅的是我,他必然也要摘一個,你把紅的定要讓他。他如果一口吃了,我就在他肚裡,等我搗破他的肚皮,扯斷他的肝腸,弄死他,你就脫身了。”三藏道:“你如果有本事,就與他賭鬥就是了,隻要鑽在他肚裡幹什麼?”悟空道:“師父,你不知道。他這個洞,如果好出入,就可與他賭鬥;現在出入不便,如果要動手,他這一窩子,老老小小,連我都拉住,怎麼辦?須是這般手段,大家才得幹淨。”三藏點頭,隻叫:“你跟着我。”悟空道:“放心!我在你頭上。”
三藏欠起身來,雙手扶着那格子叫道:“娘子,娘子。”妖精聽見,跑近跟前道:“妙人哥哥,有什麼話說?”三藏道:“娘子,我出了長安,一路西來,無日不山,無日不水。前天在鎮海寺投宿,偶得傷風重疾,今天出了汗,才好些;又蒙娘子盛情,攜入仙府,坐了這一天,又覺心神不爽。你帶我往哪裡散散心吧?”那妖精十分歡喜道:“妙人哥哥倒有些興趣,我和你去花園裡。小的們,拿鑰匙來開了園門,打掃路徑。”衆妖都跑去開門收拾。
妖精開了格子,攙出唐僧,往花園而去。到了花園之外,妖精低聲叫道:“妙人哥哥,這裡可散心釋悶。”唐僧與他攜手相攙,同入園内,擡頭觀看,有很多果樹果實累累。唐僧攜着妖精,步賞花園,看不盡的奇葩異卉。走過了許多亭閣,忽擡頭,到了桃樹林邊,悟空把師父頭上一掐,唐僧就知道到地方了。
悟空飛在桃樹枝上,搖身一變,變作個紅桃,紅得可愛。三藏對妖精道:“娘子,你這苑内花香,枝頭果熟,苑内花香蜂競采,枝頭果熟鳥争銜。怎麼這桃樹上果子青紅不一樣?”妖精笑道:“天無陰陽,日月不明;地無陰陽,草木不生;人無陰陽,不分男女。這桃樹上果子,向陽處有日色相烘者先熟,故紅;背陰處無日者還生,故青:此陰陽之理。”三藏道:“謝娘子指教,其實貧僧不知。”就向前伸手摘了個紅桃。妖精也去摘了一個青桃。三藏躬身将紅桃奉與妖怪道:“娘子,你愛色,請吃這個紅桃,拿青的來我吃。”妖精換了,暗喜道:“好和尚,果是個真人!一日夫妻未做,就有這般恩愛。”
那妖精喜喜歡歡的,把唐僧親敬。唐僧把青桃拿過來就吃,那妖精相陪,把紅桃張口便咬。他還沒有下口,悟空一個跟頭,翻入他咽喉之下,進到肚腹之中。妖精對三藏道:“長老啊,這個果子厲害。怎麼還沒有咬破,就滾下去了?”三藏道:“娘子,新開園的果子好吃,所以去得快了。”妖精道:“沒有吐出核,他就竄下去了。”三藏道:“娘子意美情佳,不及吐核,就下去了。”
悟空在他肚裡,複了本相,叫聲:“師父,不要與他廢話,老孫已得了手了!”三藏道:“徒弟方便着些。”妖精聽見道:“你和誰說話?”三藏道:“和我徒弟孫悟空說話。”妖精道:“孫悟空在哪裡?”三藏道:“在你肚裡,剛才吃的那個紅桃子就是。”妖精慌了道:“罷了,罷了!這猴頭鑽在我肚裡,我是死定了!孫悟空,你千方百計的鑽在我肚裡幹什麼?”悟空在裡邊道:“也不怎的!隻是吃了你的六葉連肝肺,三毛七孔心;五髒都淘淨,弄做個梆子精!”妖精聽了,吓得魂飛魄散,把唐僧抱住求情。
悟空在他肚裡聽見,怕長老慈心,又被他騙了,便就輪拳跳腳,支架子,理四平,幾乎把肚皮搗破了。那妖精忍不得疼痛,倒在地方,半天不敢說話。悟空把手略松一松,他又回過氣來,叫:“小的們!在哪裡?”原來那些小妖,自進園門來,各人知趣都不在旁邊,各自去采花鬥草,讓那妖精與唐僧兩個自在叙情。忽聽得叫,都跑将來,又見妖精倒在地上,面容改色,口裡哼哼的爬不動,連忙攙起,圍在一處道:“夫人,怎麼了?想是急的心疼了?”妖精道:“不是!不是!不要問,我肚裡已有了人!快把這和尚送出去,留我性命!”那些小妖,都來扛擡唐僧。
悟空在肚裡叫道:“哪個敢擡!你自己獻我師父出去,出到外邊,我饒你命!”怪精沒辦法,急掙起來,把唐僧背在身上,往外就走。小妖跟随道:“老夫人,往哪裡去?”妖精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何愁沒處下金鈎!把這和尚送出去,等我别尋一個人吧!”
妖精一縱雲光,直到洞口。又聽到叮叮當當,兵刃亂響,三藏道:“徒弟,外面兵器響呢。”悟空道:“是八戒,你叫他一聲。”三藏便叫:“八戒!”八戒聽見道:“沙和尚,師父出來了!”二人分開钯杖,妖精把唐僧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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